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回到家的时候，父亲正坐在火炉旁看电视。看到我高兴急忙站起来帮我放行李，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到，还没吃饭吧，我说路上有点事耽误了。他转身就去厨房帮我拿饭菜，两年没见，父亲高大的身躯已经有些佝偻，头上的白发更多了，我鼻子有些发酸。岁月崔人老，曾经伟岸如山的父亲竟然老了，我不敢想像以后父亲离开我，我该怎么办，母亲去世这么多年，里里外外全是他一个人操劳，不知受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
这一次，我一定听他安排，再也不能让他操心了。
父亲把菜拿出来，全是我最爱吃的菜还有一碗腊八粥，我实在太饿了，一口气吃了三碗饭。你去洗澡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达叔那边我都约好了，你只去就是，父亲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来，天已放晴，阳光耀眼，手机上收到刘芳菲的微信加好友请求，我突然想起还没给车费她的，于是就转了红包过去，很快就收到回复。
昨晚谢君十里相送，天冷路滑，倍觉温暖。
红包她没有收
我吃过午饭坐在火炉旁和父亲聊天，只听见外面汽车喇叭“嘀”的一声，然后是“嘭”的一下关门声，达叔来了，父亲说
达叔是我们这里的职业媒人，此君相貌堂堂，风/流倜傥，却是单身一人，年轻时和老爹相依为命，到处拈花惹草却死活不肯成家，把他老头活活气死了，他老爹一死，达叔更是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天天不是往城里花街柳巷钻，就是带回各种女人到家来住，一来二去便把他爹留下的老本花个精光，无奈之下只好替人说媒糊口。达叔虽然风/流，却从不吃窝边草，加上为人大方，又讲义气，十里八乡的颇有些名气，因此也勉强过的下去，近年来由于年轻人都在外打工经商，男女双方根本没恋爱的机会，加上男多女少，生意越发兴隆，听父亲说他现在一年弄个十万八万不成问题，由于他口碑极佳，路子又广，成功率高，于是附近有儿子的人家无不巴结于他，对他恭敬有加。
达叔是本地有史以来第一个职业媒人，他最大的特点是两边口袋里每边装着一摞照片，男左女右，背面写着照片本人的年龄，工作，电话等等信息，需要时便如孔乙己排铜钱一般不慌不忙的排出照片，神气活现。
他光棍一个，却到处做媒，实在滑稽之极，但他却振振有词，说什么儿女是前世的债主来要债的，你看我和我爹就是例子……
见他到来，我连忙让座发烟，他还是老样子，十多年前和现在的样子几乎没有变化，穿着笔挺的西装，扎着领带，头发梳得锃亮，一丝不苟的看着很精神，脸上刮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丝皱纹。
达叔坐了下来，父亲连忙把一个红包放进他口袋，但是达叔却把红包又放到父亲手里，语气很坚决：“老哥别这样，事不成不拿钱，莫坏了我的规矩”。
转过头又笑嘻嘻的看着我说大侄子你什么都好，又高大又漂亮，人也不错，就是啊现在这社会我他/妈的是看不懂了，一切向钱看，嫁个女就跟卖人贩子似的，礼金年年往上涨，搞手脚不赢，这还罢了，现在就是看男的一年赚多少钱，是不是自己当老板，有车子房子没有，存款多少，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所以我这媒人也是难当，只好两边都吹一点，但也不能吹的太远，总之要八/九不离十，要不别人会骂娘，父亲连连点头称是。
大侄子啊，你的情况我也很清楚的，按说你这个年纪又不是大富大贵的，达叔一般可不敢答应，但是谁叫我和你爹关系好，谁叫我是你达叔呢，所以你只管同我去，那边我都讲好了，你放心，是个好妹子，又贤惠的又听话，达叔坑人的事从不干。
现在我们就走，别让那边等太久，达叔说完就起了身
我上了达叔的雪佛兰，一路上他跟我交待了相亲时的注意事项，比如发烟要连女的一起发，不然有女的抽烟可就得罪人，比如说话不可太多，不可不吹牛不可吹太过等等之类的话，说着说着就到了。
这是一幢普通的二层小楼，似乎有些年头了，墙面斑驳，外面用红砖砌着围墙，空地上停着几台汽车和摩托车，一个染着黄毛的杀马特站在一台大众原装进口朗逸旁边，还有几个年轻的或蹲或站，似乎有点焦虑。我问达叔这些人干什么的，达叔说和你一样来相亲的，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和达叔下了车就往里面走，那个黄毛叼着烟，很轻蔑的看着我们，我看着他那瘦骨嶙峋又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真想拆了他的骨头。达叔让我在外面等着，等会儿会叫我，说完就进去了。
我心想这叫什么事啊，跟古代逛窑子似的，达叔就是拉皮条的，女的老娘就是妈咪，众多嫖客在外流着口水焦急的等待，只盼着里面的人快点完事，我瞬间大失所望，什么爱情，什么浪漫，都是狗屁，纯粹是来嫖娼，纯粹是在爱情掩盖下的金钱交易。。。。正想着达叔叫我进去。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客厅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铺着烤火的被子，达叔坐在最外面，一个女孩子靠墙坐着，正低头玩着手机，旁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但见她油头肥面，脸上的皮肤似火龙果一样白嫩又多黑籽，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目光凌厉，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我散了一圈烟，就挨着达叔坐着，这时那女孩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我发现我这女孩长得还可以，瓜子脸，鼻子很高，嘴唇很薄很精致，她了我一眼就又低下头去。场面冷清，气氛很尴尬。
这时火龙果开口问我：“后生现在是上班呢还是做生意，买房子了没有？”我心想买房子？深圳房子四五万一平米，我干一年只能买一个多平米，越发觉得羞愧，回答道:“阿姨我在深圳上班，买不起房子，至于车子可以买的”，那你读过大学没有，她又问我，我说没有，其实我的这些情况达叔应该都告诉过她，她再来问一次绝对是故意让你难堪的，接着问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那女孩始终低着车一言不发的玩手机，偶尔抬头瞟我一眼。
我问那女孩子：“请问美女你怎么称呼”？她抬起头，神色高傲，漫不经心的说：“我叫张慧，达叔没告诉你吗，我电话你不用问了，我会联系你的”！我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心想他/妈的这世风日下，古代相亲，要是女的看上男的，就说孩儿全凭娘亲做主，要是不同意，就说孩儿还想多服侍娘亲几年，这多好，又好听又不伤了和气。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可以谈下去的了，达叔一见也知道不是事，于是就说我们就先走了，要是你们家慧慧同意就给我打电话，拉起我就往外走，我听见后面火龙果小声的说：“这后生面子（相貌）可以，里子不行（没钱）”。
外面的那帮哥们还在等着，也许是达叔面子大，让我先进去，他们脸上尽是不忿。上车后达叔边开车边骂：“他奶奶的，老子前几天跟她男人说好了的，她男人说见过你，很同意的，今天就变卦了，一个绿茶婊，有什么好，一根骨头骗几条狗”！我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狠狠往窗外吐了口痰。我说达叔你看那女人的样子是让他老公做主的人吗，她男人有说话的份吗，达叔说我就知道肯定是这女人从中作梗，我说那不一定，那个慧慧可是非富贵不嫁的架势。
达叔说大侄子你别急，有你这等人才还怕没老婆，达叔一定帮你找个白白嫩/嫩的妹子让你搂着睡，这样，我手里还有一个，不比这个差，本来后天约了别人去的，干脆给你算了，过几天我来叫你，我说这不好吧，达叔满不在乎的说去他娘的，老子想怎样就怎样。
回到家里，父亲问我怎么样，我说根本就不是事，他们家就是拿女儿换钱的，不可能成父亲听后眉头紧锁，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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