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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天涯 第六章 朝庆酒楼

小说:仗剑天涯  作者:寻壹行摄  回目录  举报

蓝雨轩不明就里,见二叔走到炕头拿了个深色包裹,不知是何物。二叔把酒盏菜碗推开,把包裹放在桌上打开来,只见一个红漆木盒,他从未见过。也不知二叔这是何意。

二叔看着木盒,沉吟良久,才看着他道:“雨轩,这包裹当年便与你包在一起,这些年,我一直想打开这木盒看看里面装的些什么,却是怎么也打不开。这盒子与你定是有些牵连,以后你能打开了也未必。所以我也没用刀斧坏了这么个精巧的物事。”说道这,又停住不说,斟酒自饮。

蓝雨轩见二叔与往日大大的不同,又见盒子精致,拿在手中把玩。他小孩心性,以为二叔因为打不开盒子不高兴,便说道:“若是以后我能开了,定告知二叔里面装的什么好玩的。”

二叔听了这话,笑了笑说道:“二叔知不知道倒不打紧,二叔今日与你说的倒是与这个包袱皮子有关。”说着展开那块毡毯,道:“这块毯子上写得有字,定是你父亲留的。说是让你把这个盒子送到昆仑之南一个叫九虚经舍的地方。这九虚经舍我是未曾听过,便是昆仑在哪,二叔也是不知。想来这盒子怕还是个要紧的物事。”张二哥实不愿更不舍与蓝雨轩分离,但眼前怕真是兵劫将至,胜于水火。谁也不敢说能逃的过。更且这是蓝雨轩父亲的遗命,小雨轩如今也大了,不教他知晓,于心难安。这才颇费踌躇。

蓝雨轩听了,却并不在意,毕竟他年纪幼小,哪知刀兵猛恶。自小到大,便一直跟着二叔无忧无虑,日子甚是舒心。只是听得是自己亲生父亲留字,小小的心里也想着既是父亲的交待,便让二叔带着我一起送去便了。那有什么为难之处。

二叔见他不甚了了,不免一笑,孩子毕竟才九岁,哪能懂的这许多。也不强求,只是心中仍是放不下,自顾喝酒。

如此月余,已进了七月,天气渐渐炎热,村子却是渐渐冷落。这一日,夏东李婶二人来访,张二哥也是高兴,张罗了酒菜,四人坐下,吃酒闲聊。自然聊到了逃难的村人。夏东道:“二哥,这些日子村里人越走越少,我这心里也是不能安宁,你说这仗还真打的到咱这吗?”张二哥心中没底,道:“那谁能知道呢,虽说朝廷兵卒也多,必能打的过蒙古鞑子,可不管输赢,遭殃的却永远是咱们老百姓。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叹了口气,便不再说。夏东看了眼李婶接着道:“我也是这样想,也跟你这弟妹商量了几次,想着出去避避。她几次都说放不下雨轩这娃娃。要不咱们两家一道去南方避避战祸,你看如何?”李婶也是巴巴的看着二叔,面露期盼之色。

张二哥心下寻思若是出去以避战祸,左右背井离乡,却不如带了雨轩去了了他父亲的遗愿,哪里能一道。只是木盒之事牵扯怕是不小,雨轩生父怕是就因此而生死不知,实不愿多人知晓。只得推说不愿离乡远走。夏东听了也无办法。饭后便自回去。

谁想过不得数日,便听说朝廷已然发兵,进军宣府大同一线而来。此时村里已是十室九空。张二哥唤来蓝雨轩道:“雨轩,如今村子不能住了,你父亲又留了话语,着你去昆仑九虚经舍,咱们这便启程去昆仑吧.”蓝雨轩听是父亲的意思,哪有不听的。又想着此去似是路途遥远,竟是没来由的大是期待。张二哥又着雨轩去唤夏东李婶过来,自己在家却开始收拾东西,却是打算逃难去了。夏东李婶转眼便至,见张二哥收拾东西,立时明白过来,便道:“二哥,喊我们来这是…………”张二哥道:“要打仗了,再不走怕是要遭殃了,你们也收拾收拾咱们一道先出去避避吧。”李婶一听大喜,连道是是,二人便回去收拾东西。张二哥打了两个包袱,一大一小,二人背了,会齐了夏东夫妇,四人一路奔武城去。

行得半日,眼看便出的山来,却见人声嘈杂,数十人迎面疾奔而来,后面尚有十数骑奋力追赶,张二哥见这些军马不似汉人打扮,急牵着小雨轩,招呼夏东夫妇转身就逃。奈何身后难民众多,你拥我挤,本就跑的不快,哪里跑的过军马。那些官兵一言不发,见人就杀。张二哥四人未跑出二里地,也被从后追赶的军马追及,一阵冲杀,四人竟被冲的散了,各个都慌不择路,往密林深涧军马难至处逃去。

待得张二哥逃脱了军马追杀,却不见了小雨轩,急忙回头四处寻找,却又不敢出声呼唤,山野莽莽,林木漫漫,适才一路奔逃又是慌不择路,现下却哪里找的到。一时急的直欲昏厥。更别无他法,便想着去武城就一条山路,我先去武城等候,兴许路上也便寻着了。

蓝雨轩人小,又被人马难民一冲,哪里跑的掉,被人挤入山涧草丛之中,昏了过去。竟未被军马发见。待得醒来,天已黑了,月上中天,夜空如洗,依稀能分辨景物。四处不见了二叔,忙去寻找呼喊,折腾了半夜,仍未寻着,心中不免害怕,大哭起来。哭得半响,觉腹中饥饿,幸喜包袱未失,就着涧中清水吃了些面饼肉干,却发现木盒也在自己包袱之中。记起那日二叔说的话,暗想二叔定是要带我去昆仑送这盒子,如今二叔找不见我,定要沿着去昆仑的路上寻我。打定了主意,便收拾了包袱寻路出山,拟要找个市镇问明路途。

他一个九岁多大的小孩,哪里知道出山的路,便是方向也不能分辨。只是在山里乱走,所幸未遇到凶险野兽,到了第四天,终于远远见到人家。进去一打听,才知这是哈达村,村里也没有多少人了。村人见他一个小孩,蓬头垢面,又自己从山里出来,问起才得知是和家里大人走散了。有打算逃难的村民见他一个小孩孤苦无依,便携同蓝雨轩同去逃难。蓝雨轩问起昆仑之事,只是村里无人听说过,也只得跟着村人上路。行了十多日,尽是些山野小道,几个同路的村民尽皆惊奇于蓝雨轩这十多日来,竟然跟的上脚程,未叫得一声累。

这一日终于到了大路,过了午时,蓝雨轩几人便到了万全。赶到城门,见城墙高耸,砖石固垒,官兵巡查上下。蓝雨轩未出过山,哪见过这么高的城墙,激动的大呼小叫。转念想起二叔,又不免失落起来。

众人不敢多耽,过了城门搜检,蓝雨轩路上便得知这几个村民到了万全便不再走。众村民怜他幼小,要待劝他去同住,他只是不愿。遂与众人分开,虽是心念二叔,然终究少年心性,见城里处处新鲜,自行在城里东瞧西看。寻思哪能打听着去昆仑的路径。逛了半日,见一个三层木楼,气派非常,食客进进出出的煞是热闹。门上木匾上镶着三个硕大金字,唤作朝庆楼。他二叔便识字,经常教他学字,是以他也认得。暗想这么多人来往,必定有人知道路途。

进得酒楼,只见里面更是从未见过的好看。酒楼作八角形,一楼中间是个天井,便是大堂,正北一个宽敞木质楼梯通到二楼,上面便俱是雅间。酒楼伙计见一个小孩穿的破破烂烂,当是小乞丐,便要驱赶了出去。蓝雨轩无法,又是作揖又是陪笑,间或问些昆仑之事,伙计只是不听。这时只听楼上西侧一个声音响起:“小哥,让那孩子上来吧,我有话说。”声音是个女声,说话娴雅柔静,让人听了不免心下喜乐。二人同时抬头,见是个三十来岁的端庄妇人,一身水青长衣,面目可亲。伙计见得此人,便不再阻拦,满脸堆笑道:“原来黄夫人认得这小。。。公子,那便好了。”本想说小叫花,临急改口,不禁暗自佩服自己的才智。说罢便退下了,心中却想幸好适才未动粗,否则黄夫人见怪,可讨不了好去。

蓝雨轩见并不认识,但心想管她识与不识,看这妇人如此优雅端庄,必不能是坏人,便上得楼来。

他随那柔雅妇人进的雅间,见屋内并无旁人,只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侧立在旁,想是丫鬟侍女之类。

那妇人见他满脸尘垢,吩咐店家送了洗脸水,着他洗漱了,便邀他一同落座,竟无半点嫌弃之意。

这时再看,但见这小孩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灵动异常,数日来风餐露宿,虽然黑瘦了些,却也委实可爱。

蓝雨轩坐在妇人下首,本身年纪幼小,又是首次进城,如今独个面对陌生之人,不免促狭。

那妇人打量一番,见他模样,心下喜欢,微微笑道:“孩子,看你模样想是饿了吧,先吃些东西,我再与你说话。”说话时便早叫来了饭菜。

蓝雨轩逛了半日,前十数日也未曾吃一个好饭,早饿的肚子咕咕直叫了。便连声谢过了,见桌上都是未见过的菜肴,也不多说,大吃起来。那妇人便看他吃喝,其间连说慢些吃。过了一阵,见他吃喝已毕,便叫收拾了饭菜,奉了茶,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说话声音极其软糯。

蓝雨轩听了,紧张竟自少了几分,回道:“我叫蓝雨轩,过了年便十岁了。”倒是问啥答啥,显仍不惯和生人答话。

那妇人低声自语道“秋雨寒轩夜微凉,真是个好名字,”又道:“雨轩,你家大人呢?”

蓝雨轩听她叫自己雨轩,显的甚是亲近,紧张之感再去三分,答道:“我父亲母亲自小便不见了,前些日子我跟着二叔避祸,途中又被官兵冲散了,正待要去寻二叔,却不知二叔现在何处。”

那妇人见他年纪甚幼,说话竟如此的清楚分明,心中对这孩子更是喜爱,柔声道:“适才听你询问店伴小哥昆仑之事,莫不是你那二叔在昆仑山不成?”

蓝雨轩听得昆仑山三字,暗想原来昆仑是座山。他可不知,那岂止是座山,那却是好大的一座山了。蓝雨轩接道:“二叔原打算带我去昆仑山,哪知被官兵冲散了,寻不着二叔,便寻思独自前往,只盼在路上便寻着了。”

那妇人本就听得一个小孩打听昆仑之事大感好奇,才叫来询问,此时对蓝雨轩却是渐生喜爱,不免关心道:“昆仑山距此怕有几千上万里,你年纪如此幼小,哪能到得,便是大人,也是难上加难啊。却不知你叔侄二人不辞艰险,远去昆仑,却是为何?”

蓝雨轩虽然人小,却也机灵的很,二叔又交待过木盒之事绝不可让外人知晓,便扯了个慌道:“二叔只说去昆仑,旁的我也不知道了。”他毕竟年纪小,扯谎的事也未曾干过,不免心虚,说话时竟不敢看那妇人。

那妇人哪里想道他小小年纪,会有此心眼,并未起疑,道:“我近日欲待启程前往汉中省亲,或可捎带你一程,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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