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沼气池工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赶上了华东地区高温天气。从大暑那天开始，连续一周没降雨，天天是炽热如火。
农世通离开工地的时候说：“武叔，你向工头建议：把工作时间安排在早晚，尽量避开10点到16点这段时间，实在不行就停工休息，千万要防止工人们中暑；你本人也要特别注意防暑降温，要接受兰菊的教训啊！”
季休武说：“我跟他们讲了，浇注水泥改在凌晨开始，上午10点就结束，除了个别喷水工以外，大部分人中午都在工棚下乘凉。工地上有的是自来水，他们随便冲。”
然后他又说，“世通啊！这几天到水塔来挑水的人越来越多，除了路南的家家户户，沟东沟西也有不少人去挑，早晨都排老长的队。”
“就让他们挑吧！告诉保安们,只要不是故意破坏设施的，不要管他们，自来水敞开用。”农世通说，“你嘱咐柯兰杨，要始终保持水塔的水位。”
季休武来到水泵旁边的小屋门口，看到柯兰亭也在里边坐着。一台旧电扇摇头晃脑地转着，发出呼呼的声音。
“武叔！快进来歇会儿。”柯兰杨看见季休武，热情地招呼。
季休武迈进门坎说：“乖乖！这屋里跟外面是不一样，真是很凉快的。”
柯兰亭说：“乍一进来凉快，过一会儿还是热，不过比外边日头下好一些。”
季休武坐下问：“兰亭，最近没出去跑跑？”
柯兰亭说：“跑啥哟！不行了，啥生意都不好做；跑了一个春天，不但没赚着钱，我还赔了千把块。”
季休武笑笑：“你那么会算计，消息又灵通，咋会赔钱呢？是怕‘露富’吧！”
柯兰亭摇摇头说：“武叔，别逗了，外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我这两下子吗？”
季休武呵呵地笑了两声说：“谁不知道你柯兰亭，头脑活，消息灵，路子宽，跑得快，全村的‘首富’嘛！”
柯兰亭苦笑一下说：“那是老皇历了！再过两年，我就变成全村最穷的了。”
“你虽然不会变成全村最穷的，但‘首富’的帽子你是戴不住了。”柯兰杨接过话茬说，“卜贵云那小子，自从路修好到现在，我大致给他算了一下，不到两万也差不多了。听说他马上要买中巴车，专跑客运。”
“咦！秀才不出门，方知天下事。”季休武说，“别看兰杨不到哪去，消息还很灵通呢！”
柯兰亭说：“天天来这担水的人只要不着急，哪个不来坐一会儿？还有来找他修理电扇、修理收音机的人，哪天也得来几个，人多消息就多呗！”
他们仨又闲扯了一会儿，季休武说：“兰杨啊！人多手杂，你要注意水泵房的安全啊！水泵房里出了问题，不能怪人家保安。你可不能麻痹大意啊！”
柯兰杨说：“武叔你放心，这一点是绝对不能含糊的。水泵房的铁门，除了你们‘五大领导’外，任何人我也不会让他进去的。我就这点儿职责，坚守不住还行？”
季休武站起身来说：“兰亭，你在这坐会儿，我先走啊！”
柯兰亭也站起身来说：“武叔你先走，我再和兰杨啦一会儿。”
季休武从柯兰杨的小屋里出来，先到水泵房隔着铁栏杆向里面看了一会儿，又去和猪场的保安们聊了一会儿，直到11点才进了大院。
办公室里的电风扇呼呼地转着。
农世通看见季休武进来就喊：“月娥，把早晨泡在水里的大西瓜搬来！”
卜月娥把西瓜捧来放在桌子上，卜贵英拿刀就要切。
季休武伸手说：“把刀给我。”
柯传民说：“对！休武是杀西瓜的行手，他能把一个西瓜切成十八瓣儿，而且还让你们分不出大小来。”
大家一边吃西瓜一边议论着首批秀发草的销售情况。
柯传民看柯兰菊一眼说：“敏乐这孩子的本事真大，九十亩草苗全是经她的手卖出去的吧？”
柯兰菊说：“这你还不清楚吗？哪辆车不是带着她的信来的？她成我们的义务推销员了。”
农世通笑笑说：“不是敏乐的本事大，而是秀发草的销量大、市场大。最近她又给我来电话，说有几个外商找上门要购买草籽儿，她说草籽儿没有，只有草苗。据她推测，明年秀发草有可能进入国际市场。”
柯兰菊有些担心地说：“明年草苗出国，那后年人家不就有草籽儿了吗？”
农世通看她一眼说：“这个你别担心，种苗田里使用的那几种药剂，目前还是绝密的，外国人也没有办法。”
“世通。”季休武说，“你可得公事公办啊！敏乐虽然是你的女儿，但也一定要给她提成，不能让孩子白帮忙。”
季霞跟着说：“我赞成武叔的意见。如今提倡劳有所得，不能因为敏乐是你女儿就不好意思出钱。”
农世通扔下一块西瓜皮，抓起毛巾擦擦嘴说：“你们不知道内情，这项科研成果有敏乐的四分之一。我们购买他们的这项生产技术所用的全部费用就是他们的收入。按合同规定，他们要包销三年的全部产品。他们推销草苗实际上是在推销他们的科研成果，并非专门为我们帮忙，有什么必要再给她提成？不能开这个头，惯出了毛病以后麻烦。”
“乖乖！”季休武也扔掉一块瓜皮，用手抹一下嘴说，“优质猪是你儿子的科研成果，秀发草是你女儿的科研成果，弄了半天，俺们是发你农世通家的财呀！”
“武叔不能这样讲。”农世通笑着摇头，“他们研究、开发新产品的目的就是为了推广，为社会创造财富，我们只不过是在具备生产条件的情况下‘近水楼台’而已！我们的经济效益是我们的劳动成果，不是发他们的财。”
吃完西瓜，季休武到隔壁洗澡房去洗了洗手和脸，回到办公室里高兴地说：“你们这洗澡房搞得不错，洗起来方便吧？”
农世通说：“比用大盆方便多了。武叔、民叔，你们晚上也可以到这里洗嘛！”
季休武连忙摇头说：“我不来，我不来！我洗澡得让老伴儿给我搓背，来这里洗，谁给我搓？”
季霞瞅他一眼说：“你把婶子带来就是了！”
季休武说的虽然是实情话，但柯传民觉得他说这话不太适宜。在这里洗澡的三个老人，谁能享受到老伴搓背的福？
他怕季休武再说下去会触动他们，就转移话题说：“你们安了热水器，只能解决洗澡问题，如果到了伏心天怎么办？我劝你们还是买两台空调安上，不然的话热得满身长痱子就麻烦了。”
季霞扫农世通一眼，然后笑着说：“我跟他们讲过，世通怕花钱。”
“我不是怕花钱。”农世通反驳，“现在空调也不是很贵，我和兰菊都能买得起；问题是现在村民们的生活水平还很低，我们虽然是花自己的钱，但也要有个不脱离群众的想法，不能搞得太特殊了。再说，你们都能受得了，我们就那么娇贵？今年实践一个夏天，如果不行，明年再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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