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霞在儿子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饭后，文炳嘉和聂寿玲夫妻俩提着妹妹给妈的干货和他们给农世通买的一箱酒，把母亲送上了汽车。
汽车到达政府村以后，季霞看见卜贵云的三轮车停在路边。
卜贵云眼尖，立刻跑过去热情地招呼她，说姨奶你快上来吧！我马上就走。
自从这条路修好，卜贵云就把他的机动三轮车改装成能坐十来个人的“交通车”；从柯季村到政府村，每人单趟5角钱，来回1块钱，就这样，一天从早到晚也能搞不少钱。
季霞说：“就凭你这辆三轮车，几年跑下来就发财了。”
卜贵云笑笑说：“现在的人都‘见眼招’、‘红眼病’，听说又有两家去买车了，车多了，还能挣几个钱？”
大院的铁门一响，卜月娥像疯了似的，箭一般地跑出去开门。
她有点儿撒娇地说：“季老师，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快想死了！”
“这丫头就是嘴好使，”季霞笑笑，“过年时一两个月没见我，怎么没想死？”
“她已经想死了，”柯兰菊接着说，“一见到你，她又活了。”
她们仨“哈哈哈”地笑了一阵，然后就进屋去了。
季霞刚迈进门坎就问：“哎！世通呢？”
柯兰菊笑一下，有意地说：“你也快想死了吧？”
季霞瞪她一眼说：“二姐，你不要跟我逗啊！小心我不给你们当红娘了。”
这句话可不轻，像一把12磅的大铁锤，把卜月娥的心狠狠地砸了一下，使她顿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她愣在那里，两眼发直，在柯兰菊地点拨下，才低着头去给季霞倒水。
“你先喝口水歇歇，”柯兰菊说，“等会儿俺俩一块到工地上看看。”
表姐妹俩走到工地的时候，农世通正与季休武一起和请来的技术员解释他设计的图纸。
他说：“每间猪舍分内、外两部分：内圈是封闭式的，安装供暖设施；外圈是开放式的，设有自来水龙头和排污管道。在每排猪舍后面，每隔一米挖一个一立方米的土坑，填实‘营养土’，供栽种葡萄树用，目的是利用它的枝叶为猪圈遮阳；当然，也不排除收获果实。”
季休武说：“那点‘营养土’一两年还可以，时间长了哪行？”
农世通解释说：“能管一两年就行，等猪场建好后，要分期分批地把‘死土’都换成活土。”
季霞和农世通、季休武打过招呼，就向他们汇报去平原市的情况。
最后她说：“打井队联系好了，人家等我们去电话；设备也订好了，只要带钱去就能提货。”
“好啊！你的任务圆满完成了。”农世通满意地点点头。
“霞子真不简单咧！”季休武“呵呵呵”地笑着说，“办事儿的本领也不亚于柯传民，还真是个‘女强人’呢！”
说完，他又呵呵了两声。
“武叔，我都快六十岁了，你知道不知道？”季霞说。
季休武眼睛一瞪：“咋的？还要我给你过六十大寿？”
“六十大寿不要你给我过，请你以后不要再叫我‘霞子’、‘霞子’的，要是熟人还好，要是生人还以为你喊哪个小丫头呢！”
季休武又呵呵了一阵子说：“那正好嘛！到啥时候你在我面前不是个‘小丫头’？”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农世通咧着嘴说，“叫霞子亲切，以后我也喊你霞子。”
“你敢！”季霞眯睨他一下，就捂着嘴朝柯兰菊笑。
农世通又与那个技术员一边看图纸，一边指手划脚地在工地上转了一圈。
技术员问跟在后边的卜月涛：“有石灰吗？”
卜月涛说：“有，已经粉好了。”
技术员说：“下午多来几个人打线，明天开挖。”
中午，请来的技术员由农世通和季休武陪同在大院吃饭；农世通让卜月涛也来，卜月涛说啥也不干，还是跑回家吃去了。
晚饭前，柯传民回来了。他说葡萄树苗子联系好了，只要有钱，要多大的、要多少棵都行，全是新品种。
卜月娥来喊他们准备吃饭，柯传民和季休武起身要走。
“二位爷，你们别走了。”卜月娥说，“季老师上午带回来一箱好酒，说让你俩也去尝尝。”
柯传民说：“以后再尝吧。”就继续往外走。
农世通说：“既然留你们，还走什么呢？我们之间还用得着客气吗？”
季休武拍一下柯传民的肩头说：“既然霞子，不不，既然季霞——你听这多别嘴。”
“别嘴就不要改嘛！”农世通说，“还叫‘霞子’就是了。”
季休武双手一摊：“霞子不是……”一看季霞出来了，马上改口，“季霞不是不喜欢听吗？”
农世通说：“没关系，她不喜欢听，我们喜欢听！”
季霞扬起脸冲他说：“你喜欢听？那好，民叔，武叔，你们以后不要叫他世通了，喊他‘大通子’。”
柯兰菊“哎呀”一声说：“你们真是‘老小孩’”。
季霞走到后边与农世通对视了一下，小声说：“怎么样？有人护短了吧？”
农世通没说话，只用指头向季霞点了两下。
季霞的嘴朝柯兰菊的后背撅了两下，然后把两手轻轻地握在一起说：“干脆这样算了。”
季霞的这句话卜月娥没听到，她已经进了厨房；季休武没听清，他只想先看看是啥牌子的好酒；柯传民似懂非懂，知道这话中有话；只有柯兰菊听懂了——虽然不知道季霞说的“这样”是个什么动作，但知道是讲她与农世通的事儿，因此，心里有麻酥酥的感觉。当然，农世通是唯一看见季霞搞“小动作”的人，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谁也说不准，只有他本人知道。
晚饭后，除卜月娥在厨房刷洗外，他们五个人都到了办公室坐下说话。
季霞说：“这次去平原，基正说要给我买台彩电，我说带不了，就没让他买。”
“你的女婿也是没得讲的，”柯兰菊说，“和我女婿正南一样孝顺。”
柯传民动了动身体说：“你们都是有福的人，儿女们都孝顺。”
“你的儿女不也很孝顺吗？”农世通抬眼望着柯传民。
季休武吐出一股烟雾说：“他的儿女和我的儿女差不多，虽然口头上也算是孝顺，但拿不出啥东西来呀！”
“不光是拿不出东西来，”柯传民补充，“有时候还得倒贴他们。”
“那不还是因为‘没有’嘛！”农世通说，“如果他们每月都能收入两三千元，肯定不会让你们倒贴。”
几个人叙了一会儿，话题又转到了电视上。
柯传民说：“县里的转播台除了每天晚上转播中央的新闻联播外，大部分时间都放录像，不是刀光剑影，就是搂搂抱抱，好像天下就那么两样事，一看就败兴。”
“如果这里放一台彩电，你们就别想安泰了。”季休武掐灭了香烟头说，“你开不开？你开了，大男小女和孩子们像一窝蜂；不开吧，他们敢把你的门窗砸烂。千万别要那东西，惹祸！”
“有道理。”农世通看着季霞，“我们现在不需要电视，有收音机按时听听新闻和天气预报就行了。等以后有了条件，倒是可以在适当的地方搞一个场子，买一台大一点的彩电，经常为村民们放一些科普、普法方面的录像也不是不可以。”
柯兰菊和季霞当然同意他的意见，又补充点其他好处，结束了这个话题。
柯传民和季休武走了以后，季霞问农世通：“听二姐说白书丕来找你了？”
农世通点点头，就把与白书丕的对话内容大致向季霞说了；当然，对白校长有意贬低季霞的话，他却没有丝毫的透露。
最后他告诉季霞：白校长说了，等你回来还要来找你。
季霞说那好吧！我就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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