第六十九章终点（下）
月明星稀。
虽然已经不是满月，但是在冰封森林这个地方，无论什么时候，夜晚都不会太暗。
人类的大军已经开始准备整理行装返回要塞了。以后三大要塞将逐渐演变成半军事化的贸易城市。也将作为人类和兽人边境线的标志。东北部则是精灵与人类接壤，变相的保护了人类不受兽人的侵犯。
目前而言，除了运河沿岸北部一点点区域失去了土壤活性以外，大部分的土地还是可以居住的，所以洪水之后很快地面就干透了。
杜维却坐在一颗巨树之上，遥遥看着灯火通明的人类军营，拿着一个酒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远远地人类军营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但是已经模糊不可闻了，树叶的哗哗声倒是主旋律。
杜维原本目光很是散漫，突然眼神一凝，看向树下。
“已经到树下了，就上来吧。”
紫芒一闪，那张绝世面庞就已经坐到了旁边。
二人坐的那棵树突然开始变化，原本并不是很粗的树枝逐渐生长，居然活生生长出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出来！木质光滑，味道清新扑鼻。紧接着，又长出了两个木杯，成型之后突然脱落下来。
“你的神域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呢。”杜维轻笑赞叹道。
落雪摇了摇头：“公爵大人，您可是谬赞了。要我看，你的领域属性可比我这强大多了。”
杜维不置可否。
“公爵大人，我们又坐在一起了。我甚至都已经有些记不清上一次你和我坐在一起的样子啦。”落雪言语唏嘘。拿起杜维的酒壶，缓缓地将两个木杯满上。
“你不恨我？”杜维好奇地看着这个精灵王。它的脸上那道伤痕依旧。不过已经几乎淡的看不出痕迹了。
“我为什么要恨你？”落雪端起木杯一饮而尽。“我的精灵族并没有太大的损失。人类最后的收手，带来的是未来的和平。这已经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了。我原本预计，精灵族可能要损失一半甚至更多，才能将人类击溃，签订协议。但是我们败了，尽管败了，却没想到死去的族人比我预计的少很多。”
“可是你的神域呢？按照约定，当一切平稳下来以后，你可就不是神级了。你就一点都不后悔？古往今来，能够做到你这个地步的，不过数人而已。”杜维并没有急着喝酒，而是等待着精灵王的回答。
“如果我留下我的神域，恐怕，精灵族就永无翻身之日了。对吧？如果当初我真的不答应，以你的性子，你肯定敢拼着三十万骑兵，数十万步兵全部阵亡的代价，把精灵族全族葬送在这里。我说的可对？”
“哈哈，知我者，算你一个。”
“那你呢？”落雪眼中闪烁着光芒，“你不恨我吗？我可是亲自杀死了十六万人类军队呢。”
杜维沉默了好一会，一仰头，将杯中的酒水用力咽下，似乎还不小心呛了一下：“咳咳...！咳！我......解恨了。我其实没有什么资格憎恨。我和你，是一样的。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我们是各自种族的圣人，也是对方眼中的疯子。”
落雪的眼中似乎有笑意流过。“公爵大人...”杜维摆了摆手：“没必要那么客气，叫我杜维就好了。”“好，杜维。我是否可以认为，我们现在是拥有共同目标的朋友？”
杜维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了一只手。
落雪显然没有杜维居然这么痛快。一愣之后，哈哈大笑，将身下的巨树都震得婆娑摇曳。“为了和平，愿我们永世相知。”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牢牢地握住了杜维伸出的手，久久不愿松开。第二天一早，人类的行军队伍就已经开拨了。分成两批，一批回去驻守三大要塞，还有一批则是去东北部驻守。而杜维作为监督者，一时之间，还不能回帝都。而且谈判的条约也是需要帝国皇帝的亲笔签名才可以奏效的。等一套程序下来，好说歹说也得一个星期了。
杜维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烦躁的。
再怎么样，那毕竟是六十万生命。或许还没有哪一个人可以像杜维这样，一人造就这么多生命消逝。
那庞大的死气一直在杜维心头萦绕不去，隐隐约约还有些不详的预感。
果然，在统帅府，杜维的私人房间书桌上，一封魔法信件静静地躺在那里。
是妮可留下的。施展了一个巧妙地隐身术，如果不是魔法师的话是很难发现那封信的。杜维轻轻地点开了它，信件立即轰的一声烧成了碎末，一行行秀丽的罗兰文字从空中开始浮现。正是妮可的字体。
“致我的一生挚爱：杜维
杜维，当你看到这份书信时，请不要试图寻找我。我知道，以你的能力，是能够找得到我的。但是...我恳请你，不要这样做。
之所以给你留这样的一封信，不告而别，因是你，果亦是你。因是我，果亦是我。
你还记得，从那个树人峡谷出来时，你答应我的事情吗？你说，‘我会交给你什么是人性’。是的，人性。
什么是人性？你有你的答案，薇薇安有薇薇安的，精灵有精灵的，而我，有我的。纵然无数的人有无数个答案，但是有一条是不会变的。人之所以被称作是人，正是因为人性。
你教会了我很多。教会了我虚伪，教会了我诚实。教会了我冷漠，教会了我善良。我很感激你。也很感激薇薇安。人类的世界是如此的缤纷，如此的美丽，多少人性的善良，邪恶，虚伪，冷漠，真诚，空虚，寂寞，热情，彼此交织。我爱这个世界。
我有我自己的人性，我懂得很多道理。或许在你看来，你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为了统筹大局。而我的想法是幼稚的，不可理喻的，片面的。但是，杜维，我尊重你的做法，你也要尊重我的。这正是人性中的另一条，平等，不是吗？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我在亲手帮助你做出违背我的人性的事情。
我想，我已经学会了什么是人性了对吗？至少，你已经无法再教会我什么了。我会继续学习什么是人性。独自一人。
我爱你。终我一生都对你至死不渝。但是人性，是要大于爱情的，你觉得呢？
妮可。”
杜维默默地看着魔法字迹从眼前淡化，直至消失。坐在那里，想着，笑着。
或许我真的做错了。可是妮可说的没错，每个人的人性，都是不一样的。我有我的，而她有她的。她比此刻的我，更有人性。这不就是自己的初衷吗？将她从那里带出来，教她什么是人性。如今她学到了。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杜维很开心，为美杜莎的成长而开心。清泪划过面庞，却遮不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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