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山县人民医院接待室里，季休武和文玉刚面无喜色地坐在椅子上，季霞的额头上缠着白纱布和柯兰桂也泪流满面地坐着，刘小兰站在她俩身后，满脸泪痕地在听卜月娥遗留下来的3G，石道梅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小声抽泣，唐彩萌站在她身旁流眼泪。
在另一个屋子里，柯传民、柯兰菊和卜月涛陪着县委书记田静怡，正在听取院长和几个医生们的汇报，院长说：
“卜月娥的肝、脾、肺严重破裂，肋骨几乎全被压断，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了。下一步准备用填充物把塌陷处撑起来，恢复原样后移到太平间。”
卜月涛伤心地抽泣着说：“我妹妹，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她……”
“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田书记说，“让院长继续讲。”
院长接着说：“农世通的两只小臂粉碎性骨折，两条大腿骨严重断裂，头盖骨出现裂缝，但未损伤大脑，目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正在抢救。初步治疗方案是：腿部实施强行接骨，两小臂需要截肢……”
“他的生命有危险吗？”柯兰菊着急地问。
“现在还不能说没有危险，要看他醒来后的治疗情况。”医生回答。
“小臂非截肢不可吗？”田静怡问。
“对于这样的粉碎性骨折，目前我们还没有把握保证治疗。”一个医生说。
“因为我们的设备和器械都力不能及，这方面的技术也很薄弱。”院长说，“平原市骨科医院具备这个条件，如果……”
“那好吧！赶快把农世通送到市骨科医院。”田静怡抢过话头说，“你们立即行动，我给他们院长打电话。”
她扭头看着柯传民和柯兰菊问：“你们谁跟着去？”
柯兰菊不加思考地说：“我去！在这里，我是他最亲的人。”
“你一个人行吗？”院长看她一下说，“再去个年轻人吧！”
几分钟之后，农世通被抬上救护车。柯兰菊和刘小兰也跟着两位医生上了车。
当天下午5点多钟的时候，县医院的有关人员对柯传民他们说：卜月娥的遗体要送到殡仪馆去，如果你们要为她更换衣服的话，要尽快拿来；因为气温高，不能在太平间停留很长时间。
卜月涛问妈妈要不要给她换衣服，石道梅泪流满面地说一定要换衣服，不能穿一身老兰色的工作服去见她姐姐。
唐彩萌虽然同意婆婆的意见，但也不知道应该穿什么。不过她灵机一动说：“我去问问季老师，月娥临‘走’之前有没有交待。”
季霞摇着头，说当时哪还顾得上这些。想了一会儿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刘小兰的手机号码，把这个事情告了她，问她在卜月娥的3G里有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刘小兰说卜月娥有遗嘱，她“要穿农伯用二姨给的压岁钱买的那套衣服，在大衣柜的抽屉里”。并且还告诉他们：在柯兰菊的房门钥匙链上有她家的房门钥匙，这串钥匙目前在柯兰桂手里。
唐彩萌立即找到柯兰桂，把这件事情对她讲了以后，就想带着这串钥匙回去拿那套衣服。柯兰桂想了想，说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柯忠柳驾驶着小车，风驰电掣地开到了柯季村综合楼下，唐彩萌扶着柯兰桂上楼后，顺利地打开了农世通家的房门，不但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套衣服，而还有一条同样顔色的头巾和一双袜子。
柯兰桂叹口气说：“彩萌啊！你回县城后，一定要给她买一双配色的鞋子，这孩子可能要‘上天’去呀！”
唐彩萌扶着柯兰桂刚到楼下，就被从猪场走过来的卜贵英看到了。她问清事情的缘由之后说，我正准备下班后和卜贵男一起看她去呢!现在正好坐你的车。说完她就给卜贵男打电话，让她快到路边等着。
小车路过政府村时，卜贵英回家拿来一双与衣服配色的鞋子递给唐彩萌说：“这是我结婚时云汉给我买的，一直没舍得穿；我把它送给小姑吧！这双鞋她也试过，很合脚，她也很喜欢，就让小姑穿上……”控制不住的眼泪奔流而下。
卜贵男也哭了起来。
唐彩萌强忍着，说你俩别哭了，否则，会影响柳柳开车。
小车到了县医院，四个女性一起来到太平间门口。石道梅看到她们都来了，又痛哭了起来，然后几个女性哭成一团。
季霞虽然没和她们抱在一起哭，但也是伤心至极。
殡仪馆的车子已经到了太平间的门口，两个穿工作服的女性过来说:“你们不是要给她换衣服吗？交钱了没有？”
卜月涛把收据递了过去。那人接过去看了看，说要换的衣服呢？拿来。
石道梅要进去看一下女儿，却遭到了拒绝，让她们在外面等着。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卜月娥被推出太平间：从头到脚一身“赤色”的她平卧着，体形与平时没有变样，面部被化妆师处理得恰到好处，好像睡着了似的。
石道梅扑过去就要抱女儿，却被眼快手急的工作人员挡住了。她又跪下求人家，却被儿子和媳妇从两边把她架了起来。
推车的女工说：“如果你们要给她照相的话，就抓紧时间，否则，就要等到向遗体告别时再见面了。”
此时，季霞看到柯忠柳掏出手机，想到卜月娥了手机也在身边，就把它掏出来递给卜贵英说：“这是月娥的手机，你用它给她拍照吧！”
在夕阳接近地平线的时候，卜月娥的遗体盖上了白单子，然后被推进那辆人们认为“不吉利”的车子，飞快地朝殡仪馆驶去。
西边出现晚霞的进候，以柯传民和季休武为主心骨的那些人们，在县城的饭店里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后，分乘两辆小车出发：柯传民、季休武和季霞，坐上柯忠柳开的小车去平原市，其余的人都坐另一辆车回柯季村。
柯传民他们到了平原市骨科医院，农世通还没苏醒，仍在抢救室里躺着输液和供氧。因为医生不让柯兰菊和刘小兰进去，所以她俩只得在门外面坐着。
“世通到这以后，医生们怎么讲？就让他这么躺着？”柯传民问。
“世通被抬进来后，立即做了体征测试。医生说情况还好，接近正常。”柯兰菊说，“院长亲自检查过后，说是要研究治疗方案，就把医生们带走了。”
季休武说要找他们问问情况，柯兰菊说现在不要去，院长说不要去干忧医院的治疗思路，让我们在这里等着，需要的时候他们会向我们讲的。
趁此机会，他们几个在一起开个临时小会，商量了一些与此相关的问题之后，又研究了公司目前必须抓紧的工作。
季休武含着眼泪说：“传民啊！现在是我们公司的非常时期，你就替代世通总管一切，你的能力和迫力和他差不了多少，该怎么干，你说就是了。”
柯兰菊点点头说：“我同意武叔的观点，我们不能因为世通暂时不能工作而让事业受损；关于财务方面的工作，就让小兰接替我的全部职能。这个姑娘不但文水平比我高，而且业务能力也比我强，她能够挑起这付担子。”
刘小兰说：“既然柯阿姨决心用全部精力去照顾农经理，我也就不推辞了；不过，要是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我还是要来请示你的。”
“这是没有问题的。”柯传民插话说，“你不但要把公司的财务管理好，而且还要把最近聘来的几名会计带好、用好。”
季霞说：“二姐，明天我到工艺制品厂挑选两个优秀的女工来协助你。”
“不要来两个，来一个责任心强的女孩吧。”柯兰菊说，“有一个人替换我吃饭、睡觉就行。”
柯传民说：“目前，虽然是我们几个人合作以来最困难的时候，但我们不能被困难缠住，一定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千方百计的战胜困难，用我们的实际行动和工作成果来帮助世通，让他尽快恢复健康。”
临出门的时候，季霞把卜月娥的手机交给了刘小兰之后，又拉着柯兰菊的手说：“二姐呀！不管世通，出现什么情况，你一定要顶住，千万不能倒下啊！”
“你放心吧！”柯兰菊很坚定地说，“只要他不断那口气，我绝不会倒下。”
柯兰菊说出的这句话，是她的真心实意。当她从季霞的电话里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时，确实心惊胆战、热泪涌流了一阵子，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她坐的小车刚过县城不到十里路的样子，就听到前面来了救护车，接到季霞的电话后小车调头，跟随救护车直奔县医院。听到院长说卜月娥没有救治的必要了，她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听到农世通的伤情和转院治疗后，她止住了眼泪，暗暗地握紧了拳头——坚决要把“天”支起来，“天”不能塌。就是从这一刻起，柯兰菊好像不是个柔弱的女性了，而是一个刚强的男子汉——她要下决心去实践“化悲痛为力量”这句话的真义。
她把写好的一张纸递给季霞说：“你告诉姐，让她把这些东西准备好，明天上午让柳柳的车子带过来，让她暂时不要来了，这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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