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那又如何?
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我只是自己,女儿黄蓉的父亲,桃花岛众弟子的师傅。
年轻时,我苦学儒学,身处江湖之远却忧虑庙堂,想着凭自己才学为明君驱狼吞虎,重铸汉族辉煌。
哪想,我竟是书生意气。君不君,臣不臣,昏君当朝,乱臣当世。儒家忠君爱国,彻彻底底的笑话。
我惜之、痛之、憾之,最后悟之。若深入朝廷,我只会是一只虾米。我没有反抗规矩的旗帜。规矩有规矩的眉角,不是轻言能反抗。
学儒家治世之说,改变不了红尘乱世。
举旗反抗,我孤家寡人,也不愿身累尘务。
那么,唯今之途,当作武道宗师。
侠以武犯禁,朝廷厌之、弃之、灭之,却又用之、利之,侠也不由自己。
但那只是一般的武林人士,我黄某人要做就要做当今世界的武道宗师,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官,都烟消云散。
我肆意潇洒,流浪江湖。平生处事,但凭心中喜务。遇凶汉,杀;遇恶女,杀;遇奸官,杀。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偶尔一时激愤,误伤围观旁人亦在所难免。虽心有歉疚,但也是事后补偿一番,他人强求我认责伏罪,我黄某人不屑顾之。我黄某人做事,谁敢轻言指教?
但我也有憾事,我生平最大不如意有三:
一、以我黄某人经天纬地之才,武道虽入巅,却因心有旁骛,终未能达极致,以致两次华山论剑都未能获胜。虽有当今五绝东邪黄药师之名,但也只是其中之一,不是最顶峰的一位。
二、第一次华山论剑未能获胜,心中一时郁闷、羞怒,走了偏途。一味追求更高深武学心法,强求武道第一。争胜夺利之心太强,未尽师傅育人教徒之责,致使几个徒弟因我结局不得善忠,甚至累死妻子。
三、未能善尽父亲之责任,女儿险些惨死他手。幸女儿得天保佑,那傻小子也是个为女儿考虑的人,但本性太过愚忠,女儿跟他结局难以预料。
我虽自负,到老却也难免唏嘘。前事已大可不必计较,遗憾毕竟已成遗憾,悲剧再感慨它也还是悲剧,成不了喜剧。唯一使我心忧的是,一生所学竟无有后人所继承。女儿黄蓉虽聪明伶俐,旁门杂学尽数学之,但却志不在武,我生平最看重、最自负的武学一道无有人能继承。
幸而,古稀之年,遇到了几个有趣的小朋友。且不说小孙女郭襄甚合老父心性,调教一番,又是一东邪问世。并有杨过小兄弟一人,比之我年轻时更愤世嫉俗,情感炽烈,虽不能收为衣钵传承弟子,然作为忘年之交亦是幸甚快哉。更喜我到老终于找到一个优秀弟子,虽是女子,天资也不如杨小兄弟那般天赋异禀,但也天资可人,性情又颇良善、坚毅,桃花岛有此后人,当是大幸,这些都值得痛奏几曲!
一指一笛平生意,笑叹江湖痴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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