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夜挤压着我,在绝对的寂静之中,我似乎能够听见喀嚓喀嚓的声音,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皮肤像老旧的墙皮剥落,溶到了血液里消失不见。我伸出手从黑暗里划过,然后最终又落入黑暗,满屋的寂静里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抓不住。直到一道光划开了这沉重的虚无——
那个说要成为我的朋友的女孩,像道光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她笑起来会露出尖尖的虎牙。叫我名字的时候,尾音会撒娇般微微上翘。
可如今当我回想起她的声音时时,听到的只是弥漫着的苍凉的风声。既然最后要丢下我……为什么一开始要来扰乱我的生活。
若不是依恋起那个笑声,我本与黑夜,相安无事。
“我爱罗,你真是可怜呐。”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孤独地坐在“逻刹娑”门口台阶上的我爱罗缓缓抬起头。
眼前站着一个男孩,挑着眉,眼神中充满了嫌弃和厌恶。我爱罗依稀记着这个男生好像叫藤原。
“谁都不要你了。”看我爱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藤原心中莫名恼火,提高了声音说道:“你这个怪物!”
原来我自始至终在你们眼里都是怪物吗?
藤原攥紧了拳头,朝我爱罗吼道:“都怪你,你这个怪物。如果不是你乔木就不会走,是你把乔木逼走的!!”
是我……是我?!想起不辞而别的乔木,我爱罗呼吸蓦地一滞:“闭嘴!”他捂住耳朵呵斥道。
可藤原无休无止的谩骂依然透过手掌传达到他的耳朵里。
“嘿,小子,他这么吵不如杀了他吧。”体内的守鹤轻蔑地嘲笑说。
我爱罗蜷起身子,低声吼起来:“够了。闭嘴!闭嘴闭嘴!你们都闭嘴!”他感觉到体内的守鹤越发骚动起来,尾兽的力量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一点又一点地侵蚀着自己的意识。藤原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于是怪物终究只能是怪物,在泥沼中越陷愈深。
随着划破天际的一声嘶鸣,守鹤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四肢。“终于能自由地活动活动了。太棒了。”守鹤愉悦地又发出了一声鸣叫。
我爱罗像睡着了一样,软绵绵地垂在守鹤的肩头。
随着守鹤的动作,周围的房屋就像积木一样轻易地被推倒了。人群恐慌地四处奔逃。
“救命啊——”……“我爱罗又发狂了。”……“我家的房子!我的房子”
场面一片混乱。
守鹤低头看看脚下你退我挤,慌不择路的人群。
啧。渺小的人类。它鄙夷地想着。算了,刚好来找找乐子吧。
守鹤一瞥,刚好看到惊恐地紧挨着墙的藤原。
就是你小子放出我的吧。为了报答你,就你先来吧。守鹤用怪异的语调“嘿嘿”笑着,爪子一捏,就把藤原拎了起来。
藤原感觉身体忽地一轻,接着就看到眼前的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要!不要!求求你。”
人类的哀嚎,听起来真美妙啊,守鹤发出满足的嗡鸣,接着像投棒球一样,随手将藤原抛了出去。
刚回到村口的雅子一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远处黄沙弥漫,尖叫声络绎不绝,一只巨大的纹身狸猫咯咯地笑着。
狸猫变异?!刚回村就这么热闹,樱桵眼前一亮,热血沸腾起来。
要知道她在本家呆了快一个月,没有手鞠,没有战斗,生活安逸地快无聊死了。
乔木心下一沉,暗道不好。守鹤怎么又暴走了呢,我爱罗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姐姐,你快带我过去。”乔木急切地说道。
樱桵正考虑怎么说自己想去呢,乔木这话正合她意,不假思索地就应道:“好”。
雅子连忙拽住乔木的手,脱口而出:“不可以!”她直觉这个举动会让乔木将自己陷入危险。她不想失去自己的女儿。
乔木心急如焚,坚定地对雅子说:“妈,我必须去。你知道我总要面对的。”
雅子犹豫地放开拉着乔木的手。一旁的樱桵早已等不及了,立马抱起乔木,蹭蹭蹭几步跳上房檐,飞一般向前跑。
可在樱桵看清了那个狸猫的肩头居然是我爱罗的时候犯了难,她心中犹豫不决,这打还是不打啊。要是万一我爱罗有个好歹,乔木得掐死我吧。想着脚下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就在樱桵还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乔木开口道:“好了,姐,你就把我放在这。”说着又认真叮嘱道:“帮我注意着四周,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我。”
算了,就给你个面子吧。樱桵决定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知道了。”她放下乔木说道,然后瞬间消失了人影。
乔木以房屋做掩饰,隐匿在阴影里闭上眼睛。接着,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个咒法,乔木感觉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自动结出一个诀。
“停!”她低声喝道。
不远处的守鹤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钉在了原地。
“小鬼,看来你想起来了!”守鹤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兴奋。
“快回去。”
“不要!我还没玩够呢!”守鹤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霎时间地动山摇,周围的房屋又倒了不少,哭喊声尖叫声连成一片。
乔木对守鹤的抗议置若罔闻,手下不停,又捏出一个诀。“封!”
“砰——”一片突如其来的迷雾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我爱罗静静地躺在地上。在这时刚刚赶到的夜叉丸和风影只看到了昏迷的我爱罗,如果不是周围的断壁残垣,一瞬间他们都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接着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吓了周围人一跳。
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樱桵跳着脚尖叫道:“我家的房子!!!我收藏的海报!我的裙子!”
脱力的乔木靠着墙,听着远处传来樱桵暴走的尖叫不禁笑了出来。这个姐姐真的是很有精神啊。她缓了半晌,觉得身上稍微恢复了点力气,才慢慢走了出去。
风影清了清嗓子,慢慢走过去对樱桵,淡漠地说:“咳咳。你的房子我会赔给你的。”
樱桵斜睨了一下来人,不屑地说:“大叔你谁?”
眼前的男人脸上印刻着沧桑的痕迹,穿着白色衣袍,板着张死人脸。长这么黑还要穿白色衣服。樱桵心想,此时她的心情很不爽,实在不想理这个感觉自己高高在上的老男人。
“他就是风影。”雅子轻柔地抱起昏迷中的我爱罗,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她随意瞟了眼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房屋,面色不改,似乎住在这的不是自己一样。夜叉丸跟在风影身后一言不发。
“哦,原来你就是风影啊。那估计你是赔不起了。”樱桵一脸诚恳地对风影讲,开玩喜,风影多穷啊。结果气得风影很想立刻杀了她。
克制,我要克制,风影想着冷哼一声,转过头冷冷地盯着雅子,道:“原来是你。”
雅子漫不经心地挑挑眉。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看见你。”风影生硬地说道,转身拂袖而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爱罗一眼。
而夜叉丸此刻竟没有跟着风影离去,等到风影走远了,他才上前看了看雅子怀中的我爱罗,面露忧色。随即向雅子鞠躬道歉道:“因为我爱罗少爷给你们带来的麻烦,真是很抱歉。那个……你们现在有住处吗?”
“怎么?你有地方啊。”樱桵搀扶起还很虚弱的乔木,插嘴道。
“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先在我的住处暂且委屈一下,可以吗?”
雅子看看乔木,又看了看怀中昏睡着的我爱罗。沉默半晌才应道:“算了,也好。”
“不要,我要去和手鞠住。”樱桵举起手抗议。
乔木诚心打趣她,说道:“你走了这么久都没打招呼,万一人家不理你了咋办?”
樱桵蹙起了眉头,嚷道:“还不是老妈不让说,不过,手鞠会理解我的。”说着还自己点点头。
几个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这满满的cp感,乔木觉得以后已经没有鹿丸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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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有爸爸温和的微笑,妈妈温柔的气息。就在我和家人围坐一起吃过午饭之后,乔木会来找我玩。在梦里,我什么都拥有,什么都不缺。
我爱罗迷迷糊糊地醒来,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刺入眼睛,使他没法睁开双眼。
原来我……又失控了啊。
他木然地躺在床上,将手遮在眼睛上,将自己投入最熟悉的黑暗之中。
如果永远醒不过来,该多好。
“唔?你醒了啊。我爱罗。”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上翘的尾音。
这个声音?!我爱罗的心一瞬间被揪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缓缓转过头,乔木趴在床边,温柔地看着他微笑着。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洒下一片璀璨,她明媚的笑靥里似乎蕴着万千光芒。
时间转动的齿轮,咔嚓一声,卡在了这一秒。
我爱罗侧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乔木,就像下一刻她要消失一般,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的样子永远地印到心底。
“喂,你傻了啊?”看着呆若木鸡地盯着自己的我爱罗,乔木用手戳了戳他绵绵的小脸笑道。
在这样温柔而熟悉的语调之下,一种莫名的难过漫上心头,我爱罗的眼泪抑制不住滑落下来,砸到鼻梁,然后落在枕头上,开成一朵透明的花。
看着我爱罗居然哭了,乔木愣了一下,顿时慌了,连忙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
我爱罗带着哽咽的声音,委屈地呜咽道:“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乔木一只手给他擦眼泪,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道:“怎么可能!这不是没来得及告诉你嘛。别哭啦,你看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嘛。”
我爱罗紧紧抓住乔木抚摸着自己头发的手,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不许离开我。”
“恩,不会的。”乔木温柔而坚定地对我爱罗说道。
如果有她在,只要有她在。
已经,足够了。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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