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的音乐声响起，班主任拿着阶段测验的卷子和着乐声轻快地走进教室。进门很快环顾了一下四周，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黑板过了水，绿的透亮，板槽干干净净，找不到一点儿粉笔末，地面能照见人，墙角的几把扫帚、簸箕、拖布、小桶归置的整整齐齐。
走上讲台，班主任说:“今天卫生一定是张进和佟桐做的。多干净，多有条理。入学以来他们每次的卫生都做的这么好，这只有对集体有高度责任感的人才能够做到。我希望我们班每天的卫生都能是这个样子。我对他们特别提出表扬。”
“老师，老师，您让上课前把抹布过水绞干，那讲桌上的抹布可太湿了吧。”（班主任这样要求的目的是上课擦黑板时擦的干净，又不用等水干再写浪费时间。）“我这窗台上还有土呢。”“我们做的好的时候您怎么不表扬。”“有什么呀。”……底下几个人七嘴八舌，调侃着，不服气。张进和佟桐低头看自己的书，像没听见。
班主任略有不悦，没搭理他们，打开试卷说：“这次阶段考试成绩差强人意，我来读读成绩。”“你们看张进、佟桐的成绩最高，这是用功的结果，努力学习就是对自己负责，是对自己的责任感。有的同学的成绩我实在不敢恭维，有榜样就得学。”
“嘿，还榜样呢。他们除了这点事，还懂什么。”金钊说。“跟他们说说游戏他们懂吗？”赵烁接话。“我们说着不同的语言。”齐奇玩一下幽默。“外地人真够讨厌的。”明宇不屑一顾地说。
班主任睁大了眼睛，定定地望着他们，火气开始往外冒。“是呀，今天早晨在公交站，我们都排队等车，一群外地人也不排队，车门一开，呼啦啦地全都先挤上去了。真没素质。”臧静帮着明宇说话，没看到老师的“龙颜”已变。“不在自己家好好呆着，跑到北京来，把北京人的饭碗都抢了。”明宇说。清雅急忙“咳，咳”两声，提醒明宇闭嘴。
老师担心地看了张进和佟桐一眼，他们默默地低着头，“难过”两字已经明显写在了脸上。老师既心疼，又愤怒，让两个孩子无缘无故受到侮辱，她“啪”地一拍桌子，“都给我闭嘴，这事咱没完，我也别耽误你们上课，中午你们几个人找我，今天的事不解决你们都甭想回家。”
“老师，这也叫事儿？”“我们怎么啦您就不让回家。”“真行，还不让人说话了。”……“再不闭嘴，现在就跟我走。”老师怒气冲冲离开教室。
张进来自四川，父母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带着他到北京来打工，一方面是为了多挣点钱，最主要的是为了给孩子提供更好的受教育的机会，毕竟家在偏僻的农村，教育水平比不上大城市。父亲做着收垃圾的工作，母亲在医院做护工，起早贪黑，这是北京人宁愿啃老、宁愿吃低保也不愿干的工作。全家人租住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小平房里。窘迫的生存环境让这个孩子很坚强，他比别人努力得多，事事都想比别人做得更好。佟桐的生活条件要比张进好得多，父母都是生意人。
班主任坐在办公室里非常忐忑，担心两个孩子受到伤害的程度，想着他们伤心的样子就很心疼，又非常生那几个“小混蛋”的气。“我得先找那两个孩子聊聊。”老师想。
第一节课刚下，没等班主任去班里，张进喊“报告”进来。老师仔细看了他一眼，还好，和往常一样。“张进，我正要找你呢。”“老师，我知道您要跟我说什么，别担心，我没事。”老师鼻子一酸。“其实，他们只是喜欢胡说八道，不是坏人。如果因为今天的事他们记恨我，以后就更不好相处了。”他不无担忧地说。老师拍拍他的头“好孩子，我懂的。继续努力，努力一定会有回报的。”憨憨的笑浮现在他的脸上。
清雅看着课间安静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张进和佟桐，很想过去安慰他们，可怕明宇不高兴。“为什么要欺负人呢？”她暗暗生气。
中午老师刚吃完饭，几个家伙就来了，一进门就大献殷勤。明宇说:“齐奇，有点眼力劲儿，把老师的餐盒扔了去。”齐奇过来。“别，自己的事自己做。”老师阻拦着。“哎呀，您就别跟我客气了。”齐奇抢过来就往外走。赵烁眼疾手快，一把抄起老师的杯子，“给您续点水，累了一上午了。”老师正要拿过杯子，明宇把手搭在老师的肩上“给您揉揉肩，这还是和我家旁边的盲人按摩师学的呢。”一上午了，再加上这几个家伙一番折腾，气都消的差不多了。“哎，毕竟是孩子。”老师想。“行了，献殷勤也没用，我也别说处罚你们，咱先聊聊吧。”
“你们一口一个‘外地人’，请问你们谁是纯种的北京人？”“哎呦，老师，您不知道呀，我是正宗北京人，我是满族，我的先人是正黄旗，我太爷爷是王爷，当年住在紫禁城里。我爷爷姓爱新觉罗，后来我们家改姓金了。”金钊说，“其实，您应该叫我一声‘小爷’。”老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看你找抽。”赵烁说。“金钊，那我得问问你了，满族的前身叫什么？”老师说。“女真族。”“他们生活在哪里？”“好像是东北那块儿。”“他们什么时候来北京的？”齐奇抢着回答:“是吴三桂领他们入关的。”“好像和一个叫圆圆的有关。圆圆是那个什么……”明宇说。“别扯远了。金钊，那你怎么是纯种的北京人呢？”老师说，“你们父母或父母的父母或再往上推，谁的籍贯是北京？”几个家伙不语。“这样看来你们也都是外地人。”她顿了顿，“你们说外地人素质差，的确有一些人是这样，难道北京人素质都高吗？车上为一点小事掀起一场骂战的都是外地人吗？把小区的绿地刨了给自家种上蔬菜的都是外地人吗？遛狗不处理狗屎的都是外地人吗？……你们早晨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很偏激，是不是显得心胸很狭隘？”几个人沉默不语。
“说外地人抢了北京人的饭碗，那是北京人不愿端，宁愿吃低保也不劳动或者是能力不够。明宇，你想想，看我说的对不对。”“我们邻居就是，四十出头，天天在家呆着，也不怎么就办了个低保。”明宇一下抻出了话头，几个人纷纷列举。“停，停，我还没说完呢。”
“你们说人家什么都不懂，请问懂游戏、懂吃喝玩乐有用吗？人家能在北京打出一片天，靠的是本事，有一天你去应聘，人家问你会什么，你说‘我是北京人’你们看结果如何。”
“行了，老师，别岔我们了，我们知道错了。”明宇说。“真知道错了？”“真知道了。”几个人抢着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写检查，读检查，向他们道歉。”“这还差不多。赶紧从我眼前消失。”老师露出了欣慰的笑。
放学前，欧阳进来告诉大家，“明天学校可能要检查学生的头发，今天回去要把头发整理好，该剪的放学去剪，别明天找事儿。自己麻烦不说，还给班里扣量化分。”
量化分直接关系到班级的评优。作为班主任欧阳的目标是带出一个优秀班级体，所以她很在乎量化分。量化分说明了学生在学校各方面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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