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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风云录 见龙在田 第二十节

小说:清平风云录  作者:海潮  回目录  举报

褚员外知道爱徒已命悬一线,当即就要出手制止,忽然就见褚桂兰上前道了声“且慢”那四个差人旋即停手看向她,不知她要作甚。而堂上众人也都纷纷看向她,只见她来到那老福晋身前参拜道:“老福晋吉祥,贱妾现有一言欲向老福晋禀报,请老福晋首肯。”老福晋冷哼一声道:“怎的,你要与那奴才说情不成?”“非也,是有一件事关两家声誉的大事。”说着看着老福晋,“无论何等大事,一并等惩戒完这奴才再说不迟!”老福晋不允。褚桂兰听了忽地起身道:“老福晋如不应允,褚桂兰这就在这堂下身死殉夫!”此言一出堂上大哗,大家议论纷纷,没想到这丫头如此烈性,竟要自尽堂下,还要殉夫,这夫是谁,怎么看她说的都不会是萨木荣,难不成是~~。就在堂上乱套之际,老福晋惊愕的大声叫道:“疯了,疯了,说!你嘴里的这夫是何人!”褚桂兰凄然笑道:“您还用问吗,马上就要命丧你家恶奴棒下的就是我夫,一夜夫妻百日恩,原本我只为了自己的名声,一直在堂上巧言令色,为自己开脱,可见情郎遭此大难,我实不忍在袖手。可也知如此行事,自己不贞的事实就会暴露人前,但为了情郎,褚桂兰实顾不了这许多了!”说完来到业已昏厥的铁蛋身边,打开发髻。就见一头的秀发直垂于腰际,随即趴在铁蛋身上接着说道:“褚桂兰有辱两家门风声誉,罪该万死,请老福晋严加惩戒!”说完缓缓搂住铁蛋的脖子,贴住其侧脸,接着一行清泪流在他的脸上。

堂上众人慌乱一阵之后,都渐渐平静下来。听了褚桂兰那番过激的言语,有点脑子的都明白这是看铁蛋危在旦夕,不惜用自家的清白作赌注的下下策而已。虽都不相信他俩真有夫妻之实,但对褚桂兰能为铁蛋做到这等地步还是惊诧不已。老福晋也不是傻子,褚桂兰的目的她自是明白,但也没了主意,忙看向儿子。萨知府知其当下情形已被褚桂兰搅得已成骑虎之势。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这是他家的爱徒,并且一边的褚员外也早就压不住火了。今日之事除了就此作罢,已无它途。而且自家今日所占便宜甚多,不光得了褚家的厚礼,也还算给儿子出了口气,当即起身,喝退那四个差官,忙劝褚桂兰起来,随即招呼褚家的人把铁蛋赶紧带下去疗伤。最后来到老福晋面前,劝道:“额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儿见那奴才得了这等教训,定会让他刻骨铭心。他身份低微,年纪幼小,额娘不必再与他这般较真,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不能真要了这小厮性命不是!”说着把礼单交到老福晋手上。老福晋见儿子搬了个台阶过来,便点了点头道:“我儿说的在理,这事就到此为止罢。”说着又看向褚员外道:“褚员外,今日之事已了,但方才老身所说两家成亲之事还请早些准备,以免夜长梦多。而且令嫒今日如此作为,也证明这婚事决不可在拖了,时日日久还不知会与那小厮在出甚的乱子来。”话刚说完,就听褚员外高声道:“恕难从命!”老福晋一惊万没想到褚员外竟敢当着众人拂逆自己,顿感面子上挂不住,当即就要发飙,而褚员外也早没了开始的毕恭毕敬的态度了,显出一副奉陪到底的架势。

萨知府到底是场面人,知道这俩人都动了肝火,这要是争竞起来就是撕破脸的节奏。萨知府是绝不想为此事和褚家翻脸的,若是真得罪了褚员外这等在当地的势力,财力,人脉都极大,极广的豪绅,他在知府这个位子上坐的也不会太快活。立时圆场道:“额娘,亲事到不急,两家孩子还未满十六,就是再缓个一年也无妨,还有您订的时候忒也紧了,这娘家还要准备嫁妆不是。”而老福晋却并不认同,还欲和褚员外争竞,萨知府也急了,赶忙命人强行把老太太抬了出去。回身对褚员外道:“正真兄,家母多有得罪,请多海涵,这事就此翻过,切不要因此坏了两家的情分,本府还有公务要忙,就此告辞!说是告辞,但身子未动,这是在等褚员外先起来,摆的是官架子。若在平时褚员外早就起身相送了。可这回,看都不看他一眼,伸手把自己的茶盏端起朗声道:“走好,不送!”。萨知府异常尴尬,可又没辙,只得灰溜溜的自行走了。

褚员外见萨家人走干净了,忙快步赶往铁蛋那里探望伤势。进了屋,看趴在床上还昏迷不醒的爱徒,登时火撞顶梁门,气的他竟把戴在手上的玉扳指捏了个粉碎。大叫数声,欺人太甚。忙吩咐老管家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老管家则告诉他都已提前办妥了,褚员外方始安心了些。此时请的大夫也到了,在看过铁蛋的伤势,大夫告知性命虽没甚的危险,但仍是重伤,好生调养也要数月之久。听了铁蛋没有性命之虞府中上下人等这才各自松了口气,至于如何调养在褚家那都不是事了。

饶是铁蛋身体强健,褚家精心调养,可这一身伤还是养了三个月方才恢复元气。而褚桂兰这段时日颇为反常,除了每天关心下铁蛋的伤情如何以外,就只把自己关在屋里,而且心事重重,象在考虑什么事似的,任谁来问都是不语。又过了一个月铁蛋终于能起身行走了,养伤的这些时日他每晚夜深人静之时脑海里都不自觉的浮现出那老福晋以及萨家一干人等的嘴脸,越想越是来气,而且他又生性活泼,这一下在床板上呆了小半年动弹不得,心里又压抑,脑子里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着想着渐渐钻了牛角尖。

这天铁蛋下了床,便来到褚员外的房里,只见师父,师娘和姐姐都在,不等师父开腔,上前跪倒说道:“徒儿今日此来欲向师尊辞行,请师尊恩准。”这话把褚员外等三人惊的说不出话来,而褚桂兰听了更是眼圈都红了,上前一把拽住铁蛋道:“好弟弟莫要气苦,姐姐知道你受委屈了,给姐姐些时间,到时我定会于弟弟一个交代!”铁蛋也舍不得姐姐,但他心里堵了口气,一心要走。当下他狠了狠心不去看向褚桂兰,对师父说道:“徒儿受我师教养大恩,未及报答这便离去却是不孝,无奈家父交代之事始终挂怀心中。今在师门三年有余,蒙师尊教诲本领有所小成,父命不敢再耽搁。况且铁蛋自来师门得师尊等众人错爱,一直顽劣不堪,数度为师门惹来无妄之灾,使师门声誉受损,师尊虽从未怪罪徒儿,但铁蛋心里岂能无愧。这次拜别师门,一是让自己在外历练自己,二是及早完成家父所托,假以时日铁蛋还是要终归师门,在为师尊,师娘尽孝!”褚员外长叹一声道:“孩儿啊,我知道你心中憋屈,说的都是些气话,再说你伤势已好,这便和你姐姐出门玩耍就是了,还有甚的要求,为师无不答应。但要想离师门等你十六在与我说这话。桂兰你带铁蛋先下去吧。”说着要褚桂兰把他带下去好言相劝。不料,铁蛋并不起来,大声道:“其实徒儿一直在欺瞒师尊,罪无可恕,就此一条也无颜在褚家立足!”褚员外被他搞糊涂了,忙问究竟。铁蛋这才把羊皮卷子拿出给众人观瞧,接着把它的来历和因此物自家那晚的惨变不在隐瞒,和盘托出给褚员外。

褚员外,刘夫人和褚桂兰听了,都吃惊铁蛋竟有如此悲惨的身世,且小小年纪还背负着这等沉重的使命。褚员外在当初问他底细时,就已感到此子对自己有所隐瞒,可时日日久也就未在放在心上。当下得知这羊皮卷子这般紧要,顿觉兹事体大。沉吟半晌,开口对铁蛋道:“孩儿啊,你说这卷子是林则徐大人所托?”铁蛋点头,褚员外接着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林则徐大人现已被朝廷赦免,重新任用。不日就要出任陕甘总督,到西安理政。此物干系重大,你一少年怕是力有未逮,不如趁此机会,为师带你到西安,面见林大人说明原委,要他在定此物去向如何!”听到这里铁蛋是激动不已,没想到此物的本主竟离得自己如此距离。又听褚员外道:“这一趟也算为你散心到时全家都去,好好地陪你玩个痛快。小子这就下去收拾去吧,大后天咱们就出发。”铁蛋听师傅这么一说,只得答应,随即回到自己房中收拾起来。直到晚上铁蛋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想到这羊皮卷总算有了个眉目,便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就想此去西安行得快也就两三日便到,不如自己单独前去,也好过到时和师父的大队人马在路上耽误功夫,并且为了消弭胸中的这口恶气,自己也想一个人清静下。想到这留下一封书信,就趁着夜色离开了师门,这时的他却不会想到,此一去竟是和师父,师娘成了永久的诀别,也成为他懊悔终生的最大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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