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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 065 一段往事

小说:  作者:idMHS_4287365151  回目录  举报

那是1958年春末夏初的时节,正在读初中的柯兰菊接受了学校布置的任务:一周内必须上交十根老鼠尾巴和十只麻雀爪子,否则,你的“除四害”这一课就是不及格。所以,她也只好在全校停课一周的时间内,回来向家人求助。

刚当生产队长不到半年的农世通,也在这个时间内接到大队下达的通知:

按生产队现有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人口计算,七天内要完成人均五只老鼠和三只麻雀的任务。并说这是麦收前的最后一次“战役”,“要拿出当年与日本鬼子抢收麦的劲头,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从‘四害’口中夺粮。”

这个任务确实艰巨,到哪里去逮这么多的麻雀、老鼠呢?

农世通着急了:一个春季的“除四害运动”,宅前屋后,路旁沟边,凡是有鼠洞的地方都挖过;各家各户都有捕鼠工具,屋内的老鼠也几乎灭绝了。麻雀更难找到,到哪里去逮呢?

柯兰菊不着急,她满有把握完成任务——他是一队之长,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提供几只麻雀、老鼠吧!急什么呢?

这时的柯兰菊,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

就是从这时开始,她对农世通产生了一种向往。这种向往不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想念和亲切,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性追逐。这种向往在她与柯兰亭之间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对农世通独有的一种感觉。

那时候,柯兰菊可能还没学到“初恋”或“相思”这类的词,只知道她很想跟农世通在一起,不在一起的时候就想他,想得心里难受;在一起的时候心中就有一种满足感、幸福感。

从这个角度讲,她感谢学校布置的任务和回家去完成任务的这个机会。她不但不着急,而且还有点儿嫌任务太少;如果再增加一倍,我不可以在家多住一个星期吗?

柯兰菊和农世通行影不离,村上的许多人都亲眼所见,却没有人能看出柯兰菊的内心世界,一般都认为“那丫头就是想找队长‘哄’几个麻雀、老鼠到学校交差”,只有已做了母亲的柯兰桂,朦朦胧胧地感到妹妹爱上了农世通。

有一天,柯兰菊到姐姐家去,抱起小外甥亲起来没够。

姐姐笑着看妹妹,说你喜欢孩子吧?

柯兰菊扫姐姐一眼,说当然喜欢了。

于是柯兰桂搂住妹妹的头,对着她的耳朵悄悄地说:等两年,你也给世通,生个大胖小子。

柯兰菊“啊”地一声站起来,抱着小外甥去打姐姐,把孩子惊吓得哇哇哭。

柯兰桂接过孩子说:打吧!用劲打,打死我看谁给你当媒人?

柯兰菊撒起娇来,说姐好坏,坏姐姐!

柯兰桂笑着说:好!我坏,我坏,那我就不管你们的这事儿了啊!

柯兰菊后悔了,急忙从身后抱住柯兰桂的双肩,说姐不坏,姐好;我的好姐姐!我的……

柯兰桂回过头来说:不打自招了吧?对姐讲真话,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柯兰菊的脸红红的,对着姐姐点头笑。

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柯兰菊心中的“白马王子”算是锁定了。农世通不再是她的哥哥了,而是她的“未婚夫”,是“未来的孩子爸”。

因此,她对农世通的态度有了微妙地变化,有些对哥哥不便讲的话,她能在适当的场合、适当的时机仍然羞羞嗒嗒地说给他听。

但农世通压根就没有领会她的意思,依然把她看成是一个遭人喜欢的、爱调皮的妹妹——在这个问题上,农世通的头脑中有一个拐不过的弯子:明明知道自己与柯兰菊毫无血缘关系,但总还是把她当作同胞妹妹;总认为柯兰菊也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只有他这么一个哥哥是亲人。

他虽然只比柯兰菊大两岁,但在对她的疼爱中有时或多或少地还夹带一点“父爱”的味道。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柯兰菊对他的亲近,有时甚至突然亲他一下,他也不会大惊小怪,更不会往“恋爱”方面去想,仍然认为这个可爱的亲妹妹只是对亲哥哥撒娇罢了。

农世通接受任务的第三天,把全生产队的“战果”集中起来,总共才有三十五只老鼠和十二只麻雀,离完成任务的数目差得太远了。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竟做出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决定:要带领社员到荒岗子上去挖老鼠。

他听上级领导讲:一般情况下,老鼠会在夜里出来找吃的,特别是在春暖花开,豌豆、蚕豆快成熟的季节,它们不光是出洞找吃的,也会在夜间出来寻觅配偶,繁殖后代。

所以,他决定当晚就找几个青年,到村南荒岗子上去侦察一下。

农世通到各家转了一圈,没有一个人愿意深更半夜去那“鬼地方”。

他很生气,说有啥了不起的,没人去我自己去,我要看看能有多少鬼?

他心想:我的父母都埋在那里,我不相信他们会害自己的儿子;他们要是真的出现,倒是给我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正想知道爸爸是啥模样呢!

农世通拿着一个换了新电池的五节手电筒,扛着一把铁锹正准备锁门出发,柯兰菊像一阵风似的,喘着气跑到他面前。

农世通看看柯兰菊,说你有啥事这么着急?

柯兰菊说:我和你一起去荒岗子!

农世通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她,说你傻了?女孩子晚上咋能到那“鬼地方”去?

柯兰菊满不在乎地说: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不是人?老师给我们讲过,鬼火实际上是磷火,磷是一种非金属元素。老师说根本就没有鬼,都是活人吓活人,我不信那一套。

农世通像听稀奇一样伸着脖子半张着嘴,心想还是上学好,不然谁知道这些道理?

他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了,问柯兰菊:你真不害怕?

柯兰菊头一歪,说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啥都不怕,那里都敢去。

农世通犹豫了一会儿,说那好,屋里还有一个三节电池的手电筒,也是新换的电池,你拿着,俺俩一块去。

柯兰菊很高兴,到屋里拿出手电筒,照着亮让农世通锁上门,两个人就钻进了漆黑的夜幕中。

柯兰菊嘴上说不怕,心里还是战战兢兢的,她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似的,不得不说“哥,让我前面走”。

农世通有点失职的愧感,就往旁边撤一步,让她贴在面前走。

柯兰菊抛掉了“后顾之忧”,有一种在父母怀里的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到了荒岗子,农世通把铁锹竖在地上说:兰菊,两个手电你都拿着,一个一个的用,不要同时摁亮。

柯兰菊伸手去接手电筒时,用衣袖抹了一下额头。

虽然在黑夜中,这个一闪即过的动作还是被农世通发现了。

他把手电递到柯兰菊手里,用手试一下她的前额,说你出汗了,是走路累的还是心里害怕?

柯兰菊紧贴着他,说不累,还是有点儿,害怕。

农世通笑一声:你不是说“都是活人吓活人”吗?怕啥呢!

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有点恐惧感。不管怎么说,漆黑的夜里来到这地方,对他俩来说都是头一次。

农世通忽然想起别人讲过的话,说一个人如果被“鬼下了帐子”迷了路,只要能接近亲人的坟墓,就能立刻清醒过来,并且也不害怕了。

他想:现在虽然没有“鬼下帐子”,但还是有点儿害怕,这儿离我父母的坟不远了嘛,为啥不试试呢?

他一手提着铁锹,一手抓着柯兰菊的衣袖,两人并排往前走,只走十几步的样子,两个人就到了农殿君和尚光荣的坟墓前。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农世通到了父母坟前还真有一点壮胆的感觉:他好像看到了母亲慈祥的面孔,好像听到了妈妈那亲切的声音,好像站在这里的不是柯兰菊他们俩,仿佛妈妈、爸爸也和他们在一起。

为了缓解柯兰菊的情绪,农世通想把她揽到怀里;他刚一伸手,柯兰菊却急不可耐地扑向他,并紧紧地贴在他的心窝上。

农世通能感觉到柯兰菊的上体一起一伏,也能感觉到她的两条腿微微抖动,他认为妹妹还是有点害怕,只好再给她说些壮胆、安慰的话。

其实,柯兰菊的恐惧感在拥入他的怀抱时已经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又激动万分的感觉——难道初恋的女孩子首次拥入恋人怀抱中的时候,都有这种幸福而甜美的蜜意吗?

农世通毕竟年轻,他忽视了一个根本的问题:那片连野草都不长的死泥岗子,老鼠到那里吃什么呢?

两把手电找了好长时间也没发现老鼠,只是偶尔看到一两只癞蛤蟆慢慢地往前爬。

怎么办呢?只好“打道回府”。

柯兰菊走在前面,她不像来时那样畏畏缩缩的了,而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里踢一脚,那边踩一下,有时还回头照一下农世通,催他快点走。

她兴冲冲迈上小路的时候,突然感到脚下一滑,紧接着就像有人用绳子抽打一下她的小腿。

她用手电一照,“啊!”地一声惊叫,“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又惊叫一声:蛇!

农世通急跨一步到她跟前,用手电一照,确实有一条两尺多长的菜花蛇,正顺着小路边的洼沟中往南跑。

柯兰菊这回真吓坏了,她有生以来最怕的小动物就是蛇;用她自己的话说,“我一见到蛇,骨头就酥了”。

这一次她不但踩了一下,而且还被蛇尾巴抽打一下,她那能受得了呢!

柯兰菊坐在地下哭鼻子抹泪的。

农世通也有点急了,后悔不该让她跟来。

这咋办?咋向父母交待?

他把铁锹放在地上,双手操着柯兰菊的腋下,想把她架起来。

但柯兰菊双手抱住他的腿就是不松手,好像一松手就会被大风刮跑了似的,咋说咋哄也不行。

农世通急中生智,说你快起来,赶快起来,等一会儿,那条蛇还要从原路跑回来咬你!

这一招还真灵,柯兰菊一下就站起来了。

农世通问她:你感到腿上有疼痛的地方吗?

她还是抽抽嗒嗒地哭,不说有也不说没有。

农世通假装生气,说别哭了!你再哭我就自己走了,让你在这哭到明儿早晨!

柯兰菊不哭了,抽泣着说,倒没觉得哪疼,就是两腿发软站不起来。

农世通鼓励她,说你要坚强点,只要没咬着就好;那条蛇是无毒的,就是咬着也不要紧,一两天就好。

农世通想架着她往前走,但柯兰菊的两条腿迈不开步,还一个劲地哆嗦。

农世通真急了,这咋办?万一要是真出了问题……

他不敢往下想了,只好把柯兰菊背起来往前走。

一路上,农世通歇了两次才把她背到家。

农世通开了门把柯兰菊放在被子上,然后点亮马灯,拿毛巾擦了擦满头的大汗,顾不得休息就去脱柯兰菊的鞋袜,又把她的裤子使劲往上捋,一直捋到膝盖以上,然后用手电照着,一点一点地检查一遍,没有发现被蛇咬的痕迹,这才放心地喘了口气。

他从暖瓶里倒了点开水,烫了两条热毛巾,拧干后分别裹在柯兰菊的两个膝盖处,又倒了半碗开水让她喝下。

过了一会儿,柯兰菊的情绪恢复正常,脸上又出现了笑容。

她说哥呀!锹忘了拿回来。

农世通说不是忘了,而是拿不了了,明天再去找吧!

柯兰菊看着农世通说:哥,今天晚上,我要是回不了家咋办?

农世通摇摇头说:不会,腿脚都没伤着,等一会儿缓过劲来就好了;现在咋样?还怕吗?

柯兰菊先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然后又故意说:我,还是怕。

农世通认为她在撒谎,说到家了你还怕啥?

柯兰菊的脸慢慢红起来,难以启齿似地说:我怕,怕,怕离开你。

农世通还是没往别处想,脱口就说:不离开我,你咋回家睡觉?

柯兰菊两眼放着异彩,口中含着蜜糖似地说“我想……”

她虽然鼓了很足的勇气,但最终还是没把“跟你睡”三个字说出来。

农世通虽然看出了柯兰菊的情绪,但仍以哥哥对妹妹的态度,硬拉着她的手在屋里走了两圈,觉得没啥问题,说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柯兰菊近期的言行举动使她父母有点感觉。

大概在一个多小时之前,柯白氏在丈夫柯传尧地催促下曾到农世通的家里找过女儿。她看农世通屋里没灯光,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两个孩子八成……

她没敢敲门,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地去摸摸门鼻儿。

噢!门锁得好好的,说明他俩没在屋里,肯定到哪玩去了,她心里坦然了一些。

回家后她对丈夫说,世通家的门锁着呢,不知他们到哪玩去了。

柯传尧说:这丫头也不像话,整天和他在一起,你也不讲讲她,万一他们要是出了“洋相”咋办?

柯白氏说:他们从小不就在一起吗?瞎想!

等到农世通把柯兰菊送到门口的时候,柯传尧早已睡着了,但白氏还醒着。

她听着女儿推开门进屋,关门,铺被子,脱衣睡倒,心里算是踏实了。

柯兰菊和农世通频繁接触、相亲相爱的行为也被另一个人察觉,并且大有嫉妒之心,这个人就是路南队的卜学仁。

为了这事儿,他叫母亲去求卜学新,让他出面说媒,把柯兰菊介绍给他。

他妈说你别想美事儿,人家二姑娘还在上中学,咋能愿意跟你?

卜学仁凶了母亲:让你去你就去,罗嗦啥?

叶朝凤怕这个不孝顺的儿子,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大侄儿。

卜学新明白意思后摇摇头说:二婶,不是我薄你的面子,也不是我看不起学仁,别说兰菊根本不会同意,就是我那岳父、岳母,包括俺家兰桂都不会同意,这事儿,他是咋想起来的?根本不可能!

妈妈回去对儿子如实地说了,卜学仁还有点不相信。

叶朝凤说:你不信,你去问问你大哥吧!

农世通当兵走了以后,不死心的卜学仁还真去找过他堂哥,结果被卜学新连挖苦带凶地搞了一顿。

不过,这件事卜学新一直没往外漏,连他老婆柯兰桂都不知道,柯兰菊就更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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