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之后我依偎在焦杨的怀里，脑海中再度浮现了将军冷酷决绝的模样。“若是主人知道自己和别的男人亲热…他会怎么处置我……？”想到这里，我就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还打了个冷颤。
我把一切都给了你，你却一直把我当作可有可无的工具，根本就是你不珍惜我在先！我这么做也只是希望他能继续关怀我，这有错吗？我头一次如此大胆地想着，看着焦杨完美的侧脸，不由得暗想要是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突然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焦大哥，你愿不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
焦杨亲了亲我的额头，温柔细语：“当然了。我不会离开你的。”
“那，我们不去京城了，你带我去你的家乡，我们去西北塞外……我还有一点积蓄，足以让我们还有你的家人们衣食无忧……”我有些着急的直起了身子，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因为我觉得，或许焦杨真的可以带我摆脱眼前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活。
哪怕每隔九天我要忍受一次毒发的痛苦，哪怕不久后我会毒发身亡死状凄惨，我也愿意享受这短暂的快乐。
始料未及的是，焦杨竟然一口拒绝了我的提议。
我知道，他家境极为贫寒，他也不仅仅是想找一份糊口的工作，他有着远大的志向，一心希望有机会可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可是如果和我私奔的话，他便很难有机会出人头地，家人的生活更是毫无着落。他不可以为了一己私情，和我一走了之的。
我想这就是命运吧。亦或许，他考取功名后得到圣上的赏识和重用，可以真正的救我于水火之中，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抱着这一丝不该有的侥幸心理，我默认了他继续前往京城的提议。不过，在这之前，我以余毒未清为由，和他在这个京郊小镇停留了五天。这五天，我们像寻常情侣一样，逛逛集市，尝尝小吃，听听戏曲，看看杂耍……我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
我本来还想在此多停留一段时间的，但是，我无法给自己这个机会。
因为这一晚，我做了一场梦。
朦胧之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片段。仿佛做梦一样，但这异于梦境的真实感受却是来自记忆深处。
这是我的亲身经历。
“逐曦，杀了他。”将军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着。
“不，主人，晨曦……我们一起长大的……”十年前，我和将军面前躺着一个受伤的男孩子，他的脚筋已被硬生生挑断，背上的两只羽箭深入刺骨，浑身鲜血淋漓，看起来极其痛苦却已经无力做出任何动作。
这是八年前的事情，这个叫晨曦的男孩子，是我第一个亲手杀掉的人。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不听话。”他的口气还是那么冰冷，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而是被降伏的凶恶敌人一样。
我犹豫着，始终没有抽出兵刃。五岁来到将军麾下，第一个认识的同伴，就是这个同样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叫晨曦的孩子。我们二人一路相伴，经历了最严苛的训练，年纪轻轻就学到了一身本领。可是，晨曦根本不能接受越来越苛刻的训练，也不愿意抹杀自己的心去做一个只会执行任务的死士，于是他走投无路之时做出了逃走这一错误的决定。却被将军亲自抓了回来。
“啪”又是一个耳光，我明显感到脸庞有些红肿，血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对于这些打骂，我不敢反抗也不敢闪躲，但我更不想面对的，就是亲自夺走同伴的生命。
他忽然放下了高高举起的手，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叹气道：“你连一个不会反抗的敌人都不敢杀，看来，你也没用了。”
我听到这话后浑身一颤，这句话的含义令我感到彻骨寒冷。他会怎么处置我？违抗主人命令的下场，多半是连完整的尸体都不会剩下。
我刚来将军府的时候，内心是非常仰慕这个相貌英俊武艺高强的大哥哥的。而且他是唯一照顾自己的人，我清楚的记得自己饿了冷了的时候，他都会及时的送上食物和衣服。我自问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人，尽管他脾气不好经常冲我发火，我却一点也没有记恨过，相反还有些替他担心，担心他一生气就会多喝酒，担心他出门在外难以照顾好自己……
这种单纯的仰慕在这一年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将军府上陆续出现了逃兵，逃兵的年龄多半都是和我年龄相仿，不过是一些十来岁的少年。可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活着离开了将军府。
所有逃走的人，全部被将军抓了回来处以极刑。
最让我恐惧的地方就是，行刑的整个过程都是在自己的眼前进行，也就是说曾经一起习武一起生活的伙伴，片刻之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片刻之后全部遭遇了极度的酷刑——手脚皆被斩断后弃之于角落任其在无尽的痛苦中断气……
这就是违抗命令的下场，这就是叛逃之人的下场！
对于只有十几岁的我，这些场景实在是恐惧至极！这种极致的恐惧，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都足以让我屏住呼吸，对将军唯命是从，直至今日。
他轻轻地踱到我身边，抽出了我别在腰间的利刃，递到我的手心。动作轻柔无比，就好像大哥哥把舍不得吃的糖果递给小妹妹一样温柔。
只不过，我被他的温柔吓得流出了眼泪。
他弯下腰摸了摸我的头发，轻轻地说：“去吧，刺下去，他就不会痛苦了。”
这一刻我便牢记：这个在尸横遍野血肉横飞的沙场间长大的将军，他是绝对不可能因为我的泪水和哀求就动了恻隐之心的。
“逐曦……你动手吧，我……已经……”少年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字后垂下了头，目光也渐渐暗淡了下去。我知道，无论自己是否动手，唯一的伙伴都不可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想到这里，我竟然伸出了拿剑的手，剑尖直指少年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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