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琴师究竟如何成为妖怪已经不得而知了,或许她本是一位琴艺高超的琴师,始终追寻着琴道的巅峰,却受限于人类的寿命,魂归天命之时,带着浓烈的不甘,化身为妖;亦或者她本就是一架古琴,在岁月的积淀中被诸多的琴艺大师所持有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拥有了不俗的琴艺;总之她也有着许多独属于她的传说。
可惜,白寒从她的琴音里听出来了,不论是疯魔琴心还是余音惊弦,她的琴艺却是走错了方向了,她或许因为一股执念而存在,却也因为这一股执念,她琴音之中有了一丝败笔。
这丝败笔,白寒很清楚,或许凭借两人的默契,金燕也能有些许的了解,作为紫丞的继承者,白寒并不希望妖琴师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存在就这样沉沦下去,所以这一次的比试,白寒也没打算用那一首传承万古的刹那芳华,他也希望能用不一样的的琴曲让妖琴师的琴艺更上一层楼。
妖琴师始终是那样一脸高傲地开始了自己的演奏,或许就像是她的传记中记录的那样,她孤高如斯,视寻常的妖怪如微虫,能够听到她的琴音本就是一种天大的恩赐。
她也有着高傲的资本,琴音一开场便是悠扬高昂,恍若弥天的大火,焚尽了一切的丑恶,她的周身仿佛燃起了熊熊的大火,这像是幻像,又似乎不只是幻像,白寒甚至诧异的发现,就在她脚边的芦苇,已经被火焰燃成了灰烬,除了白寒,其他的几人都已经开始用内力抗衡着这股诡异的热力,脸上皆是满头大汗。
接着琴音开始变得婉转而幽深,正当众人松了一口气时,他们却都惊讶的发现,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腐朽,像是经历了多年的岁月一般,河塘开始干涸,草木枯败,更可怕的是众人竟也像是经历了许多的年岁,成了垂垂暮已的老人,众人开始恐慌了。
跟着又是神奇的一幕,琴音变得萧索而寂寞,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几人,渐渐感受到了一丝彻骨的凉意,本该是夏日炎热的天气,空中却是飘起了洁白的雪花,河塘开始结冰,这一次已经完全不是幻境了,在这样的夏日时节,真的飘起了雪花,可见妖琴师的琴道已经到了一种相当神奇的层次了。
最后,曲子似乎终于是要落幕了,声音的变得舒缓而青涩,仿佛是孩提时远望的轻飘飘的云,冻结的河水渐渐融化,大地上的积雪也渐渐消失了,枯败而暗黄的草地上,缓缓地长出新芽,曲子的最后却是轰然炸响,宛若大地惊雷,万物从此复苏!
尽管过程有着些许的凶险,但就算是白寒也不得不承认,妖琴师的琴音已经足以惊起天地异象,看众人那如同大梦初醒的样子,白兰更是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那双毛茸茸的耳朵也从软趴趴的变得立了起来,那可爱的样子让白寒不禁莞尔。
“三味真火,烧尽枯草,风雪之后,生机重现,你的琴音已经近乎于道了,佩服佩服!”白寒有些感叹道。
妖琴师也有些诧异,白寒能一语道破自己的琴艺,必定也是有真本事的,可是天性的高傲,却也让她不屑于多言,便一如既往地冷冷道:“我的琴音结束了,该你了。”
听到妖琴师的话,其他几人都是不由地有些担心了起来,可当南素柔想到在竹林村沙滩上那一曲神话般的琴曲时,还是松了口气,只有金燕隐约猜到了,这一次白寒绝不会演奏那一首曲子
。
白寒对着几人神秘一笑,招来了小梦,在她的耳边诉说了几句,便取出了神琴·潋尘,开始了他的曲目,这一次他选择了他曾经听过的一首曲子,或许并不算是什么旷世经典,却正好应对了妖琴师的那处弱点,这也是白寒经过了深思熟虑选择的曲子。
白寒闭上了双眼,回忆起了作为杀神白起的一生,很快他便也开始了弹奏,这一次可不只是琴曲,是他和小梦的对唱,一曲《故城》。
朝坐青涯白露寒,天到晚。
幽夜对长空温酒杯暖,弦拟鼓铮铮弹。
我亦有琴心剑魄,与君共流水高山。
上济倾国难,下陷九龙潭。
渡江裂石荆棘斩,行辗转,
身随后来兵将星月赶,匹马踏过峰峦。
未见君载凯歌还,冷帐风来常自满。
恨离别更恨,徒留我肝胆。
一剑孤也战,曾挡雄师百万,
枫林谁人染,点缀肃杀城关,
生当为长歌百千,血能抛赤县,
沾惹汗青竹卷,墨中见肝胆。
莫道江湖少忧患,闲逸惯,
心写忠字笔画何曾乱,不语不是情淡。
我亦有侠肝义胆,与君分尝诸苦难。
三尺躯作砖,拱手筑河山。
一剑孤也战,曾挡雄师百万,
枫林谁人染,点缀肃杀城关,
生当为长歌百千,血能抛赤县,
沾惹汗青竹卷,墨中见肝胆。
黯血痕,水难浣,旧迹昭然。
负伤处,茅舍庵,痛楚亦甘。
再抚半阙,九霄环佩揽。
调却转,不经意掺了数息轻声叹。
几抔黄土上,有无名枪折断。
指天为谁安,风卷烟尘迷散。
倦拭刃偶抬眼看,旌旗正乱颤
重逢对笑浅淡,自相释肝胆。
歌声时而高亢时而哀伤,曲子亦是一会宛如金戈铁马,沙场笑傲,一把长枪杀尽敌寇,一会又似马革裹尸,客死他乡,唯有孤坟折戟沉沙。
白寒似乎借着琴曲在向大家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意气风发的少年,征战沙场的青年,指挥若定的将领,公冠三军的侯爷,初次表白时的青涩,相濡以沫的衷情,直到最后相忘于江湖,犯下滔天罪业的他,泯灭于众生。
一曲结束了,众人或许并没有沉醉,可包括妖琴师,却都是沉默着,心中早已思绪万千。
高傲如妖琴师却也在一种莫名的情绪下认输了,她的声音之中第一次出现了急迫的感觉:
“是我输了,可这究竟是为什么,不论是曲调,还是异象,你这首曲子都远不及我的,可我为什么还是觉得是我输了!”
“琴道究竟是人道还是天道呢?你的曲子真的撼动了天地了吗?无法打动人心的曲子,又怎能算是打动天地,大道至繁,大道至简,说到底不过唯心而已!”说着白寒随意地拨动了一根琴弦,瞬间众人眼前的一切都化为了碎片,消失于无形,从来都没有什么大火、枯草、雪花和新芽,她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小湖边。
仿佛是梦境之中的梦境一般,当众人真正地苏醒过来之时,妖琴师却已经恭敬地站立在白寒的身旁了。
白寒收服了来到剑灵世界后的第二位式神,冥冥之中他也有了一丝感应,或许当他收服满三位式神之时,他便能见到其他的阴阳师了。
而看到青蛙湖中,那道娇小的骑在一抹绿色之上的白色身影时,白寒笑了,他清楚,这一刻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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