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柯兰菊又到工地上去了；回来吃早饭的时候，也没发现她有生病的迹象。
农世通让她上午在家预算一下埋管道的费用，她说那用不了多少时间，还是坚持去了工地。谁知到了11点的时候，她突然眩晕起来。
巧的是柯兰菊没有直接摔在地上，而是倒在一个蹲着干活的民工身上。
柯兰菊昏倒以后，周围的人都傻眼了，不知怎么办才好。
幸亏有两个年龄大一点的妇女懂点儿行。她们把柯兰菊放在地上躺着，然后掐她的人中，又试她的脉搏，说不要紧。
她们让围观的人撑起两件衣服挡住阳光，又让两个女人拿草帽为柯兰菊扇风。
农世通急忙从土堆上下来，拼命似地往公路上跑。他在奔跑的同时，向一辆由北向南开来的三轮车招手；等他跑到路边时，车子正好停在他面前。
他急忙爬上车，气嘘嘘地问车上的几个人：“你们，是哪庄的？”
回答说都是高刘王村的。
农世通说：“我们有位老人昏倒在工地上，急需送到卫生院去，车到拐弯处请你们下车；司机师傅，等他们下车后，你听我指挥，车费按全坐位给你。”
司机说：“农爷，你说这话就外气了。不是你回来修了这条水泥路，俺哪能跑车？别说你用一趟，就是用十趟，俺也不能问你要钱。”
“你也是柯季村的？”农世通问。
司机说：“俺不是柯季村的，俺姥姥家在柯季村。”
农世通心急火燎，也顾不得细问其他事情，等车上的几个人下了车，他就指挥三轮车往路南工地开去。
三轮车停在地头上，农世通指挥几个年轻人把柯兰菊平稳地抬到车上，又招呼一名妇女上车，让其他人继续干活。
车子在土路上颠簸得很厉害，农世通让那妇女坐在车厢里，把柯兰菊的头捧起来；他托起柯兰菊的上身，直到车子上了水泥路，才把她平放在车厢里。然后，农世通替换那名妇女托住柯兰菊的头，不让她受到震动。
车到卫生院，农世通立刻去找高院长。
高院长二话没说，就急忙赶到急救室。
经过详细地检查，高院长告诉农世通：“病人是由于疲劳过度而引起的休克，目前没查出其他问题，只要对症治疗一下，再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
农世通说：“拜托你了，我相信你们的医疗技术。”
高院长说你放心吧！老农。
柯兰菊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身边没有医生，没有护士，也没有其他人，只有农世通坐在床前，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手腕上试脉搏。
农世通发现柯兰菊睁开了眼睛，惊喜地说：“兰菊，你醒了！”
柯兰菊也露出一点笑意，然后说：“把你吓坏了吧？”
农世通又对她说：“你没有什么大问题。高院长说你是疲劳过度引起的休克。这次你可要接受教训了，不能再去拼命了，啊！”
护士进来了，说“外边来了好多人，病人没醒我也没让他们进来。”
说完，她拿出体温计和血压计，又给柯兰菊测量体温和血压。
农世通对柯兰菊说：“你安心休息，我出去看看。”
农世通走到门诊挂号室，发现几排椅子上坐满了人，都是柯季村的：柯传民、季休武、季霞、卜月娥，还有柯兰桂、卜学新、柯兰亭、丁明月等等。
柯兰桂还抱着薄被子，带着保温瓶、茶杯等东西。
农世通把柯兰菊的情况向大家说明以后，人们的情绪才慢慢地稳定下来，说没啥事儿就好。
柯兰桂、丁明月、季霞和卜月娥要求到病房去看柯兰菊。
农世通说你们先别急，我去问一下医生能否同意。
柯兰菊的体温、血压和心律都正常。
她说除了感到身上没劲以外，其他没什么感觉。
柯兰菊坚决不同意姐姐要给沿河（儿女们）打电话的做法。
她说：“我啥事都没有，等这瓶水输完，就回去休息。你们不要在这看着我，我没有什么危险。这大忙的天，你们陪着我，我心里反而不安。”
下午3点多钟，农世通和卜月娥坐着卜贵云的三轮车到卫生院来接柯兰菊。
高院长特别客气地说：“我爱人在你们村小学校工作，对你们实体反映很好，说你们几个都是一心为村民们着想。她还说全国如果有百分之一的退休干部能像你们这样，农村的贫困面貌就会有很大的改观。”
“那是郝老师对我们的鼓励和鞭策，”农世通说，“我们的工作刚起步，目前还没有任何效益，还说不上改变农村面貌问题。不过，这是我们几个人的心愿，也是我们想达到的目的。这条路应该说是光明的，但并不是平坦的，我们愿意顺着这条路走下去。至于能不能走好，能走到什么程度，现在还是未知数；不过，我们希望有更多的退休者和我们一起走这条路，让‘夕阳’灿烂地落入地平线。”
接柯兰菊的三轮车停到大院门口，柯兰桂想让妹妹到她家去住，说要照顾她几天。
柯兰菊不同意，说在自己的住处方便，也习惯。
季霞对柯兰桂说：“大姐，你就放心地让二姐住在大院里吧！有我和月娥在，还有世通，能让二姐受屈吗？再说了，世通是侍候病人的‘专家’，不比你精通这方面的事情？”
这话虽然是对着柯兰桂说的，但季霞眼睛的域光却不停地扫视着农世通和柯兰菊的表情，看他们有何变化。
柯兰菊闭着眼睛微笑着，好像有一种幸福感。
而农世通呢？还是无奈地摇摇头，用目光扫了季霞一下，然后对柯兰桂说：“姐，兰菊不愿去就算了，这离你家又不远，你可以随时来照看她嘛！”
柯兰桂走进妹妹的宿舍，就忙着收拾房间。
她一边拾掇一边说：“农村不比城市，一到夏天虫虫喇喇的多，纱窗要关严，纱门也不要常开。”
停了一下她又对妹妹说：“你也六十多岁的人了，不要逞能充年轻，要知道心疼自己。几个孩子又不在身边，万一出点儿啥毛病，我也不好向外甥们交待。”
然后，她又用埋怨的口气说：“不让你来不行，你是非来不可。来了就来了，出点钱、出个嘴，告诉他们怎么干，让他们干去就是了，用得着你们天天跟着人家？农田里的活谁不会干？我，我真不知道你们是咋想的？”
柯兰菊在农世通严厉地“监视”下休息了三天。
这三天可把柯兰菊急坏了，只要遇到在地里干活的人她就问：地整得怎么样了？营养土搞多少了？质量怎么样？工人们的情绪如何？出勤率咋样？等等。
农世通对她说：“种苗田全部整好了，明天可以下种。我们选培的第一批骨干非常好，工作认真负责，对质量方面把关严格，不论是平整土地还是制作营养土，经过仪器检测，合格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有这样一批好骨干，就是我们发展生产的可靠保证。现在，柯传民和季休武正在民工中挑选第二批技术骨干的培训对象。你放心吧！工作一点儿也没受影响，你要安心地休息。”
“优质猪的测试情况怎么样？”柯兰菊问。
农世通兴高采烈地说：“一切都顺利。小母猪的生长情况良好，有六项指标都超过标准线；科研所的技术员正在全过程地跟踪饲养和管理，想从中找到奥秘，还让贵英总结经验材料呢！”
柯兰菊听了农世通的叙述，心情激动，她“唉”了一声说：“姐夫下决心阻拦贵英的这项工作，他不但把贵英的技术资料全烧掉了，而且还打了她；贵英气得离开家，也不知到哪里住去了。”
农世通大吃一惊地问：“有这事儿？怎么没听季霞说呢？”
柯兰菊说：“季霞可能也不知道，贵英不一定对她讲。”
农世通又问：“这是姐对你说的？她的态度如何？”
柯兰菊说：“姐也是想不通，说一个连对象还没找的女孩子，成天去摆弄猪的那玩艺，像啥样子？要是搞长了连对象都难找。姐还让我出面去说服贵英。你说怎么办？”
“这倒是个严重的问题。”农世通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可以先找贵英谈一谈，不行的话让她来大院和月娥住在一起，和我们一起吃饭，伙食费我给她出。”
柯兰菊说：“这样一来，我和你都成了姐夫的对立面，说不定他会来闹事。”
“这倒不会。”农世通想了一会儿说，“姐夫虽然思想保守、固执，但他还是通情达理的；不过我们准备挨点骂就是了，只要贵英有决心，当爷爷的也抗不过去。再说，这也是一项科研工作，又不是贵英有什么道德、风尚方面的错误，我相信他们迟早会接受的，关键要尽快找贵英谈谈，防止年轻人一时转不过弯来出现其他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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