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之后,是堂兄弟打车将我送回宿舍的。实在喝得太厉害了,从头天下午四点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假如不是被人叫醒,我想我可以加速度睡到星期一上课铃响。
我的一位同学在拼命扳着我的肩膀摇晃:“喂,胡兵,胡兵,你醒醒,快醒醒,楼下有人找你。”
我这位同学在畜牧畜医班众位梁山好汉中的级别大略是比上不足比我有余的浪子燕青级,平时和我关系不错。咱图省事也免得将来有人跟我争要名誉权,真名辜且隐去叫他燕青吧。
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林语堂老先生说的话会有错么?我在床上哼哼唧唧懒得理他,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一张某女明星的性感贴画继续冬眠。
燕青仍不死心,继续扳着我的肩膀摇晃说:“你快起来,是个女的找你,漂亮妞,鲜活大美女,一点不比你床边这女明星差……”
美女的诱惑力太大了,且有速效醒酒之功效。我一骨碌坐起来:“谁,美女?哪来的美女?找我?”
“我也不认识,指名道姓找胡兵。嗨,反正我们学校几个名字近似你胡兵的都上去冒认了,象胡大兵、胡小兵、张胡兵、李武兵他们都以为是找他们……结果人家说不是,说找来自建康市的畜牧畜医班的胡兵。你过来看,就是那个,那个,现正站在我们这幢男生宿舍楼下呢。真的好漂亮,反正我们农大没有这么漂亮的女生。”燕青手指着窗外,着急地朝我大呼小叫。
我满脸狐疑,下床趿着拖鞋走到窗前。哟嗬,还真有一亭亭玉立身材苗条的美女站在楼下。我揉了揉眼睛,老天,是刘红。楼下站着的那位穿白色连衣裙很有仙气的女孩千真万确就是昨天和我玩牌的刘红。
我手忙脚乱地打扫着个人卫生,穿长裤、扎皮带,还站在墙上一开裂了的玻璃贴镜前梳了梳发型,又匆匆忙忙趿着人字拖,跑卫生间打水刷牙洗脸。
卫生间有点滑,我一个趔趄脚下一滑,来了个花样滑冰,惊险,恰好滑到洗衣池的水龙头下。我正暗自为自己敏捷的身手沾沾自喜,一拧水龙头,却没见白花花的水迸射出来。
“我靠,没搞错又停水啦。”
明显是水压又不足,滴滴答答如倒茅台酒一般半天才接小半杯。这破农大,关键时刻总掉链子,勉强够刷下牙,洗脸就算了,想接半脸盆水估计要等上一两个小时,干脆用湿毛巾在脸上蹭两下得了。
我心里一面诅咒着不长脸的母校,一面盘算如何趁机完成堂兄交给的艰巨任务——帮他追刘红。同时还不忘评论一下刘红找找心里平衡:这刘红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干什么,昨天红衣绣裙,今天又换了仙气十足的连衣裙,这么勤快好打扮,又不是相亲见男朋友。想到这里心头一漾,喉咙一紧,满口牙膏沫连带嗽口水吞咽下肚。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低头哈腰妄想把吞进去的嗽口水吐出来。
正在卫生间门口探头探脑的燕青安慰我说:“别急,她还在楼下等,哥们帮你盯着呢。”
我回头说:“谁特么急了,我昨天喝多了,嗓子眼不舒服。”
在两幢五层宿舍楼走廊、阳台、窗前无数亢奋目光的注视下,我和刘红接上了头。刘红裙裾飘飘笑着向我走来,她说:“胡兵,你知不知道你昨天走的时候丢了一样东西?”
我脸上立刻有些发烧,我真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进了爱情肥皂剧的拍摄现场,镜头咔咔闪动,刘红的下一句台词莫不就是:你昨天把心丢在我那儿了。
我心头怦怦大跳,在这么多羡慕的目光中,这么种甜蜜的气氛之下,能坚强地站着不为美色所动,不命犯桃花普天下也就只有我胡兵了。
“是吗,我,我丢什么了?我好象没丢什么呀?你,该不会说我把一颗心丢在哪儿了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刘红先是一怔,继而格地笑出了声:“你这人真逗,跟我一样特喜欢看琼瑶的言情小说吧。你呀,昨天把学生证丢在我们学校操场上了。”
“我靠,这肥皂剧台词说的,也太丢人现眼了。”我暗骂自己。
为自己的自作聪明大窘时,我忙用手一摸裤袋,昨天中午和堂兄推杯换盏时明明还在的学生证真的不翼而飞,而且还未经批准擅自跑财大的操场上转悠去了,我昨天压根就没到财大操场那地方去过。真是活见鬼了。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也没时间去想,眼下最要紧的是为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找个好台阶下,别栽了大跟头,丢了男同胞的脸面。
我故作镇静说:“我说的心就是学生证啊,对于一个学生来说,除了毕业证就数它重要了,毕业证是大脑,学生证是心脏。”那一刻我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机灵了,这随机应变能力真不是吹的,天生就是块做特工、间谍和地下党的好料。
“啊……这样哦。”
刘红显然没有识破我的招数,反而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脸上的红云久久不肯退去。
我接过学生证,仔细辨别其真伪,没错真的就是我的学生证,相片上的胡兵可不正朝我不怀好意的微笑呢。
我问刘红:“你是什么时候捡到的?”
“今天早上我跑步的时候捡到的,我都觉得好奇怪好奇怪,我在操场上跑第一圈的时候好像没有见到地上有个学生证,跑第二圈时就看到了它,而且当时操场上跑步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别人没捡走,也可能是别人捡到了你的学生证,一看不认识,就又丢下了吧?……你们农大的操场在哪呢?农大占地面积可真大,比我们财大估计要大上两三倍,有时间陪我在你们学校转转么?我是第一次到农大来。”
“好好好,不胜荣幸。”我一迭声地应诺。
我充当向导陪着刘红在我们学校转了一圈,那种陪着漂亮女生漫步校园的感觉让人陶醉、甜蜜、慌乱而又怅惘。
然后我又坚持要送她回学校,第一次充当护花使者,心情无比激动。我们没有坐公交,农大与财大两校的距离约两站路,我俩在树荫下沿着街道绿化带散步。
路过街边一小书摊时我们不约而同伫足浏览翻看。刘红看中了一本书,是玛格丽特米切儿的《飘》,她要付钱时,我抢着付了,我说:“好巧,我的藏书里面正缺这本书,要不,等你看完了再还给我。”
我这是典型的睁眼说瞎话,我宿舍床头就放着这部书,前两天内急上厕所时看了两页,一时手边没纸,就又撕下三页后记用了。但今天为了给我们下次见面找到借口只好使出善意的谎言了。
“老板还有这本书么?给我们再拿一本吧?”刘红举着那本书问摊主。
“不好意思,就剩这最后一本了。”书摊老板面露难色说。
真是良心商家,够意思,没有好啊,有机会我都想给你送一面锦旗来。我当时心头那份要蹦起来的高兴劲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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