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仙羊把黑狼留在了山洞里,让一堆火陪伴它,她带着白羊,跟随包忠回到了镖队。
镖队开始出发,不久,就进入了黑狼山腹地。
黑狼山下敞开一片平阔的雪野,大雪纷飞,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熔万物为白银。
杨仙羊坐在轿子里一上一下地颠簸,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便伸手揭开轿帘,看见了风雪和山川,便吟诗一首:“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
包氏兄弟骑马走在轿子后面,听见杨仙羊吟诗,觉得好笑,走镖路上,危机四伏,她还有闲情逸致吟风弄月,未免太不知江湖深浅了。
前面站着几十个不知是哪些孩子堆成的雪人,粗粗的身子,圆圆的头颅,大大的眼睛都像来自童话,雪人的眼眶里还嵌着黑石。
包忠警觉地说:“山远雪寒,连飞鸟都不来,哪来的野孩子堆起这么多雪人?这雪人一定不是孩子堆成的,莫非其中有诈?”
包诚说:“老人也喜欢堆雪人,前些年,武当掌门张三疯在武当玄武殿门口堆了七个雪人,演示七星剑阵,堪称一绝。”
包忠说:“张三疯是老顽童,他堆雪人只是玩玩七星剑阵,若是换了江湖败类堆雪人,恐怕会在雪人里安置炸药,你觉得雪人好玩,轰,雪人炸得你粉身碎骨。”
包诚点头说:“雪人是阴险的武器。”
杨仙羊听见二人谈论雪人,顿时野性大发,从轿子奋身一跃,落到雪地上,看见前面的雪人,兴奋地跑过去。
那只白羊紧随其后,咩咩欢叫。
杨仙羊走到一个身体最大的雪人面前,呵呵笑着,那只白羊在雪人身边跳跃,杨仙羊兴奋得抱起它,称它为宝贝:“亲亲我的宝贝,我要走到世界的尽头,寻找那传说已久的雪人,让它学会写你的名字。”
包忠说:“杨小姐非但有恋兽癖,还有恋雪人癖,她一路上恋这恋那,浪费了我们多少时间?我们何时才能赶到京城?”
包诚说:“要是她有恋刀癖,恋血癖,恋杀癖,那就好了,路上遇到强贼,她自己也能抵挡一阵,省去我们多少力气。”
杨仙羊听不到二位镖头在嘀咕什么,她从雪地上抓起一团白雪,将雪团砸向雪人,砰地一声,打得那雪人吹胡子瞪眼睛,雪人摇晃了两下,又站稳了,像是大活人。
杨仙羊说:“多可爱的雪人,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
白羊见主人高兴,也跟着高兴,不停地跳跃着,在雪地上踩下许多欢乐的羊足印。
杨仙羊对着那个最大的雪人说:“亲爱的小老头,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唱一首歌给我听?”
雪人不答话。
杨仙羊又说:“你不唱歌给我听,我就唱歌给你听,你听:雪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我的爱因你而生,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
她的歌还没唱完,雪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娘子,你的歌真好听,不要心疼,快随老夫进洞房,老夫等你好久了。”
杨仙羊吓了一跳。
接着,从厚厚的冰雪里伸/出一只狰狞的黑手,像一把铁钳,牢牢抓住了杨仙羊的手。
嗖嗖嗖嗖,所有雪人的眼眶里黑石飞出,向一行几十人的镖队打去。
镖队猝不及防,雪地上立即就躺倒了二十多具尸体。
尸体上流出滚烫的鲜血。
血染红了雪。
白雪上流着红血。
黑石也能杀人吗?
能!
刹那间,轰轰轰,所有雪人身上的冰雪裂开了,从厚厚的冰雪里跳出一个个大活人。
那些雪人哪里是什么真正的雪人?
其实是大活人藏在厚厚的冰雪里装成雪人便于偷袭。
那黑石哪里是什么黑石?
那是黑色的铁橄榄,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器。
一颗铁橄榄击中了包忠乘坐的那匹马的腿,那匹马摔倒,包忠从马背上跃起三丈,以踏雪无痕的轻功,凌空跨越几十丈,拔刀向那只抓住杨仙羊的黑手砍去。
那最大的雪人把手一松,再往冰雪里一缩,轰,冰雪崩裂,从崩散的冰雪里跳出一个手持判官笔的老人。
老人大笑奸笑冷笑:“好刀法,可惜你们还是折了不少人马。”
杨仙羊在老人手一松之际就脱身出来,她怒斥着老人:“老骗子,你是谁?为什么装成雪人骗我?”
那只白羊瞪着那老骗子,可惜它不是狼,不然,它扑上去,一口咬死他。
老骗子大笑:“老夫就是黑狼寨大当家,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姓彭,名震宇,老夫若不扮成雪人,如何能听到你那么好听的歌声,如何能摸到你那么温柔的手,哈哈,小姑娘,跟老夫回山寨,做老夫的压寨夫人,以后若有人不服你,老夫一刀结果他。”
正说着,彭震宇把手一挥,从破散的冰雪里钻出来的几十名黑狼寨喽啰,皆亮兵刃,气势汹汹地围拢过来。
包诚一看地上躺倒了二十多具镖师的尸体,只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了,又听说彭震宇要抢杨仙羊回黑狼寨做压寨夫人,便打马冲过来,愤怒地大叫着:“老贼,包某押镖几十年,从未失手过,你想劫镖,也不问问包某手中的刀答应不答应,单凭包某一人,就能踏平黑狼寨。”
从彭震宇后面站出来四人,异口同声大笑:“哈哈哈哈,那么有能耐,如何看不出我们躲在冰雪里?”
这四人是黑狼寨的彭霸东,彭霸南,彭霸西,彭霸北,他们是彭震宇的弟弟。
包忠说:“你们就是黑狼寨的彭门五狼?”
彭震宇说:“彭门五狼的名号在江湖中是铁锤敲铜锣——响当当,还算你有几分见识,知道我们兄弟五人是彭门五狼。”
包诚已走到包忠身边:“我确实是听说过彭门五狼的名号,但我听说黑狼寨原有喽啰三四百,黑狼寨抢劫风云镖局的镖,折损百名喽啰,与血鹰山庄一战又折损百名喽啰,去年官府派兵围剿你们,黑狼寨的喽啰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现今只剩下几十号残兵败将了。”
包忠一招手,已把镖师们召集到一起了,他笑了笑:“你们只能打劫一些不会武功的独行客商,一遇官兵就成了乌合之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鼎鼎大名。”
彭震宇的二弟彭霸东,手持双斧,厉声喝道:“有名还是无名,在刀斧上见分晓,今天你们统统都得死,留下红货。”
包忠说:“你们劫镖劫错了,我们没有红货,我们是送人进京,只要你们让开一条大道,你们杀死我们二十多名镖师的事就算了。”
彭震宇说:“我早就听说朝中杨大人的千金国色天香,她就是最好的红货,简直抵得上黄金万两,不,是十万两,你们只要留下这个女人,就可以走了。”
杨仙羊怒斥着彭震宇:“我好后悔,小时候没有养狼,要是有狼在身边,叫它吃了你这禽/兽不如的老贼。”
彭震宇反而大笑:“老夫喜欢吃辣椒,你这小姑娘就是辣椒,你越辣,老夫越喜欢,兄弟们,把小辣椒抓回山寨当压寨夫人,老夫请你们喝喜酒。”
彭霸东一挥双斧,旋出一道锐风,寒光一闪,将站在包忠身边的一名镖师砍飞,热血一喷冲天,落下一阵红雨。
冷雪被热血融化。
化为红水。
热血很快变冷了。
彭霸东第一斧其实是杀鸡骇猴,故意在包忠面前抖一抖威风,所以并没有对准包忠。
包忠痛心之际,彭霸东第二斧对准他砍来,斧风震起地上的积雪飞溅,斧光和雪光一起暴闪。
任何人也分不清哪里是斧光,哪里是雪光。
包忠眼睛一花,肩上被削出了半片肉,绽开了一朵血花。
血花落地染红了雪花。
雪花上印着血花。
怵目惊心。
包忠还算灵活,忍痛向后旋风般地展动,避开了第三斧。
彭霸东追赶上来,连续五斧砍压下来,那气势似乎能砍断一道八百里的山梁。
包忠一边节节后退,避开斧势,又一边节节向前,将手中的刀一招招递上去。
他的刀法叫做破风一刀杀。
朔风吹起雪花。
刀砍得风碎雪碎,连梦也碎。
叮,彭霸东的双斧被包忠的刀锋挑落到雪地上,彭霸东一下子栽倒在在双斧旁,身上的衣甲被刀锋剐成碎片。
就在包忠与彭霸东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包诚也截住了彭震宇,两人杀得杨树不认识柳树了。
杨仙羊带上她的白羊,趁机钻进轿子里去了。
轿子安安静静地放在雪地上。
很奇怪,听不到轿子里羊咩咩叫。
彭震南、彭震西、彭震北带领黑狼寨的喽啰与镖师们在轿子四周厮杀,双方都杀红了眼,喊声大震,如天摧地塌,海河决堤,地上雪花飞溅到半空,化为雪雾弥漫。
雪地上躺着无数具尸体,红血渗入白雪里。
轿子四周绕着一圈红雪。
一丝飞血溅到彭震宇身上。
彭震宇因包诚的拦截而让杨仙羊逃回轿中,很是恼怒。但因一时拿不下包诚,便暂停片刻,他说:“为了这小姑娘,死了这么多人,不值得。是女人重要,还是你们的性命重要?你们想过没有?”
包诚说:“杨小姐重于泰山,保住她,就保住镖局的信誉,信誉比生命重要。”
彭震宇说:“好,老夫成全你。”
声未落,他手中杀人无数的判官笔一闪戳出,挥笔成蛇,虚影道道,点、挑、戳、刺,笔笔不空。
包诚挥刀左避右闪,只有招架之力,无还手之功。
彭震宇杀得兴起,老当益壮,他的内劲勃发,一道真气流绕遍了判官笔,笔尖更劲,当一缕劲风掠过,笔尖刺破冷风,直入包诚的咽喉。
包诚吓了一跳,手中的刀抬了一下,格在咽喉前,叮地一声,顶得笔尖冒出火星。
然而这判官笔上的功力太强,真气震得包诚脚底一滑,差点摔倒,他灵机一动,用脚踢起一团雪花。
雪花向朝着彭震宇的面孔洒过来,蒙住了他的双眼。
彭震宇大叫:“这叫什么武功,简直不入流。”
包诚哪管什么入流不入流,趁机抢上一步,一刀对准彭震宇的脑门刺去。
哪知彭震宇也使出不入流的招式,他就地一倒,让包诚的一刀刺空,便立即从怀中摸出一把铁橄榄,向包诚打去。
无数铁橄榄飞打包诚,其中一颗铁橄榄嵌入了包诚的脑门,一颗击中了他的右手,包诚右手一松,刀从手中落下。
彭震宇从地上飞跃而起,将判官笔凌空向包诚的咽喉戳去。
就在包诚倒毙在地的刹那,彭霸东从跌倒中爬起,一斧将包忠避开成两半,包忠的两半身体向左右两边分开而倒。
镖师们见两名镖头包忠和包诚几乎同时被杀了,便不再恋战,扔下那顶轿子就跑。
彭震宇大喊:“兄弟们,他们的头儿已被我们杀了,穷寇莫追,我们只管抬轿,老夫今晚跟小辣椒成亲,各位等着喝喜酒,不要杀人太多,免得手上沾了血腥不吉利。”
黑狼寨的喽啰便不去追赶逃走的镖师们。
现在只剩下一顶杨仙羊乘坐的轿子孤独地蹲立在雪地上,等待他们去打开。
彭震南、彭震西、彭震北看见自己的两位大哥分别杀了包忠和包诚,他们没有功劳,急于想要建功,三人带领一帮喽啰冲到轿帘跟前。
彭震南一揭轿帘,傻眼了,轿子里/根本没有人。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杨仙羊学会了遁地术?钻到地底下去了?
彭震西和彭震北同时叫喊:“我们一直在轿子四周,没有看见这个女人逃走?她为什么不见了?”
彭震宇和彭霸东远远地向轿子走来,彭震宇一边走,就一边喊:“就是把轿子翻得底朝天,也要把小姑娘找出来。”
彭震南闻言,手操双锤,而彭震西和彭震北分别操双节棍和狼牙棒一起向轿子打去。
轰,轿子爆炸!
轿子里虽然没有人,但是安装了炸药,猛打过去的锤、棍、棒触动了炸药的引线,炸药就炸破了那顶空轿。
锤、棍、棒被炸飞了,彭震南、彭震西、彭震北和一些喽啰被炸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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