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珍视之人，并不仅仅因为你是哥哥。”
病院三楼的窗户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翻了进来，动作很轻很轻，却惊醒了床上的两人。
“……止水？”遥揉揉红彤彤的灯笼眼。
“啊呀，抱歉，我听说鼬受伤了，想来看看的……”止水歉意地笑笑，“今天一整天和明天我都有任务，所以只好现在了。”
武士刀，忍者服，齐整的一套装备，外加上沾满风尘的一张脸。遥惊讶地问：“这么晚了……你是完成任务直接赶过来的吗？”
止水像是舒了口气，眼底暖意渐浓：“还有心思来关心我，看来鼬的伤没什么大碍了。”
遥愣了愣。年幼时，有一次也是鼬受了伤，她发着高烧却浑然不觉，在床畔守了几天，等他清醒时自己却瘫软了。她还记得精神松懈的那一刻，忽然冷到浑身发抖，抖动幅度之大，让她几次撞翻了床头灯，还是止水气急败坏地叫来了医生。
“不过……遥，你小时候都不肯跟我挨着睡的，现在居然被鼬这小子得手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好伤心啊！”止水吸着鼻子，下巴靠在床沿，说起话来脑袋一顿一顿的。
“请您注意一下措辞，什么叫‘得手了’？”遥扶额，“还有，大名鼎鼎的瞬身止水这副尊荣要是被别人看到了……”
“啊呀，真是严格呢，这里又没有外人。”他伸了个懒腰，“我也差不多要去歇息了，明天的任务有些棘手呢。啊，不用送了，我走窗户！”
遥看着他的背影融入夜色，就怎么也睡不着了。焦躁地想要翻身，又怕吵到鼬，只好僵直地忍着，岂料越忍越难受，好似很多蚂蚁在身上爬似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忽觉背后一暖，却是鼬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温热的脸贴在她的肩处。她放松了身子，直到天将明才草草睡去。
第二天是休息日，原本是想睡个好觉的，不料6点钟家里的祖宗大人就来访了。病房门被弄开的瞬间，佐助就照着供起来的被子一个虎扑，被遥接在怀里：“秀气点，你哥身上有伤呢。”
“啊？啊！”佐助发出两声惊诧的绵羊音，随即握着两只粉拳大声嚷，“姐姐好狡猾！我昨天晚上想要来母亲还不让，没想到姐姐先来了，还和哥哥一起睡的！我也要，今天我也要和哥哥姐姐一起睡！”
佐助？要是他在被窝里大闹天宫，鼬的伤还要不要好了？遥连忙截住，赔笑着道：“抱歉，今天姐姐陪你，哥哥他需要休息。”
“不行！”佐助眼里精光一闪，“为什么姐姐可以我就不行？我，我还要和哥哥姐姐一起执行任务，保护哥哥姐姐不要受伤！”
鼬向佐助招招手，小家伙立马欢快地投奔哥哥，然后捂着被戳红的额头大叫。
“鼬！”遥揉了揉佐助的脑袋，瞪了鼬一眼。
“原谅我佐助，下次吧。”鼬说出经典的一句话。
“鼬！”遥鼓起眼睛，继续警告。
鼬叹了口气，开始好好解释：“佐助还不是忍者，所以还不能和我们一起执行这种任务。等到你再成长一些，勤加练习，就能成为被大家认可的忍者了，我们期待着那一天。”
佐助对“成为被大家认可的忍者”十分希冀，腰杆挺得笔直，扯着被子就要和哥哥约定教他手里剑的时间。遥把目光放到的窗外，眼前是那个一袭白衣，单薄如苍松，孤傲如雄鹰的少年。我们期待着那一天，稚嫩的雏鸟终将练成强劲的羽翼，整个天空将为之俯首。可那时，你才知道自己失去了怎样重要的东西。
遥凝眉的动作没有逃过鼬的眼睛：“你怎么了？”
“没事，我先带佐助回去了。”遥牵起佐助的手，没有回头，却感觉到鼬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直到走出病房还没有收回。
转眼间，佐助也到了入学的时候。遥打算给他买猫婆婆亲造的忍具包做礼物，便在任务集合地点前一个大拐弯进了操具店。
“咦？前辈？”夕日明穿着忍者短打，一头微卷的短短黑发俏皮地垂在眉前，眼中的圈圈暗纹给整张脸平添几分艳色，让身为女孩子的遥不得不以“气质”来压过他。
“明！”遥叼着只大肉包子打招呼，“今天是佐助入学的日子，我给他买礼物呢。你是来补充装备？”
“我的刀上次弄丢了。”夕日明挠挠头，“前辈就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是不愿意早起吗？”
“哎呀！”遥不听则已，一听惊叫，“答应了鼬要买三色丸子，结果忘了！算了，便利店就在隔壁，买一罐糖和面粉让他自己调好了。”
夕日明有些无语：“你……对佐助太偏心了，鼬会吃醋的。”
“他还好意思跟我吃醋？”遥照天翻了个大白眼，“他自己还不是天大地大佐助最大，千好万好佐助最好！”
夕日明一愣，哈哈笑起来：“这个说法贴切！”
于是把东西存在便利店，二人赶去集合。
只是这次任务竟一去三个月，待到回来之时，宇智波宅的气氛已经变了。遥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入，佐助的小身影就飞快地扑了过来：“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刚刚哥哥又和父亲吵架了，吵得可凶了，你快劝劝吧。”
“别怕。”遥弯腰安慰，牵着佐助的手到了起居室。
“族长大人，美琴阿姨，我回来了。”鼬和富岳之间气氛果然很僵硬，可以说是遥的突然进入硬生生打断了他们的争执。遥躬身行礼。
“嗯。”富岳应了一声，“这次任务时间很长，辛苦了，先坐下吃饭。”
遥落座，眼光不自觉地扫了鼬那边，后者则一直低着头没有反应，发梢垂在脖子那儿，遮住了他下巴的轮廓。“族长大人，听说鼬晋升了暗部分队长，还未来得及道贺。”
“哼，只怕他辫子翘上了天，不记得家族的使命了。”富岳冷哼。
“鼬是很有分寸的人，也一直很努力，族长大人差不多可以更信任他一点。”遥垂下眼睫。
整个宇智波家的低气压越来越厉害，鼬的神经越绷越紧，有时连遥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了。他几乎不参加家族会议，遥也不想参加，但她想知道事情已经到了何种地步，所以除了实在想不出办法外从不缺席。
任务归来好不容易喘口气的两人，常常趁夜里在佐助的床边站一会儿。
有时相见，终不似年幼时可以亲密地敞开心扉。
《羁绊》第一卷：铃对着镜子照了很久，也没有在用心打扮，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就在景久快憋不住催促她时，她终于转过来，淡淡地问：“哥，如果拓海不喜欢我，我该怎样劝细川大人暂缓此事，才不显得失礼？”
景久惊愕地问：“你还没有去见拓海，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铃垂眸一笑：“我想，与其说是不喜欢，他更有可能是讨厌我的吧。因为，我是细川大人‘安排好’的妻子啊！”
铃照着景久教的话对细川大人说了，细川大人只答应会注意分寸，不把拓海逼得太急了。
铃的生活与从前没有什么两样，与拓海恭敬平和，待人接物也是落落大方、温柔细腻。只是，景久觉得妹妹一直神色郁郁，似乎总有化不开的心事，于是他说：“铃，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老实跟哥哥说，哥哥就算冒着对细川大人不敬的罪名，也会为你争取幸福的。”
这时，他看到妹妹抬起头来，露出很悲伤的表情，她说，我喜欢的人叫做细川拓海。
在一次止水受伤后，遥被接回了本来属于自己却阔别了11年的家。
遥看了看他红肿的脚，知道这要消肿后正骨，冰凉手指在侧面试了试又收回来，有些为难：“怎么弄成这样？这……怎么处理？”
“你不懂做这些应急处理吗？”止水十分意外，“暗部的工作明明是最容易受伤的……”
遥叹了口气：“我们小队有人懂一点医疗忍术，再大一点的伤就初步处理一下，等着回木叶找医疗忍者啊。”
“怎么这么草率？感染了怎么办？落下什么病根怎么办？”止水的声音带着急切和责备，又忽然低落了下去，有些哑哑的，“对不起，我只是一想到你置身于那种危险的环境就……如果我能在你身边的话，如果我早早教会了你怎么保护自己的话……”
“止水。”遥握住他的手腕，“你放心，我很强的，而且很怕疼，做任务时一定会考虑不要受伤的。”这么小心翼翼的止水让她很难过，明明不是他的错啊，为什么要这么愧疚？
“好。”止水虽然顺着她说的话，却看上去并不怎么放心，欲言又止的样子。空气一时间变得静谧。他偏头看着遥文静的侧脸，过了一会儿，道，“小遥，不介意的话，陪我说会儿话吧……哦不，你明天是有任务的吧，是我疏忽了，早点休息吧。”
为什么对佐助嬉皮笑脸，却对她这么小心有礼呢？难道她是传说中的母老虎？遥坐正身子：“你想说什么？”
止水愣了一下，问了她几句家常的话，道：“家里相对族长大人家来说简单了些，以往只有我一个人也就罢了，现在……小遥住得还习惯吗？”
“没什么不习惯的，这里清静。”遥点点头，“而且简单些打扫起来也方便。”
“你不用特意去打扫的！”止水忙说，“你好不容易回来，这些事情我做也可以……”
“我小时候给你留下了懒惰的印象吗？”遥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她的确想无止境地偷懒，但这辈子好歹很早熟，应该没暴露本性才对，“还是说你在跟我客气？”
“不……小遥从小就是最懂事的孩子。”止水目光中染上笑意，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小遥两岁就会站在比你还高的凳子上整理房间，吓得我心脏乱跳，把你抱下来，你却一本正经地批评我打扰你做事了。小遥喜欢摸我的头发，说在宇智波家这样的头发很少见，真是太酷了。小遥偷偷地练跑步、踢木桩，说这样我也不必太辛苦，你会帮忙保护好大家的。小遥明明还是个孩子，却不跟小伙伴出去玩，抱着卷轴读得入神，连跟人说话都能心不在焉。小遥常常拉着我的手去逛街，什么也不买，只是喜欢一起散步的感觉。小遥最怕冷，一到冬天就在我旁边缩成一团怎么都掰不开，我花了多长时间才适应没有你的冬天啊！我一直很自责没有花更多时间在你身上，怕你会怪我，但是你到族长大人家之后还没忘了我这个不称职的哥哥，无论我什么时候见到你，你的表情都是欣喜的，我总是感谢上天赐给我一个这样的妹妹……”
他每说一句，她就点一下头，好像在告诉他，你说的话我有认真在听。过了许久，她才发现自己脸上竟洋溢着幸福的神采。这关于亲情的诉说让她跌入宽厚如海的暖意中。
“抱歉，我是不是太罗嗦了？一提到那时候的事情就止不住地……你还有任务的吧？你先睡吧，我看着你睡了再回房。”止水又一次催促她休息，轻抚着她的额头，让她觉得一阵安心。有人看着她入睡的感觉，真好。
“你做好觉悟吧，明天我会一大早把你从被窝里叫起来的！”遥作势回屋了一下小拳头，引来止水哈哈一笑，显然他对这个奶老虎的示威不以为意。
“好，这样的话，明天正巧也让小遥尝尝我亲手做的早餐。”
遥发现止水果真是个不在意自己的人，房间里除了必须的家具之外，几乎什么装饰也没有。只有一张父亲的照片，一张遥6岁时在秋收祭上穿浴衣的照片，摆在书桌上。几乎看不到他自己生活的痕迹，不是因为他自律且擅收拾，就是因为他常年在外出任务。但是，遥搬回来的这些日子，他却又时常在家的，大约是头一种原因了。遥自然而然地接手了对止水的照顾，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他的生活习惯是什么，喜欢吃什么，遥感到很自责。
止水整整忍具包，伸头朝遥喊了一声：“我要出任务了，如果可能的话，尽量晚餐之前回来的，只是尽量，你不必等我。”
遥表示理解。干忍者的经常风餐露宿，甚至有一餐没一餐，没养出胃病已经很不错了。然而今天止水却没有按时回来，遥想着还是等等他吧，一个人吃饭未免有些寂寞呢。虽然她也应该习惯了。一直等到有些胃疼了，她干脆不开灯，趴在桌上先睡一觉，不知道以前鼬和佐助等待出任务的亲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呢？想了想又释怀了，不会的吧，毕竟还有美琴啊。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另一个“遥”一直低着头跟她说“对不起”。她想问个清楚，然而“遥”只会说着三个字。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这三个字。直到许久之后，她才明白，这是对于未来无能为力的自己深深的愧疚。这是她狠狠压在心底的不安与恐惧。
“咚咚咚。”玄关的门被轻轻叩响，很有礼貌的三声。
遥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拍拍脸，仔细听了听。
“咚咚咚。”敲门声清脆而嘹亮。
忽然清醒过来，迅速跑到门前拉开：“止水！”
门外佐助眨巴着大眼瞪着她。
“额，佐助啊，你怎么来了？”遥往他身后望了一眼，把他弄进屋。
“止水哥哥说，他要是今天回不来的话姐姐就不会好好吃饭，所以我来监督你好好吃饭的。”佐助拖着她跑到桌前，惊呼，“啊，果然没吃！姐姐，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被比自己小很多岁的小弟一本正经地教训，遥有些无奈：“是是是，姐姐错了。为了感谢佐助来陪姐姐，来，这个番茄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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