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看着猴子三和老二明刮自己的眼眉毛,有水感觉到自己就像吞了一个破了壳的生鸡蛋,心里非常之难受。顷刻间的难受,倒让有水萌发出了一个念头:我要当生产队长!我要管好他们,绝不允许这些中青年人从我眼皮底下溜出塘坑村,将家园弃之。
在大队接受了任务回来的路上,树上有几只鸟儿在对着有水“吱吱喳喳”个不停,他突然止住了脚步,在树荫下将屁股送到绿油油的草地上,并随手拔了一根青草,下意识地将它放入嘴里,像小孩子吃泡泡糖似的慢慢地咀嚼着。似乎咀嚼的不是青草,而是在咀嚼着塘坑村这些年来所走过的路,所遇到的风风雨雨。
这个时候,社员三五成群收工回来,他们在议论有水当生产队长的事。有人认为有水靠的是一股牛脾气蛮干,不会有好结果;有人认为仅凭有水一个人是无法掌控塘坑村的局面;有人认为即使有水使尽九牛二虎之力,也难以扭转塘坑村贫穷落后的面貌。他们说的,或者是担心,并非没有道理,若然有水控制不住中青年人出外去打工的势头,村里留下的那些三姑六婆、老弱病残,显然是形成不了战斗力的。
连续几个晚上,有水不顾刮风下雨,打着手电筒上门挨家挨户与村民面对面沟通,劝说中青年人别往外跑,共同出力拯救塘坑村。初时还有人积极响应,可是随后几天,谁也听不进他的话,甚至有人见了他就像避瘟疫似的躲着不见,或者偷偷远走高飞。
有水一脸无奈,跑到大队找到黄九提出辞职。黄九不同意,他认为有水打退堂鼓只是在意志和信心上出问题。要干好每一件工作难免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和困难,只要知难而上,就一定能战无不胜!黄九说。
这些道理有水都懂,问题是广大社员穷怕了,穷到对谁来做生产队长都没有了信心,所以他们不配合、不支持不是没有理由的。尽管有水想到首要任务是要把人心涣散的社员凝聚起来,可他万万没有估计到开展工作如此相当相当困难。
不同意辞职,有水只好硬着头皮上。从大队回来,他有意选择沿贞仙溪旁的小路回家,想一边走一边看看清澈的溪水,听听那潺潺的溪水声,放松下如铅般重的心情。
忽然,山坡上传来了急速的呼叫声:“哎哟,好疼啊!哎哟,救命啊!”
有水抬头一看,发现是老二,毫不犹豫拔腿往山上跑去。
有水问:“老二,什么回事?”
老二答:“被蛇咬了。”
有水问:“是什么蛇?”
老二答:“饭铲头。”
饭铲头(眼镜蛇),是广东人对蛇的称呼,在未有正式命名之前,民间有很多种叫法。
有水快速蹲下身子,捧起老二的右小腿睁大眼睛看,见到伤口处有4个牙痕,近旁还有两个小牙痕,确实是被毒蛇所伤,而且是连续咬了两口。
老二原本是想在外出打工前上山打些柴回家,脚踩在草丛中,片刻就顿觉如针刺般疼痛。
有水盯住老二,叫他不要动,否则没命。他解开了解放鞋上的鞋带,在伤口上方部位结扎,结扎后,他不敢搬动老二,想就地清洗伤口。可是,附近没有水源,要走落山下才有,要是这样,来回会担搁很多时间,风险太大。有水在紧张地思索着。
老二又在喊痛。
有水很着急,急得团团转,连尿也急出到尿道口。正要撒尿时,他心头一亮,对了,不如用尿来代替水清洗伤口。他于是转过身子,站在老二面前解裤链,要把尿撒在伤口上。
听说要用尿来清洗伤口,老二不肯,觉得这样太脏了,连忙把腿挪开。
有水瞪大双眼,大声吆喝:“你是不是想去陪天娣?!”
老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说:“我刚娶老婆没几天,还未有后代,还未闻够女人味,不想就这样白白死去。”
有水笑了笑,调侃道:“刚才还在喊救命,现在倒想起女人来了,你真是个浪漫主义者。”
老二说:“有水哥,你一定要救我一命。”
有水没时间跟老二说话,解开裤链,抽出那条小家伙,用左手托住它,尿就像放开的水龙头射在伤口上;尿到一半,有水憋住尿,蹲下来为老二洗伤口周围的皮肤,接着又放尿。
有水向老二解释:“我这样做目的是将粘附在伤口周围的毒液破坏及冲洗掉,从而达到减轻蛇毒中毒。”
老二半信半疑,问:“有水哥,你能否治好我的腿?”
有水说:“既然你没闻够女人味,我就保你活下来闻个够,闻个痛快。”
有水确实有这个实力,他十岁开始跟爷爷去捕蛇,后来不仅得到了爷爷传授的捕蛇经验,还得到了治蛇伤的药方。十三岁后,他就能单独出外去捕蛇,并且会治蛇伤。村里没几个人知道。
清洗原毕后,有水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随即掏出了小刀:“老二,我要动手了。你要咬实牙关忍住痛。”
老二似乎有点害怕,一直望住有水不敢眨眼。
伤口被小刀切开,有水掏出数枝火柴,并点燃,放于伤口处,反复烧灼数次。在烧灼过程中,为放松老二紧张的心情,有水说:“虽然火烧皮肉痛,但蛇毒遇到高热,即发生凝固而遭到破坏。”
有水手法如此熟练,让老二感到惊讶,他感慨地说:“有水哥,要不是你路过此地,恐怕我真的要去见天娣了。”
有水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说:“别提天娣她了。她命若,没有救星。”
“那我得要感谢你了。”
“别说感谢。老二兄弟,要挽救生命,还需要你合作啊!”
老二愣住了,脸也泛起红晕,一直红到耳根。之所以老二愧疚,是因为他悟出有水话中有话。
这时,有水把老二搀扶起来,要背老二下山。
老二不好意思:“你搀扶住我,慢慢走吧,有水哥。”
有水盯着老二说:“你是不是想快些死?”
一路上,有水沉默不语,脸庞上表露出的冷漠,让人害怕,让人不敢多语。老二原本打算在路上向有水解释自己外出打工的原因,是因为母亲近来多病,需要钱看医生;只要挣够母亲看病的钱,他就会回来。可无论老二怎么说,有水就是乍听不见。之所以乍听不见,是因为他还在生老二的气。昨天,他跑到老二家,苦口婆心劝说老二别外出打工,请求他留在村支持他的工作。可老二不肯,坚持要去县城打工挣钱。
若不是生命是无价之宝,有水打算一辈子不会理睬老二,甚至要与老二断绝好友关系。
高佬标闻知儿子被毒蛇咬伤,连夜赶回家中。当得知有水救了他儿子的命,高佬标不由老泪纵横,握着烟斗,对着埋头给老二换药的有水连声感谢,说有水不愧是个好队长。
有水一边给老二包扎伤口,一边唉叹着说:“唉,标叔,我这个生产队长不好当,当不了啊!”
老二反应奇快,脸颊蓦地红了,就像熟透的桔子:“有水哥,我错了!我决定不去打工,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
“有水,我也支持你!”高佬标上前轻轻拍打着有水的肩膀说:“我现在就回去辞掉公社门卫工作。”
有水笑了,笑得像早晨的一抹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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