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夜幕即将要降临了。
望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世界,将手搭在窗户上的男孩想着,脸上渐渐浮现出欣喜的表情来,母亲在父亲叫走后已经很久了,一直没有回来,虽然一会就是晚餐时间了,但是比起那个,男孩显然对即将见面的那个黑漆漆的人更有兴趣。
“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望着窗外的男孩已经开始希望夜幕尽快降下来了,双眼出神地望着那已经接近地平线的落日,一点,一点地下沉,慢慢地将这边的光收回,也开始让黑暗出现在更多地方。
落日不紧不慢地降下,并不会因为个人的因素而加快或是减慢步伐,这世上的一切都与它无关,它爱着这片星球上的所有生命,它也漠视着这片星球上的所有生命。
而所有的光,也在同一时间消失。
男孩在世界暗下来的第一时间转过身来,而那黑漆漆的身影,已然站在自己的面前。
“晚上好。”对着见面的男孩问候道,黑漆漆的人咧开嘴巴一笑,男孩发现里面正躺着两排整齐的牙齿。
“你长出牙齿了!”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少年大声呼喊着,不过登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用担心。”房门被黑漆漆的人推了开来,这时候本应该是晚饭的点了,但是楼下却没有半个人在,就连灯都没有被打开,整个屋子如同一只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巨兽,随时恭迎着迷途之人。
虽然地处昏暗,但是男孩却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夜空般深邃的眼珠如同能在看穿黑夜一般,在一片漆黑的屋子内随意纵横。
而二楼的动静声也让男孩明白,父母亲又在那房间内做着什么,只知道每当在这种时候敲门,只会迎来父亲的怒吼声,总是如此,只不过自己总会去敲敲门,因为可以让那沉闷地呼声暂时停下来,也好让自己能够安静地吃完饭,并回到房间。
但这次他并没有前去敲门,而是牵着小黑的手让其与自己坐到餐桌上,这是他为它取的名字,而黑漆漆的人也没有感到不高兴,男孩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他觉得不知道别人的名字是无法成为朋友的,但是黑漆漆的人说自己没有名字,于是男孩就为它取了一个。
餐桌很大,整栋房子明明只有三个人,却用着长达数米的长桌,虽然男孩之前也在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问过,但是他已经忘记了当时父亲的回答,只记得那天父亲发了很大的火,连晚饭都没吃就离席了。
由于晚饭已经提前做好,所以只要将东西拿出来就行了,男孩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端上了桌子,并将一半划到小黑身前。
“这样你不会不够么?”小黑看着自己身前的食物,歪着头看着男孩,本来一份的量就不是很多,在男孩如此的行径下,留在他自己盘中的就更是两三口的事情。
“没关系,我不是很饿。”男孩笑着将餐盘内的东西卷进嘴中,因为东西很少,所以马上就吃完了,虽然男孩的身材不是很大,但是也绝对不是靠这么点食物就能填饱的,而在将餐盘放回后,发现小黑并未有所动作的男孩开始催促起他来,而小黑也是百般无奈下用叉子将盘子中的食物挑起,慢慢地送进嘴中,自然也是吃得很快,因为本就没有多少。
“今晚我们要去哪里呢?”男孩看了看楼上的房间,这次他特意放慢了速度,只希望能跟母亲介绍一下自己的玩伴,而父母两人今天却迟迟没有从楼上下来,也让跟小黑说话的男孩频频朝楼上望去。
“要不要去外面呢?”小黑在吃完饭后也像男孩一样将盘子放在了水槽之中,出声提议道,一边将手指向了此刻正一片漆黑的屋外,“还没有晚上到林子里去过吧。”
“咦,要去么?”男孩看着屋外的林子,阴森森地让人感到害怕,自己并没有晚上出门的经历,只因为那不知从何传来的狼嚎声,总是会在最黑的时候传到自己的耳边。
“是不是要跟母亲说下呢?”男孩看着空无一人地二楼,犹豫不决地想着,“算了,就不去了。”考虑了半天最终决定要去的男孩率先从房门中跑了出去,在门口朝着小黑挥着手,而小黑那黑漆漆的身子如同溶解般地没入了脚下的,并在男孩的身边凝聚起来。
“走吧?”带着那似乎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小黑与男孩就一同牵手步入了密林中,夜晚的密林相较早上要安静的多,回响在两人耳边的也只有那低浅的虫叫声了,不过在这份之下,男孩在行走的过程中也确实发现了许多平日里没有在意的东西,也看到了不少未曾见过的花儿。
“晚上的林子里似乎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正蹲下身观察一只趴在花朵上的甲虫的男孩转过头来说道,而被搭话的黑色人影则是安静地站在男孩的身后,脸上挂着一直不曾改变过的笑容。
两人究竟在林子中走了多久呢?只知道当一声嚎叫响起,月亮高挂明空的时候,两人依旧踩着小道,在这似乎永远走不完的林子中漫步着,男孩的欢笑声也传出去老远,只是,这深夜的树林中这般行走,真的没问题么?
“唔……”像是对机智的我的肯定,进行着夜间散步的两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只因为立在两人面前,一只野狼正趴在那,口中咬着的鹿已经停止了呼吸,眼珠乌溜溜地看着已经看不到的天空。
野狼自然也发现了这对不速之客,皱起的脸作出凶恶的表情,并从两人发出恫吓的嘶吼。
本应感到害怕的一方却淡定异常,不谈小黑只有嘴的样子,手无寸铁的男孩的脸上也没有恐慌,比之却有更多的好奇,纵使那场面有着大片的鲜血,而这感觉,就连男孩自己也不明白,本该颤抖的情景,自己此刻的内心却没有萌生出半点慌张来。
两人的反应并没有让野狼作出其他动作,将已经死去的鹿甩在地上,那张冒着腥气的大嘴就朝着两人一口咬来。男孩能有什么反应呢,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他别说是避开,恐怕就连在第一时间作出躲闪的姿势都不能,但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他,在那张腥臭的大口即将咬上自己的时候,脸上也没有流露出害怕,至于原因,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利齿,终究是没有刺穿男孩单薄的胸膛,而是钉上了一团漆黑的胳膊,那漆黑的人,此刻已经站在了男孩面前,野狼的尖牙,正嵌在他的手臂之中。
“小黑。”站在身后的男孩轻吐着朋友的名字。
“我今天有点累了,我们就先回去吧?”小黑忽然说道,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他却在这种时候开了口。
“恩。”男孩点了点头。
“砰!”一声沉闷的轰击声从丛林深处传来出来,随后就能看到一道声影出现在了树冠之间,落下后又再度发出了沉闷的落地声。
“你就自己先回去吧。”小黑盘着腿坐了下来,身旁的野狼已经死去,如同之前被他捕食的鹿那般,直勾勾地盯着那漆黑的夜,“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哦。”
男孩在点了点头就开始往回走去,并慢慢加快的速度,逐渐变成了奔跑的姿势,以至于开始狂奔起来!
“呜呜呜呜呜!!!!”狂奔的男孩喉间发出了意义不明的低吼,脸上的淡然此刻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极度恐慌的表情,莫不是将之前所压抑着的感情全部倾倒出来,结果连脸都扭曲了。
男孩只是埋头狂奔着,但是途径的地方却正是来时所走的路,好像脚上长了眼睛一样,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哈……”在见到男孩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小黑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那脸部唯一的嘴巴,正不断地喘着气,吐出大片白烟。
“必须要补充体力啊。”在缓过气来后,小黑来到野狼身边说道,“否则可支撑不到第二天啊。”说完张嘴就将头埋在了野狼的尸体上,便随着撕扯声,不断有毛发被抛在地上。半响之后,深埋在缺口中的脑袋抬了,半个脑袋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一片,也让小黑的嘴中传出一声满足。
而一路狂奔的男孩终于回到了那熟悉的屋子,在撞开门之后,屋内仍旧是之前的样子,摆在水槽中的两份餐盘漂浮着,而双亲的份并没有被打开,而桌上的配菜,一缕缕热气正飘向空中。
从楼上传来的声响也让男孩顺着扶手朝着楼上跑去,连身后的门都忘了关,直接推开了二楼的那间屋子的大门。
“你进来干什么!”男人的呵斥声骤然响起,怒视着突然推开房门的男孩。
“还不快滚出去!”又是一道充满威严感的低喝,男人走到了门口,用力地将门摔回,留下男孩一个人在漆黑的回廊里,无声地注视着这扇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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