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陪儿子成长的那几年里,小秋也想在闲时充实下自己,于是就找来一些旧时的书来看,哪怕是高中时的教科书。
一天小秋想到自己曾在南方打工时,学过一点电脑操作知识的皮毛,如不加以演练的话,怕会全忘光。再说自己一个高中生,如果不会操作时下正兴起的电脑,怕自己的所学将来就不能很好应用和发挥,就会被时代所淘汰,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过了电脑操作这一关!可自己家里又没有电脑,也没钱买,只有镇上的一家私人网吧里有电脑,看来只好去那儿演习了。
那时刚好又有大把的闲时间,于是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小秋揣上卖玉米所得的钱,骑上自行车,载着威儿,向镇上进发。到了镇上,却不知网吧座落在何处?走遍几条街都看不到标牌,于是只好问路人,然后再按路人所指的大致方向一路找去,终于到了路人所指示的地方。却见那儿是一户住家的宅院,位于镇医院的西侧,门前的一条大路通向镇外。小秋在在那院子前下了车,见门前有几个男男女女的闲人在聊天,门前的地上还坐着两个老汉在下棋以消磨时间,在地上画出的棋盘,小石子和树叶柄所做的棋子。可小秋依然看不到有“网吧”两字,心里犹疑不定,不敢确定就真的是这里,只好上前询问门前的人。得到的答案是,这里确是网吧,从这个大门进去就是。于是小秋就转身把车支好在门口,抱着威儿从大门的侧缝里进去。
进去时还听到地上的一个老汉说:“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上什么网吧,不务正业!”此老汉竟认为进网吧的人,
都是不学好的人,是不务正业的人。这也是当时乡下的人们对进网吧的人的一种普遍的评价。网吧的实用功能,他们这些从不接触电脑、对电脑知识一窍不通的人哪里会知道?他们只看到了一些年轻人,不分白天昼夜地泡在网吧里,并为此消费大把的钱,但他们并没有看到年轻人,从网上所学到的各种知识和技能。当然也不排除有少数心术原就不正的人,专在网上浏览一些不良的内容。
老汉的话竟让小秋产生了几秒钟的羞愧,自己三十多岁的人了竟和一些十四五岁的孩子一样上网吧!而且还是一个带着孩子的乡下居家女人!但转瞬又想:自己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想多学一点电脑知识又有什么错?自己来网吧是因为自家没电脑啊!不是说人要活到老学到老的嘛!于是就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院里西边的屋子里,从院里已能看到屋中陈列着的电脑。
屋门前有一张桌子,桌前坐着一个年轻人负责收钱,想来应是网管吧。小秋就向那年轻人说要玩一小时,那年轻人收了她五角钱,让她在那些电脑前随便坐。屋子里大约有十五台电脑,但只有五六个初中生模样的人在那里玩,其中一个还在用耳机讲话。小秋就在一台电脑前坐下来,让威儿站在边上。但坐在电脑前竟不知该怎么样去操作,于是就让门口的那个年轻人过来帮自己开机,那时小秋竟连开机都不会。但开了机,对着电脑屏幕依然是手足无措、一筹莫展!原来小秋在南方打工业余时去学的,只是利用已打开的字软件打字,连开、关机,连怎样点开软件,连哪个是打字用的软件,那个培训机构的人员都不曾教!学犹未学!呆坐了一会,就换了台电脑,也学着刚才那个年轻人的样子,在主机机箱上按了一下开关机按钮,打开电脑。但打开电脑后依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操作,只好傻乎乎地呆坐了一会儿,悻悻地站起来拉着威儿离开。五角钱本可玩一个小时,结果小秋却只呆坐在电脑前十多分钟就离开了。
那时小秋手头上又没有相关的学习资料,身边又没有会电脑操作的人可以请教,只好收拾起学电脑的念头和心思,以待以后的机会了。
儿子的面瘫吓得小秋一连三年不敢再外出打工,不得不在家里陪着儿子成长。如果六生能挣钱养家的话,小秋也不想丢下儿子去外面闯荡漂泊,但六生偏偏就是那么地不争气,偏偏就是一摊糊不上墙的烂泥:在家时整天在村里和人打牌打麻将,饭碗一推就再不见人影;家里的活儿地里的活儿统统瞧不着看不见,你要是叮嘱他去干家里或田里的正经活儿,他就说“弄那干啥嘛!”然后一眨眼照样溜得没影。他那样子,就像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子,心里没一点过日子的算计,也从不考虑家里、田里有什么活儿要干,一门心思都在琢磨怎样玩牌上。有时也会喜洋洋地拿回家来三十块五十块打牌所赢的钱来,就觉得那是他莫大的成就了。
如果和村里的人一同出外打工挣钱,往往是半年几个月过去,人家回家来能带回个三千五千块的。而六生呢?却是只能带回三百五百,有时连三百五百也没有,净是倒贴路费,唯一的所得就是省了家中的一口人吃饭。就是平时或农忙时走娘家,在岳父或岳母明确提示下,要其帮忙出一下池中的粪,或者是帮忙砍一下地里的玉米桔杆,不管干不干得完,也都是只干一个上午,趁中午休息时就溜回家了,再不回来。甚至刚干了一会,就借口去买盒烟而溜掉了,但过一段时间他照样来娘家,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好象他从来没有在被要求帮忙干活时逃走过。
小秋父母看了他那个怕干活的德性,也都只摇头叹气。
面对六生这样的丈夫,面对贫穷的家境,面对外人不怀好意的觊觎,小秋真想和六生离婚,或是离家而去,永不再回。可看到可爱的威儿,再看到威儿右边僵硬的脸,小秋又下不了决心。她可以抛弃六生,但她不能抛弃威儿,六生与她无恩无义,抛弃六生心内不会产生愧疚,也不会有罪恶感;而威儿就不同,既然自己生下了他,就必须得照顾他的生活,让他身心健康地成长,这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该尽的义务。如果抛弃了威儿,小秋会自责终生,灵魂难安。
可如果抛弃六生,必给威儿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他毕竟是威儿的亲生父亲,再者威儿已得了面瘫,自己怎么能忍心再给他以伤害呢?再假设自己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威儿生活,可连住的地儿都没有,怎么办呢?可是如果就这样长久地和六生过下去,小秋又绝不甘心,自己想过的不是这种生活,自己想要的也不是这样的丈夫。生活可以不大富大贵,也可以平凡平淡,但却不可以活得连平庸的人都看不起;丈夫可以不英俊潇洒,可以不博学宏才,但不可以连养家糊口的责任都承担不起,不可以连人情世故都不懂、连是非黑白都不分;夫妻之间可以不心心相印,甚至可以同床异梦,但在外人面前必须得有个夫妻的样子,在外人面前不能随便出口伤害对方;丈夫可以不养活妻子,但不能不养活孩子,最起码不能让妻子养!夫妻之间可以没爱情,但必须有友情;夫妻之间不必相看长不厌,但不能一看到那张脸就像吃了个苍蝇似地恶心。
可和六生过日子却连这样的夫妻之间最基本的状况都达不到!物质上贫困,精神上孤独,心情上郁闷,这难道就是自己此生要过的日子?不!自己得想办法摆脱这种状况,或改善这种状况!再过一些日子自己还得外出谋生,那一亩多地只能产个口粮,六生是指靠不住的,要尽自己所能,改善经济状况。如果在将来外出谋生的日子里遇到了合适的人选,要么改嫁,要么发展个心心相印的情人,人活一世,不能太委屈了自己!至于威儿,无论将来会出现什么状况,自己都决不抛弃他,自己一定要尽自己的全力让威儿生活得快乐幸福。但目前,自己只能仍然默默地维持着这种日子,静待时机,小秋竟觉得自己犹如困于浅潭的龙,落在平阳的虎,炙烤在烈火上的凤。不得不在苦恼郁闷中继续强颜欢笑着。
晚上临睡时小秋经常会儿子讲这样的话:“儿子,你什么都不要怕,有妈妈在呢!妈妈将来要给你买手机、盖楼房、娶老婆!只要有妈妈在,一切都会实现!”之所以要讲这样的话给儿子,是想给已渐渐懂事的儿子打气,给他以安全感。孩子虽小,怕已能感觉到父亲的无能,怕已能感知别人那歧视的眼光,作为母亲,自己有义务支撑起他幼年的精神世界。
但小秋讲完这样的话后也会在心里思考:自己真能兑现给儿子的承诺吗?将来的出路在哪里?小秋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未来的出路还是打工。无论是在家搞种植或是养殖,都不适合于自己,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想呆在老家这令人窒息的环境里。但打工又准备去哪里呢?还去南方?小秋觉得南方也不是自己想去的地方,特别是不想去那儿和大妹相处,大妹的强势往往衬得自己很弱小。又见不得大妹那种鄙视的眼神,压制的语气,也受不了和同乡人相遇时的冷落。而且那里大都是一些低端产业,那里的人大都是和自己一样是出身穷苦的低端人群,自己虽丝毫不歧视他们,但和他们相处不利于提高自己。
去南方,不如去北京!北京是国际性的大都市,是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是高官和巨富云集的地方,也是才子佳人出没的场所,更有高人异士游走于其间。如果走了狗屎运,能结交到这些人中的一个,或是能被这些人中的一个所赏识,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小秋觉得这应叫攀龙附凤,而不是趋炎附势,因为没有道德和品味的人,就是再富贵,就是他来结交自己,自己还不一定愿意和他结交,而有德、有能、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即可谓之为龙凤。在北京,即使不能攀附到龙凤,即使在那儿挣得的钱和在南方挣得的一样多,但最起码能看到在南方不能看得到的人,了解到在南方厂子里了解不到的知识和信息,能提高自己的眼界,开阔自己的视野,增长自己的见识。
自己一个高中生,到北京后不会找不到工作吧?实在不行,自己去给人家洗盘子洗碗,自己又不是吃不得苦,只要每月能顺利拿到工资就行。小秋又想,自己最低限度也得给儿子盖一所好房子,万一将来儿子还没有长大,自己已抵不住身心的疲惫而死去,儿子能风雨不动安如山,能有个很好的休憩身心的所在。
平时小秋从南边的官道上路过时,看到路边一户人家新盖了一座两层的楼房,上下各四间。一打听,这原来是村小学校长家盖的,盖这样的楼房要五万多块钱。小秋就时常在心中盘算,自己将来出去打工,一个月就是挣五百,一年也可以挣六千,咬着牙干上十年,挣得的钱也就够给威儿盖一座这样的楼房了。那时的小秋哪里知道后来通货彭胀的厉害。那时在小秋的心中,自己留给儿子的财产至少就是这样的一座楼房。
因为心中有要去北京的打算,所以小秋平日里对北京的信息相当关心,对电视中有关北京的新闻小秋都认真看,如偶然得到的一本杂志上有关于北京的信息和广告,小秋也会认真问阅读并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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