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一边去。”爷爷喊了一声!
她站在那儿身高不足一米二,脑袋上顶着根冲天辫!一张小学生般天使面孔!穿着本民族的服饰!
爷爷边剔除盘子里鱼的骨头边说。
我问爷爷什么意思,爷爷只冷冷地说:“让她去保护你。”
“你不能老躲在山里,也要多呼吸外面的空气,拓展人际关系。”
爷爷边沉着地说,边夹起鱼来蘸酱油。我猜不透爷爷想说什么,完全无心动筷子。
“您是在说让她保护我吗?”
“那当然,但不只那件事。”
爷爷简单地回答后,大口吃起鱼来。
在家,爷爷的话本来就不多,所以昨天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说有话要跟我说时,我大感惊讶。我们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卖套餐的餐厅,可能是暑假的关系,虽是晚餐时间,店内还是冷冷清清的。收银台旁,一台电风扇孤寂地旋转着。
我不懂爷爷说让“滚一边去”给我作保镖是什么意思,我跟“滚一边去”的确处得很好,也因为这样,谈话的气氛很僵。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是想认真作我的老师,绝不需要什么保镖保护。
“自从你下山之后,你就显得心浮气躁。”
爷爷啜着鱼汤,终于又开始教训我。我停下夹鱼的手,“喔”一声,含糊地点了点头。
“努力工作是好事,但是光这样不行。”
“您要我怎么做?离开学校吗?爷爷,请您明说。”
“哟哟,乖孙孙,跟爷爷较劲是不?你愿意离开吗?”
我终于还是摇头。
“那就不要说那种奇怪的话。”爷爷微微一笑安抚我说,“我觉得你的心境、神经都变得有些敏感,外面的世界很乱,你要处处小心。”
“是谁那么说?”
爷爷不理会我的反应,又接着说:
“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错,人难免会有这种时候,总而言之,就是缺少了思考的从容,我希望你能找回那样的从容。”
爷爷静静地停顿,盯着我的脸看。
“所以我想把她留给你,有她陪着你我也安心是不?”
我停下筷子,搜寻词汇。突然要给我安排个保镖,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店员很快从爷爷面前收走吃完的碗盘。爷爷边喝茶,边问我是否真想作教师。爷爷缓缓点点头,又突然问我有没有想过要当老师。
“老师?”
我不由得大声重复这个出其不意的词。
爷爷用手帕擦拭嘴巴四周,开始说起来。他说大学时,他们山里来过个叫白畾的老板,现在经营三所私立高中,我给他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空位。
因为有一位老师请产假,所以想请人来代课,现在一直找不到。
“待遇跟专职老师一样,如何?只代第二学期,年底就结束了。”
我觉得爷爷的视线沉静地扎刺着我的脸颊。
“你的确有敏感的地方,但是适应力不错,说不定很适合老师这个职业呢。”爷爷说了些场面话。
我问他是哪所学校,他咕嘟喝干杯里的麦茶说:
“是颖城的高中。”
“颖城?”
好远的地方,我不由得叫出声来。
“我觉得是很好的机会啊,说到颖城就会想到蛇啦,这怕是把‘滚一边去’高兴坏啦,感觉上很悠闲吧。飘溢着古都的余韵,很适合你。”
店员走过来,收走我刚吃完的碗盘。我努力想像颖城这个地方,但是除了爷爷刚才说的蛇外,想不起任何画面。没办法,我打从出生以来,没去过樱城以西的地方。
“还有,那是一所女校,尽快给我搞定个媳妇回来。”
“女……女校?”我听了不禁脸一红。
“喂喂,干吗露出那种表情呢?对心灵的健康来说,被青春活力包围,总比待在这种都是臭男人的山里好多了,对吧?何不当成一种新的学习去颖城看看呢?没什么啦,只是去代个课而已。而且,白畾好像很需要的样子,我也很想帮他这个忙。”
我看着表面布满小水滴的麦茶杯子,心想,爷爷在说些什么啊,高中老师岂是一个外行人说做就能做的工作。而且,还是女校,我一点都不想去那种地方教课。
这种事太扯了,当然要一口回绝——当我这么下定决心抬起头来时。
“你是我们拉祜族的王子,什么事能难倒我们拉祜族人。”
一个不祥的预感涌上来,我屏住气息,等爷爷继续说下去。
“干脆去颖城看看,就当做是个短暂的假期吧。”
“滚一边去”她那张额头特别突出、总是惨淡淡的脸,在我眼前浮现。
走到我旁边,苍白的脸上浮现笑容说:“嗯!”
她是个训蛇的行家,她只要说一声“滚一边去”再毒的蛇也会灰溜溜的逃之夭夭。从此以后,她就被冠上了“滚一边去”的绰号,本名却没人叫了。
我不知道爷爷说的“保镖”是什么意思,说不定却是让我来保护她,但我已无心再问。
我说:“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便告别了爷爷。
第二天,我去上课时,看到“滚一边去”已经坐在我的教室了。她看着我,冷冷地说:“从今天起,我跟着你。”
我收拾我的笔记和书,直接走向爷爷的房间。走廊的窗户敞开着,洪亮的蝉叫声在屋外烦躁。我告诉爷爷,愿意接受颖城这份工作,爷爷露出笑容说:“我想应该会是很好的经验,你要努力学习。”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的颖城之行就此敲定了。
当我迈着轻盈的脚步跨进颖市华豫中校时,我感到了一股力量,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正推动着我,前进再前进?这就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学校的感觉。这种感觉使我不由地爱上了这个学校,慢慢地融进了这个校园,融进了校园的生活。
清晨,快乐的鸟儿唱着歌,伴随着我一路走过洒满花香的小路,目送着我走进校园,眼里全是笑意。
张晖朝气蓬勃地迈进校园,在去教室的路上,每天都能看见漂亮的花坛与水池、挺拔的槐树与婀娜的垂柳;张晖碰见自己的同学或是外班的好伙伴,友好地招一招手,亲热地拍一拍背,亲切地问候两句,聊一聊昨晚做了些什么?又玩了哪款游戏,打了哪个怪。
她走进洒满晨光的教室,安置好书包与作业,长长地吁一口气,“杨洋又要迟到了!”
“今天可是新班主任到任!太不给老师面子了。”
我在“14-1”的牌子前停下脚步。
先来个深呼吸,再摸摸肚子气沉丹田。确定都没问题了,我才踮起脚尖三秒钟,在脚跟着地时,将手伸向门把。
纷扰的空气顿时一片静寂,我清楚地感觉到所有视线同时落在我身上。我挺起胸膛,径直走上讲台。
在讲桌前站定后,便传来好整以暇的声音:
“起立。”
椅子嘎啦嘎啦移动作响。同学们躬身敬礼后,开始了声音浑厚的大合唱:
“老师早。”
轻快与柔和之间,飘荡着奇妙的慵懒,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同、同学们早。”
我慌张地回应,台下一片嘻嘻窃笑声。我感觉血液冲上了耳际,赶紧环视教室一圈。
天哪,真的清一色的都是女生呢——
我茫然看着抬头对我投以好奇目光的脸庞,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坐下。”
几个女生懒散地单手撑著下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瞪大眼睛,抬头看向已经站到讲台的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们的心也扑通一大跳。
好俊的魁伟帅哥哦!
长得真不赖,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高挑的180的个子,模特的身形,上身一件洁白素净的开领衬衫,下身一条紧身束腿牛仔裤,整个人酷酷地洋溢著年轻时尚的气息。
清爽的韩式流行短发有型地衬托著我那俊逸的脸蛋,上扬的秀眉,挺俏完美的鼻形,不薄不厚的红唇,最最好看的就是我那双锐利的眼眸,闪烁著电死人的光芒,一眼就能摄人魂魄的磁场。
在椅子又毫无顾虑地嘎啦嘎啦作响中,我拿出了全新的粉笔。
我在黑板上写下我的名字,“我叫罗伊!”。脑中一片空白,写得大大的名字。
我再次环视教室,发现每个学生都仰着脸好奇的打量我。
我打开厚厚的黑色封面点名簿,里面的字很小,密密麻麻排着一堆名字,总共应该是四十二个人。我要她们从右边第一排的第一个开始依序自我介绍,自己坐在从讲桌下拉出来的圆板凳上。
光说名字,我还来不及记住长相就介绍完了。
其中不乏看起来颇为成熟的学生,但是大部分的高一学生,行为举止、遣词用字还是带着一点稚气。
令人讶异的是,这堂课是理科时间,而且物理老师就在面前,却没有人说喜欢理科。我问坐在讲桌正前方的学生:“这里是理科教室吧?”学生不解地回答:“是啊。”
我稍微偏一下身子,看到倒数第二个位子没有人坐。我还以为全都到齐了,没想到有人没来,我对照了下人名。空位子的那一个,就是点名簿上的“杨洋”,多么老套的名字,重名的只怕没百万也有千万。
这时候,教室后方的门突然打开了。我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一个女学生抓着书包进来,默默坐上了我正前方这一排的倒数第二个位子。
她既然坐在杨洋的位子上,应该就是杨洋吧?虽然名字实在是太大众化,但绝对是个女高中生中最傲慢的一个。她一副不知道自己迟到的样子,打开放在桌上的书包。打从进入教室的那一刻起,她就没瞄过我一眼,态度充满挑衅。
“你是杨洋?”我加强语气发声。张晖一脸兴奋地用手肘撞了撞杨洋的胳膊,双眼闪亮亮地紧盯著我。见此,她倒也奇怪了,心想:不是刚来就找我麻烦吗?
她仿佛真的没察觉我的存在似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反射般抬起头来,把我也吓了一大跳。我原本还有话要说,却不由得咽了下去,因为杨洋正以可怕的表情瞪着我。
被叫到名字有必要这么震惊吗?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我瞒着学生,悄悄用指尖确认,并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杨洋仿佛要把我瞪穿似的,瞪了大约十秒钟才开口说:“你是谁啊?”
我……我想死……我尽量低垂著头,强忍著一脸愤恨的怒气,眼珠子左瞄瞄右瞟瞟,怎麽可以这样啊!
她没礼貌的态度令我火冒三丈,但我佯装冷静地说:“我是这个班级的班主任,今天刚上任。”
不知道她是不是不能理解我的话,依然满脸讶异地看着我,甚至微微皱起了眉头,真是个没礼貌到极点的家伙。
“喂,你迟到了,还不发一语地走进教室,有你这种学生吗?”
我从小嗓门就大,常被提醒说话太大声。可能是压抑不了浮躁的心情,说话有点大声,坐在最前面的学生颤抖了一下。我同情她,但是无能为力,她选到这么倒霉的位子,只能认命,还是及早适应为好。
“还以为这新来的帅老师会很好说话,谁知道比之前那个灭绝师太更凶悍!还真不能小看了!”还是瞪着我的杨洋,不耐烦地站起来说:“老师,请不要记我迟到。”
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