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刷刷如洗，蔡慧君独自一人站在古老的祭坛入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孟！你可总算出来了！”
看到入口处熟悉的身影，她实在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总算也挤出一个不错的笑容。
“小蔡……来……快来帮个忙……”
孟坤的声音有些发沉，似乎强忍着一股气一般。蔡慧君本能地觉得不对，急急上前，这才发现，孟坤肩上托着的这个人，并不是小李。
“哎？小李呢？怎么就你一个人？这……这又是谁？”
蔡慧君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脸色有些发僵。
或许是得了蔡慧君借一把力，孟坤这才觉得肩头略略松了一松。微抬起泛酸的脖颈，孟坤的脸色很难看，紧抿着唇，沉默地摇了摇头。
蔡慧君瞪大了双眼，一时间只觉得有些理解不了他的意思，见他似乎转身要走，忙一把抓住他被雨水泥沙浸湿的袖口，急道：“等等等等……你这是，这是说……”
孟坤依旧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分明已经回答得很清楚了。蔡慧君只觉得突然间有些晕眩，腿一软就滑倒在地上。
“哎，小心！”多亏了孟坤心急手快，用唯一得空的右手狠拉了她一把，这才没撞上一旁裸露的山石。
“那那那……那我们……”毕竟是女同志，刚才还活生生好端端站在自己跟前的人，转眼间就传来了这么个噩耗，一时间，蔡慧君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这里太危险了……先离开吧。”孟坤沉声做出决定。
“可……可是……苏队他……”蔡慧君好不容易借了孟坤一把力站稳，原本发僵的脑袋终于开始慢慢动了起来，不住地回头，面上写满了顾虑。
“来不及了！”孟坤沉声打断，抬头望了一眼毫无止意的暴雨，正色道，“这样的天，救援队根本就上不来……要不然，小李也就不会……”
他收了收有些哽咽的尾音，一个闪电划过，照得他的眼有些微红：“况且……我们没有食水，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一个粗糙爷们儿倒也算了，你一个女同志，要是受了凉得了烧……”
蔡慧君沉默了。
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些。原本她对于国家分配的这份工作就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只是抱持着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的态度去做罢了。她是个苦命的，男人早年死在一场工业事故中，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只留下一个独苗的女娃……虽已过了那最艰难的嗷嗷待哺的日子，但终究女儿还小……她已经没有爸了，若是万一自己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如同小李那样……
蔡慧君真有些不敢想象了！
忽地一阵冷风吹过，直吹得蔡慧君一个冷颤。
她猛然抬头：“那你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你说！我都听你的！”
孟坤点点头，努努嘴向着吉普车方向：“咱们这就先下山，横竖这祭坛就在这儿，它又不会长腿自己跑了，先回研究所换身干净的衣物，吃些东西休息一下，等联络上苏队后，咱们再来……”
蔡慧君点点头：“……那这人是……？”
孟坤伸长了脖子朝远方探了探，似是不经意地接口：“哦，没什么，这是我在那边儿林子里救起的少数民族，这深山老林的，只怕是上来‘觅宝’被困的，我瞧着还有气儿，就先把人给带回来了，到时候等弄醒了问问他，打哪来的给送回去呗！”
蔡慧君点点头。也是，这年头老百姓日子才刚刚好过了点儿，怎么说也是改革开放了，原先禁得慌的那些个投机倒把的事儿，如今瞧着倒像是有点儿慢慢冒头的迹象。这蜀中毕竟也不是什么沿海地区，有些个山里条件不好的，琢磨着上山来偷个机什么的倒也不足为奇。
“我来帮你。”蔡慧君一面架起那人的另一边胳膊，一面朝孟坤勉强一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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