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二十分，一辆吉普车静悄悄停在了研究所楼下。
暴雨骤停，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水塘。
“老孟，我……”蔡慧君的眼神闪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孟坤停好了车，顺手挂上手刹，瞥头挑了挑眉。
蔡慧君咬了咬下唇：“我想……回一趟家……换身衣服……”
孟坤瞧了她一眼，倒也了然。说实话，研究所里常备着工作服和换洗的衣服，哪用得着再特地回家一趟？瞧小蔡这吞吞吐吐的模样，哪里是为了换衣服去的？分明是放心不下自己尚且年幼的女儿吧！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这女娃儿说来也挺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爹，这个做娘的又常常不在身边，这么看来，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相比较之下，自己这个孤家寡人看起来也就没那么糟糕了。
“得，行行，你赶紧回吧，这折腾了一整天了，是该好好换换！……欸，慢点儿来，悠着点儿，别急啊……这水塘滑得很，可别摔了……”孟坤嘿嘿一笑，倒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
“欸！行，我这就去。”蔡慧君脸上紧绷着的弦总算是放松不少，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说是回家，其实不过就是研究所后面的那幢家属宿舍。这年头单位尚有分房，蔡慧君家里情况也有点特殊，一个女同志带着个小娃儿，虽然调来时间不长，倒也能凭着这一层弄了个特殊照顾，给解决了住房问题。
孟坤觉着自己做了件好事，心情不由有些好，随口吹了声口哨，突然倒也觉得有点尿意上来了，这抬头一看天色，嘿，还真有些亮堂了，正想着下去寻个隐蔽之处随便解决一下生理问题，抬眼正巧瞥见后视镜里那张熟睡的面孔，手下又是一顿。
想了想，还是随手挂上起步档，把车一并倒到自己熟悉的隐蔽处，这才放心地锁了车门，下车放水。
“小晴，小晴……你开开门，妈妈回来了！”
隐隐约约的，耳畔竟传来了小蔡的声音。孟坤有些狐疑，抬头一看，嘿！哪想到自己随便寻个方便之处，不想竟寻到小蔡家楼下来了！虽是背着大楼出入口，但老式住宅楼多半为了通风，在楼道转角处都做了镂空花纹，再加上小蔡那个花腔女高音哟，急切得不成样儿，在静谧的楼道中发出声声回响。要不是这楼刚建成不久，还没怎么分配出去，住户尚少，不然就依了小蔡这样，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就喊的，那还不包准被邻居们投诉么！孟坤一边放水，一边憋住笑意，心道着等下小蔡回来，自己可得好好学一学她那调调，也笑她一笑。
“小晴，小……啊——”
蔡慧君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尾调的那一声“啊——”，听着有些奇怪，竟似有些闷闷沉沉，孟坤当下心中就是一个咯噔，赶忙凝神细听。
“……搜！”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楼道里微微传来，似乎是压低了嗓子。
“妈的！老大，这娘们儿身上就这么一块儿破烂石板，什么值钱货都没有，怎么办？”
“东西给我！我们撤！这女人不太可能单独行事，我们沿着来路去找找她的同伙，老板说了，找到东西，一个不留！”
“好嘞！不过老大，这尸体怎么办？”
“你扛？”
“欸，不，我这……怎么说呢……”
“那还不快走？！啰嗦什么？！是不是想等人都起来发现了然后蹲局子还是吃枪子儿？！”
“欸！好嘞！走走走……”
一伙人悄悄下了楼，孟坤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只好躲在楼背后，借着楼道镂空的花纹悄悄观察。
一、二、三、四、五……他们竟有五个人！穿着清一色的灰色工作衣板寸头，远远的只能看到背影……都是什么来头？！
好在那伙人并没有留心去大楼背后再转一圈，只是径直朝着来时的路离开，孟坤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心里头直发毛——这小蔡孤儿寡母的，也不可能得罪谁呀，而且，瞧他们离开的这方向，分明是上山的路，难不成……不好！
孟坤确认那伙人已经离开后，赶忙奔上楼。蔡慧君正倒在自家门前，胸口中了一枪，血潺潺而下，已经没气儿了！
孟坤想起他当时听到那伙人提起石板，顺手又去蔡慧君尸体上翻找，果然……石板已经不见了！
他只觉得自己瞬间心凉了，一抬眼，却见蔡家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正倚着大门，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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