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五百万不翼而飞
郭富禄大小是个领导，起码的修养是有的。他告诉赵祥，如果硬性闯进徐三娃的屋里，暂不说发现什么不雅，就是见到穿戴整齐的徐三娃和秦蛮女，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最好还是忍一下。
于是，他拉着赵祥躲在阳台角落的烟箱后面，赵祥懂得他的意思，是要给秦蛮女一个悄悄溜出去的机会，免得大家难为情。站长心地仁厚！
可是，等到大天亮，两个的脚都蹲麻了，徐三娃的住处还是没有丝毫动静。赵祥实在忍不住了，跳上前去“嘭嘭嘭嘭”一阵捶门，结果，徐三娃的住处仍是安然无样，倒把烟站的员工们一个个惊醒起来，人们披衣趿鞋拥上二楼，无一人不感到奇怪异常！
毕竟收烟工作是万万不能停下的！看看时间已将近八点，外面已有烟农闹哄哄的等候，大家胡乱煮了面条过早，然后按郭站长的布署，评级、收称、进仓等等负责人员各就各位……，会计熊素娟捧着烟站的公章和便签本，跨进了兑款室。她被站长指令，在未打开保险柜之前，先给烟农们暂打白条。
气人的是，直到现在，徐三娃的住处却依然如故。
“嘭、嘭、嘭！”外面有人在用力捶门。用脊背和屁股紧紧抵着院门的郭富禄满脸惊惶失措。他人高体弱，眼看支撑不住。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郭富禄向门外大喊。
“不，不干什么！我们要找徐三娃兑钱！”门外贺巴二的声音比他还响。
两名职工急忙跑上去，帮着郭富禄和赵祥死死抵住颤抖的木门。赵祥大喊道：“贺巴二，你不要造反呵！”
“嘭、嘭、嘭！”一声比一声激烈。
“开不开门？兑不兑款？”
“再不开门，我们就打进来了！”
再不是贺巴二一人的声音了，烟农们的心火已被贺巴二点燃了。
“我说郭站，我们再不能等徐三娃自己出来了！”赵祥说，“或许正像大家分析的，徐三娃根本没在屋里，他昨晚去耍卡拉，根本就没有回来！”
郭富禄吞吞吐吐地说：“那，照你说的，那他屋里的女人声音怎么解释？”
另一个职工说：“我看可以照大家的建议，要不去请街上那个整锁配钥匙的来开锁，要不再找几个人，我们一起砸开徐三娃的门看看，首要的是，先把钱取出来。”
郭富禄说：“就是砸开门，也打不开保险柜呀！”
赵祥说：“连保险柜也要砸开，特别要看……要看徐三娃是不是死在屋里。”
“死在屋里？！”郭富禄一怔，两眼直盯赵祥，“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郭站，别这样看着我，”赵祥不自然地笑道，“好象怀疑我把徐三娃杀死在屋里！我想的是，说不定他酒吃多了，心肌梗塞，醉死了。”
“你别多心！”郭富禄道，“我是说，要砸开保险柜简直是笑话！要看徐三娃那龟儿子是否死在屋里，倒是一个提醒。”
接着，郭富禄对赵祥说，他曾听说过，男女房事过度，会双双死在床上。莫不是徐三娃与秦蛮女就是如此？干柴遇烈火，不晓得节制，以至同归于尽！先前听到女人的哼唧声，说不定不是秦蛮女做爱时的叫床，而是秦蛮女临死前的呻吟！
赵祥正待说什么，见捶门更加激烈，便叫大家赶快散开。
就在这瞬间，“哗啦”一声巨响，院门被砸开了。倒下的木门差点砸在郭富禄在脚上。贺巴二同两三个手执拐耙子的烟农首先撞了进来，跟着又涌进一大群，并且粗暴地推开郭富禄他们，吵着要上楼去找徐三娃算账。
郭富禄和赵祥连忙同几名职工拦在楼梯间口。顿时，双方推推搡搡，乱成一团。
大狼狗被惊得乱跳乱嚎，拴着牠的铁链也叮当作响，让气氛更加紧张。
贺巴二对身边的蔡包子说：“你去招呼郭富禄，我去把打白条的那个女人弄出来亮相，看她还敢不敢胡弄我们！”
蔡包子知道他的德性，他想弄熊会计出来亮相，是想趁乱去占女人便宜，便笑着说：“去你的吧！”话未落口，郭富禄挤了过来，岔在贺巴二与兑款室之间，喊叫起来：
“农民弟兄们，我们这里是经济单位，乱撞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贺巴二好生恼怒，一把封住郭富禄的衣领：“不，不给烟农兑，兑现，才要负法律责任！”
郭富禄被衣领箍得喘不过气，嗷嗷乱叫。赵祥和另外一个职工挤过来企图把贺巴二拉开，非但没有成功，反倒加强了贺巴二用力。郭富禄被箍得更重，两个眼珠子凸着像要掉出来的样子。
“砰！砰！砰砰砰！”突然枪声大作，在场的人个个大惊失色。有人在慌乱躲避。有人在喊：“警察来了！”
稍后，见有烟雾涌来，并伴着刺鼻的火药味，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有人放鞭炮！这里需说的是，当今许多东西，质量越做越差越做越假，唯有鞭炮越做越好，其响声完全可以与枪声乱真。
硝烟尚未散尽，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响了起来：“贺巴二，你给老子快松开手！”
众人寻声看时，就见一个青年男子，一手甩着根鞭炮绳头，一手拔开人群，大模大样地走了过来。他穿着紧身红色T恤，白色休闲短裤，大腿丰满修长，外表秀里秀气，假若装上义乳，多半像个有姿色的少妇。
五大三粗的贺巴二奇迹般地松开了揪住郭富禄的手，笑着对比他小好几岁的年轻男子喊道：“哦，是，是郑哥来了！”
被称作郑哥的青年叫郑刚，他走上前来，举手悬在半空，似乎欲打贺巴二的耳光。
贺巴二假意挡了一下道：“郑，郑哥别打！你来了最好，叫郭富禄交，交出徐三娃，给烟农们兑现。”
郑哥一声喝斥：“关你屁事！烟站的事人家自己晓得处理。走，赶快离开！”
“离开就，就离开，申申申张正义有什么错了！”贺巴二咕噜着，果然走开了。
郑刚向郭富禄一拱手：“郭站，我是特意来向你们的第一个收烟日鸣炮祝贺的，没想到撞见贺巴二捣乱！”
郭富禄向郑刚频频点头示谢，说一声“失陪！”然后，状如落荒而逃，蹿进了楼梯间。
他飞快地登上二楼，打开办公室，一把抓起话筒。这才意识到他早就该动用这个现代化宝贝了！他首先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紧急报案，说贺巴二组织烟农暴动，烟站情况芨芨可危。虽然郑刚来了喊住了贺巴二，情况有所缓解，但大批的烟农还聚在院内，势必继续闹事。然后再拨县烟草公司，颤颤抖抖地拨了好几次才把号码拨准确。
雍城县烟草公司座落在县城环城大道的中段。收烟季节同样是公司干群繁忙工作的高峰期。总经理韩云健正在公司办公室同几位副经理研究工作。这个一向沉静的总经理谈到全县各乡镇烤烟收购的前景，自是眉飞色舞，语调铿锵。
接到丰水郭富禄的电话，总经理的脸马上垮了下来，吃惊和生气让他失了常态，他史无前例地口吐粗话，妈天娘地的骂了几句，然后才批评郭富禄治站不力，管理不善。丰水是全县烤烟生产大镇，纳税大镇，收烟出了问题，你郭富禄是否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郭富禄连连自责，忘不了请韩总力挽狂澜，对眼前的问题作明确的指示。
韩云健这才果断地同意他组织几个人共同砸门，进入徐世俊的住处。如果徐世俊果真出了意外，须得郭富禄和副经理赵祥、会计熊素娟三人同在的情况下，取出一定的现金，由赵祥代行出纳，向烟农们兑现烟款，并迅速收回已发出去的白条。因为公司掌握着各乡镇烟站保险柜的密码，此刻，韩云健叫办公室主任破例将丰水的密码告知郭站长。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密码已经完全不起作用！
一会，总经理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韩云健抓起话筒神经质般站起来，不到半分钟他就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一脸发青，宛如一个突发心肌梗塞的病汉。原来，电话里传来郭富禄十分惊恐的噩耗：
“韩总，韩总！不得了哪不得了哪！烟农们砸开了徐三娃的门！徐三娃根
本没在，也没有其他任何人在。保险柜的门是大扯大开的，五百万现金全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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