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眨眼,又过一月。方云川已经在渔村养伤两月,奈何终不见好转,这四肢已然不能发力,平日里只能靠刘大兄弟帮衬着,终日忧心忡忡,亏欠连连,索性这刘家兄弟心底善良,不以为意。百般安慰不说,一如自己血亲般照顾的妥妥当当。
这一日,刘大兄弟背着他从杭州寻医归来,一路归途,刘二心有所思,刘大或许不知,这方云川却看在眼里,想来定是城中传闻全真派将在近日于杭州吴山设坛光招门徒。全真乃当世大派,迄今为止,异世入派者不过百人。如刘二这性情,两月相交下来,早已清楚他欲闯荡江湖,快意恩仇一番。是故,此番全真收徒之事令他心神不宁。想到此心中不免几番蹉跎。还是自己拖累了他,若不然他怎会这番苦恼。要按以往他大可潇洒前去挑战一番,凭借那千帆渡上习得的弹指神通残招贯神通,自可脱颖而出加入全真派。可如今倒好,自己这个拖油瓶拖累了他,令他支不开身。
一路无言回到渔村,当夜刘大睡着后,方云川借口让刘二搀他出去小解,借机说出此事。刘二叹息道:“你我兄弟三人认识至今,情同手足,如今你疾病缠身,老大每日要沿江捕渔,我自然当留在家中照顾你,你也别心有亏欠,自是当你自家人,就不要那么矫情,我虽向往快意江湖,可心中也有分寸,他日你伤病养好,你我同去闯荡江湖,凭你那冲灵剑法与我这贯神通定然能闯些名堂出来。”
方云川感慨无言,只无奈笑笑,在刘二的帮衬下回屋歇息。是夜辗转不得入眠,一旁刘家兄弟早已鼾声连天。小心翼翼的攀爬下床,匍匐在地,心道:我这身子怕是此生再无康复之机,长相以往不过拖累了你兄弟二人,救命之恩以无他报,如今唯有离去不再给你们添乱才是出路。禁不住一行泪水夺眶而出,回头张望一番,悄然的爬出屋子,沿着月光在泥泞的路上攀爬向前。到了码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解开一条捆着锁链的小船,随后攀爬而上,待整个人翻腾到船舱之时已经是精疲力竭,仰躺着望向明月,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一时思绪万千,只叹造物弄人。
小船在江河内毫无目的飘荡着,峡陡江急,船只缓缓行进,像一个在崇山峻岭之间小心迈步的旅人。江风徐徐,浪声哗哗。忽得听到一曲天籁之音,其韵律如万里无波,远处潮水缓缓推近,渐近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再加上飘至,忽而海如沸,极尽变幻之能事,而潮退后水平如镜,海底却又是暗流湍急,于无声处隐伏凶险。这番惊世之曲倒听的人醉了,还只当是人尽繁华,终将远去的催命曲。谁曾想一抹残影,身形飘忽,有如鬼魅般的站到了船头,月色下瞧不见他的样子,只依稀瞅着这人身穿青衣直缀,头戴同色方巾,正举着双手吹着玉箫,不曾想这天籁之音居然出自他手。
方云川本以虚弱不堪,又听那曲调婉转,有催眠之效,楞是晕厥了过去,只听那船头的青衣者坦然道:“你这船儿我租了”。不知多久,醒来之时已经艳阳当空,寻眼望去,这船只怕已沿江出海,此刻已经在海上漂浮,回过头来,那船头青衣背影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背负的双手握着一只玉箫。
方云川吃力的挪了挪身子靠了起来,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前辈。那人转过身子,五十岁的样子却不失英气。他瞪了瞪方云川道:“你身上的伤败谁所赐。”方云川楞了一下道:“姑苏慕容复”。那人闻言眉头一皱,轻抚鬓发道:“怪不得”。随即又道:“可惜呀!可惜”。方云川一脸不解的问道:“可惜什么。”他转过身,面向大海道:“你空有雄厚内力,奈何却被那燕子坞的小丑所伤,实在令人不解,那慕容复老夫也有所耳闻,纵然少年英雄,料想也伤不得你半分。”
方云川闻言哈哈大笑,边笑边咳嗽起来。“前辈真是拿我寻开心哩,我若有那雄厚功力,怎能被他所伤,现下又如何会是这般废人一个。”那人又转过身来看了看他,狐疑一番道:“庸子,空有造化,真是暴殄天物。”方云川道:“前辈,此话怎讲,晚辈不过庸人一个,还望指点。”
青衣者沉了沉眉道:“说起来你这年纪,能有这番内力那是万不可能的,只不过老夫几次搭脉却又实实在在的探得其中绵绵不断的内劲,你这伤换成常人,早就命归西去。全凭内里劲道护住心脉,你且说说是否遇上了什么机缘。”
“机缘”方云川轻哼了一声,然后绞尽脑汁,突然间若有所悟,大声道:“莫非是优昙婆罗花”说起这花不禁想到当日入须弥时官吏所赠,说是可以提升一甲子功力,可是自己服用之后没有半点功效,难不成是自己未曾察觉。
“原来如此”那人哈哈一笑道:“造化不浅啊!怪不得,怪不得,你一楞头小子,服食了那天下奇物”他继续道:“优昙婆罗花为祥瑞灵异之所感,乃天花,为世间所无,若如来下生、金轮王出现世间,以大福德力故,优昙花者,千年难得一现。食之可提升一甲子功力。想不到还当真有此奇物。”
方云川幽怨的笑道:“若如前辈所说,我既服食了这般天下奇物,缘何落得这般下场。”
青衣者凛然道:“月满则亏,天下奇物概有特性,这优昙婆罗花食之虽奥妙无穷,但也非尔尔,若老夫猜测的没错,定然是你毫无修为功力,贸然服食,没要了你的小命已经算是万幸。久病思良药,然良药亦有过猛之说。历来人们总好大补之物,却不知对症入药,若是身子骨不牢靠,那大补之药等同大毒之药。”
方云川若有所悟的说道:“如此说来,这优昙婆罗花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消受不起而已。”
青衣者道:“也不可如此断言,若你食之有名门正派的内功法门相辅相成,定然是佳偶天成,只不过你根基不稳,以至于这奇花的浩然内力无法循循善诱导入丹田,只在周身乱串,如没头苍蝇一般。”
方云川心有领会道:“原来如此”嘟囔一番后,道:“谢过前辈不吝赐教,不知如何称呼。”
青衣者哈哈一笑道:“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前辈请讲”
青衣者凛然道:“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
方云川默念了一遍,随即心头翻滚,挪动起身子,大惊失色的说道:“难道,难道前辈就是人称“东邪”的桃花岛主黄药师,黄老前辈。”
黄药师微微一笑道:“怎的,不可吗?”
再次观望这船头之人,形相清癯,身材高瘦,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居然果真是正中带有七分邪,邪中带有三分正的黄药师。其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甚至农田水利、经济兵略等亦无一不晓,无一不精。个性离经叛道,狂傲不羁。性情孤僻,行动怪异,身形飘忽,有如鬼魅。黄药师漠视“传统礼教”,然却最敬重忠臣孝子,个性行事潇洒。
方云川此前见过者有如超尘脱俗的小龙女。狂傲不羁令狐冲,然对比之黄药师那番激动不过尔尔,怕是因为向来敬重其人,其行事虽离经叛道,却光明磊落,其性情虽邪里邪乎却正气凛然。若真要说个所以然,黄药师者堪为人中翘楚。他毕恭毕敬的匍匐着身子欲行叩头之礼,却奈何力不从心,叹息道:“黄老前辈,当世豪杰,小可侥幸一瞻真容,本欲行个叩首大礼,奈何心有余力不从。”他这话倒说的真真切切,没有半点矫情。黄药师闻之见状,本是桀骜之人,一个晚生小辈要对他行这一礼,也是受得起。他道:“罢了,罢了你有这番心思,老夫心领了,所谓百年修得同船度,怕是你这厮与我也算有缘。”
方云川见他没有半点架子,也少了一份拘谨,不由然问道:“黄老前辈怎会在我这小船之上。”黄药师道:“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前日里我那乘船漏水,万般无奈下,眼见茫茫海域中,飘来一叶小舟,是故未经你同意,便上了船头,本欲于你说明,不料你就此晕厥过去,是以,此番我倒还要向你说上一声。”说完不禁问起他为何一叶孤舟在这漂泊。方云川遂说起自己如何受伤,如何被人救起,如何想着不拖累刘家兄弟故而一人离去。黄药师听罢,颇为满意,神色中多有赞扬,他道:“男子汉大丈夫,自该如此,刘家兄弟对你仁至义尽,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然此刻你非但报不了恩,反倒拖累于他,故此离去倒为最大的报恩之法。”
方云川叹息道:“是啊!大丈夫知恩当图报,只可惜如今我这废人一个,如何才能报的了那救命之恩。”黄药师郎目圆睁道:“小兄弟这话可就说的老夫不爱听哩,世人相交皆为一个缘字,你与刘家兄弟说的是缘,因缘救了你。你我如今同船渡说的就不是一个缘字了吗?既然都是缘,老夫自当助你一番。”
方云川闻之,黯然的神色中突然大放神采。心道:人说东邪黄药师天文地理无所不精,若他有心助我,说不定我这四肢无力之症还当真能被治好。黄药师似乎看出他心中的窃喜,已然朝他微微点头,以示肯定。
说起来倒也好笑,此番小舟在那茫茫大海中游弋,撑船的却是黄药师。两人只言片语的聊着。那黄药师也是自嘲起来,凛然大笑道:“小兄弟,你果真是造化不浅,若说你因缘际会获得优昙婆罗花乃为八世修来福禄。可你说说,让堂堂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给你撑船,这造化自我看来,那八世福禄还万万不够。”这话一出,惹的依靠在船头的方云川咯咯大笑。不知死活的说出一句:“今时黄老前辈替我撑船,他日我自当为前辈撑起一片天来。”黄药师又是哈哈大笑,笑的让人寻味。孤舟渐渐远去,夕阳西下,金光烁烁。
一座险峰,一汪碧海,一片翠林,一滩金沙,这便是桃花岛。四面是海,东西两头是山,两山之间是一片平地,气候和暖,风景优美。岛上郁郁葱葱,一团绿、一团红、一团黄、一团紫,端的是繁花似锦。悠悠高山,礁奇石怪,碧海金沙,幽涧溪洞,山花烂漫,岗峦密布,山势起伏,林木葱翠,风光旖旎。
黄药师将方云川接至岛上修养已过数天,这一日让岛内家奴用轿子抬着他上了弹指峰,弹指峰——状如拇指从掌中弹出,如宝剑倒插在海边,坐落在“鬼斧觖”,孤峰矗立、刀削斧劈、悬崖绝壁、凉风习习。
黄药师远观海景、正值日出,一时间景色撩人。黄药师转过身朝着盘腿而坐的方云川道:“昔年,在这山峰之上练就弹指神通,自此成名于江湖,故将此峰取名为弹指峰,今日我且借此峰来导你体内混乱之气。”
说毕,也是盘腿坐下,衣袂随风荡起,神色凛然。双手搭在他的后背,运起法门,一时间体内的真气循序而至,初时方云川体内真气犹如乖顺的孩童,随黄药师所灌注引导之真气齐头并进。自百会穴下膻中穴经足太阴、少阴,手太阳、少阳。方云川只觉得体内顺畅,气流翻滚,说不出的畅快,然那真气又经引导至人迎穴时却似有了阻力,再不愿前行。黄药师眉头紧锁,挥汗如雨,心道:他这身体如鱼塘一般,可这鱼塘之水却早已灌满,偏生这鱼塘之水不愿往水塘深处聚会,反倒游离于沟壑水渠当中,当真是怪哉,怪哉!少顷,两人头顶皆泛起丝丝雾气,弥漫开来。
又过了一刻,黄药师只觉得心有力不足,自身功力当世之中也算翘楚,却奈何抵不住方云川的反相逆力,由此可见,他体内的功力犹胜于己。霎时间双手颤抖,却不敢随意收回。如此僵持约盏茶功夫,顿觉得其人体内真气开始如江河巨浪般翻涌起来,几股真气一齐蜂拥而至,直至丹田。其势之猛,惊的黄药师慌忙收回自身内力。也顾不上这许多。只见方云川脸色时青,时绿。神情之痛苦不言而喻。黄药师于一旁顿觉素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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