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你们?”大头孩子在伤心时一摇一摇,还是认清了面前的一男一女。
“你那风叔叔在杀人,你去不去看?”贝清莪看着他抹泪的样子,笑了声道。“狐郎君做傻事的时候可好看了,那炽烈的情感和飞溅的血花一起,贴近了看着,据说连冬天都觉察不到寒冷,夏日如陷冰窖呢。”
而慕思平说得很直接,“城里的监察者都不在了,有什么打算就抓紧,毕竟刚刚作别,狐郎君估计不愿见你。”
“喂。”少女不满地看了慕思平一眼,也没往下再编排。伏啸默默听完,一声不吭,握紧了拳头,朝长阶走去。
“成了?”贝清莪取出掉毛的狼毫。
“没有,”慕思平环顾四周,“这座城里还少了一样东西。”
贝清莪会意道,“的确很懒散的城市,都没有什么精气神,听说升龙城现在的税率比别处多上一倍,而斗廷派驻人员,也就那么几十个,可惜苍龙人这些年不但失去了龙首,连龙爪也没了几根,至于龙鳞,都搬去了玉京。”
“诛心魔的本事,这里倒派的上用场。”慕思平轻哼一声,“可惜自留地,今番作战场。”
“玄武慕思平,你身上黑气好浓!”贝清莪拿腔拿调,小声说着,指指前头的男孩,“时机拿捏好,伏啸的话怕是没有多少人会听。”
哗啦一声,城中央的白塔土崩瓦解,狐郎君的影子一闪即没,长街上的大头男孩一愣,不由自主地开了腔。
“还在徘徊迷惘的苍龙人们,请暂时卸下你们手中的活计!我明白忙碌虽然带了苦恼,可确实贴补了家用,但是,它不能赶走死亡!”
“得蒙祖荫,还有本人的些许能耐,我考入了天榜,大家都以为八非学宫是专门出天道者的地方,一生从未入其门的老老少少更是把它当作心目中的圣地,可只有当我进入的时候,我才知道,哪里都一样!那儿同样是震旦,那里同样有江河湖海,还有泥地和沙尘。白虎人一样结党为害,现在,趁着斗廷的一波清理,还是学生的白虎人用行动将我们挤出那个求学圣地,我不知道有多少对孩子参加天试翘首以待的家长,我得在这儿带给你们可怕的事实,皇师利授意斗廷抓捕所有非白虎道者的学生和老师,那个万年的传承的地方,在今天划下了句号。”
“或许有人要问这些事情的真假,认为我是个灰溜溜逃回来的废物,还引来了斗廷的讨伐。那么我将告诉你这么一条消息:而魔徒刚刚袭击了玉京,几万里之外的烽烟,只要走上星原高处,就能看得到!而你们甘心俯首或者被迫屈从的白王,抽调了本该援助西面战事的斗廷人马,将目标定在我们头上,他说,升龙城里有人杀死了玄冥星,并且窝藏逆鳞!”伏啸抖出一截告示,用‘取影符’放大,半空中的影像,将斗廷的印章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伏啸不再是自己,大大的脑袋,转动的时候让人群更能看个明白。
已经分不清是‘被’说出了这些话,还是这个隐忍到现在的伏姓少年直接吐露自己所想,他凭着冥冥中的感觉,回应着,‘扬声符’不自觉地使出来,不仅林立的屋皑,隔着街的城居也能听得见。
“在我说话的时候,外面的强盗正在逼近我们的门口,斗部那四个人就是他们的探子,而斗廷的大军,已经在千里开外了!他们号称要彻底清剿逆鳞的‘叛逆’,可我们都知道,那些从不和我们联系的同胞,远远地潜藏在玉京,不会在意这个今天已被刻意遗弃的鸡零旮旯角。”
“我们曾经遭受过苦难,直到今天,我们每个人都在承受着不公正的待遇,甚至某些上了禁飞令的成员和他的家庭,还在受着歧视和执法司的折磨!我们在虎国和魔道的缝隙中过活。控制着斗廷的那个白王,他把没有赶尽杀绝当成是兽王的仁慈,把画地为牢作为给付出鲜血的英雄后裔的施舍!今天,他们又捏造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把大军开到城里,要把作威作福的斑纹符笔按到我们的头上!”
正说话间,城西的入口处传来爆响,十个斗廷吏部勘探司成员,穿着墨色的卷衣,将本就随意来去的垛口打成个大豁口,几个人平地升起石台,一人打出个卷幅,一手提着,另一只手握住符笔,不是扫向人群,耀武扬威。
小贩避之不及,当场倒了几个,剩下的看客面现惊惶,甚至忘了自己是练出元气的道者,一个个避之不迭,遇到人流拥挤的窄口,反而自相践踏,伤在逃跑路上的反比被符光打伤的多。
“这就是….苍龙人的勇气吗?!!”伏啸面色哀戚,一半是疼痛惋惜,一半是无力焦急,他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飞剑没出,人已在半空,符笔刚现袖口,元气已然透体而出,电光火石之后,斗廷探子横七竖八倒在瓦砾下面,身子焦黑,只有队尾的两个快得不像人样,一见有人反扑,一道遁光就远远走了。
众人见他倏忽之间动手杀人,虽然样貌疯狂,可下手却干脆利落,有孩子的家长便有些羡慕,这上过八非学宫的果真不一般,那些个行脚商人、流动摊贩和务工干活中青年知道这个城里的伏氏名人,心想不愧是名门望族,还有不想惹事的苍龙富人、经历过战争活下来的垂暮老者,望着自家的子孙,还在犹豫。
“皇师利没有给我们选择!”伏啸看着一张张或期待、或紧张、或惶恐、或厌弃的脸,心里有个声音一直鼓动着他,他的勇气因此激发,“讨伐的人已经到了,各位,是抵抗,还是灰溜溜地逃走,让勾芒之后,这东升之城再一次蒙羞?抑或者——和某些人心里的打算一样!”他环顾四周,看向一些刻意躲闪的视线,“跪在地上,乞求那个暴君的仁慈,出卖同伴,让那监兵转轮碾过我们的屋顶,换取我们再一次流浪?!”
众人哑然无声,有人神色挣扎,有人俯首叹息,就是无人应和,也无人出来质疑。
“可惜,”慕思平从贝清莪身后出现,“伏啸好像不怎么有号召力,升龙城的苍龙人,也确实被打断了脊梁。”
“可你刚刚放出斗廷要来讨伐的消息,巡查司确实在星原,可并未往这儿赶,到时候这边同意了,那边穿帮了怎么办?”
“事情做下了,那边自然有反应,反对的大旗已经打出,哪有反悔的道理?”慕思平摇摇头,“狐郎君铺了路,伏啸却成不了苍龙之主,要不,找方非来试试。”
“不行,”少女摇摇头,除了‘九星之子’这个名头,大多数苍龙人连他本人都不曾见过,至于天素,或许勉强认得下,可是,你觉得她适合吗?”
“那狐郎君自己呢?”慕思平回忆一下,“只有《照明录》上有这个人只鳞片爪,但知道这个名号的人,应该不少。”
“那当然,现在的书一定不会怎样提他,狐郎君年轻时候可是纵横天下呢,”少女笑道,“可惜啊,那人年轻时候张狂得狠,闯下的,都是恶名,做事标准也匪夷所思,连他的同伴,都不怎么待见他。”
“真是可惜。”慕思平一跃升空,紫色的天盘若隐若现,他时而闭眼,时而呆立,心里不停测算。
“一惊一乍,”贝清莪跟了上来,“在算什么?”
“魔徒袭击玉京,方非没上冲霄车,而坐车的伏啸已经回来,那他们应该还在路上,说不定还我们后面,”慕思平望她一眼,“两天前,我们和皇师利战了一场,而魔徒还有些在玉京纵火-那个时候的方非,身后是闹乱的玉京,前方是大概没有发现的皇师利和白虎人的援军,以他的运气,撞上哪个都不奇怪。”
贝清莪微微沉默,“你还挺关心他。”
“我担心隐书!”慕思平遥望西北,“只要涉及到它的记载,没有不说它是个宝的,我有时也会怀疑,五万年前,支离邪留下的东西,真有那么厉害?”
“笔、葫芦、隐书、天极盘、犀照剑,那个老家伙大概也就这么些遗泽了,自己勾引女弟子不说,四个好徒弟可是恭恭敬敬地遵守着遗训-发丧那天晚上就吵个不停,头七那天更是大打出手,好在老人家死的透,没能气活过来。”贝清莪一脸不在乎地罗列出来。
“这些,我怎么也在书上查不到。”慕思平慢慢说道,“这么说,这几样东西也只会留给苍龙人了?”
“你就别想啦,”少女拿眼一瞟,“伏羲的先天卦算..你不是连墙皮给刮下来了么,溜进苍龙神殿盗取人家信仰神物,人家伏啸不知道该谢你还是找你追债!”
“没多大用..”慕思平摇摇头,“吃透伏羲的卦算,怎么也要一年半载,可是..”
“你等不及?”贝清莪一只眼转过来。
“还来得及。”
“那就不要着急咯,”少女一伸手,“隐书在白虎人手里还不是最坏的情况,就怕….咱们还是快点!”
“你比我还急。”慕思平少有地反击一句,不待对方假意愠怒,飘飘然转动了天盘。“这样耗费不少精力,好在我回气快,可是,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先天道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那你也别急。”少女笑吟吟地反击,“什么时候你的见识超过这些天道者,自然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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