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闲子垂头丧气的将这一无所获的消息带回宿舍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宿舍里的一群活宝竟然个个都在。
除了耗子、小林子和老猫三个常务委员外,号称外出考察(其实是请了几天假回家)的和尚已经回来,此时正躺在床上摸着肚皮拨拉着念珠。
而常年驻守在外的大师兄(其实是和女朋友在外面租了间房子做爱巢),此时也正斜卧在耗子的床上,也不知和耗子正在聊什么事情,不过看样子两人都聊的挺开心。
待和尚抬眼看到走进房子的闲子时,那表情就像是突然看到天上掉下一只烧鸡一般,双眼中净是兴奋的光,看的闲子心里都有些发毛,于是忙抽着嘴角说:“回来了!这么看着我干嘛?怎么?不认识了?”
“你可算回来了,快饿死我了!”和尚咧开嘴,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我下午回来的,等你等到现在可算是把你等到了,走!人齐了,咱们出去聚聚!”
“呦呵!你请客?!”闲子笑问道。
“当然,今儿哥请你们,放开了吃放开了喝,管够!”和尚回答的极为干脆豪爽,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呵呵,看来这一趟跑回去,可混的弹药十分充足啊!”
“那是!都是我姐给的!”
“靠!我怎么就没有个姐呢!”
“这还不简单,让你爹娘再给你生个姐姐不就得了!”
“那生出来的应该是妹妹吧?”
“那有什么,现在姐姐妹妹不都乱叫呢嘛!”
“原来是这个样子,那要不你帮我生一个?”
“我倒是没啥,不过这还得问你爹你娘答不答应!”
“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你大爷的,你俩给我站住!……”
一群年轻人打着闹着,笑着骂着,热热闹闹的离开了2栋B座。
和尚大步流星的走在最先,就像是个跋山涉水、披星戴月、不畏艰险、志取西经的高僧一般在前带路。
大师兄、小林子和耗子三个人一会儿前追后赶,一会儿左追右打,老猫和闲子像散步一般晃晃悠悠的走在最后。
“大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啊!”老猫颇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句。
闲子看了看前面脸色依旧苍白,跑上两步就止不住喘气,但依旧和大师兄,小林子不停在打骂笑闹的耗子,沉沉的叹了口气,“是啊!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你那边查的……”老猫的话没有问完,偏头看了看闲子。
闲子没有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哦……”老猫见状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长长的出了口气,这才又说,“没事儿,不怕,咱们还年轻,年轻人有什么好怕的,有的是时间……”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却小了下去。
他们都的确年轻,但是真的有那么多时间吗?
看着耗子,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有些年轻人早已习惯把一切过错都归咎于年轻,似乎因为年轻,便可以理所应当的鲁莽,便可以毫不顾忌的浪费,便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不成熟没经验,然后顺理成章或者理所应当的做出一些气人的,伤人的,害人的事。
完后还可以拍拍屁股,不负责任的走人。
同时,他们也早已习惯的,甚至于自得的将一切理想、梦想、幻想和不切实际的想象加在年轻身上。
仿佛只要是足够年轻,那些理想、梦想、幻想和不切实际的想象就完全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实现,殊不知不论你是否向前走,理想和梦想都会不断前进,若你能够勉强跟上它的脚步,那么那些理想和梦想你还可以一直看得见,但若是停步不前,在你大梦初醒的那一天就会发现,理想和梦想早已消失出你的视线!
年轻,每个人都经历过,每个人也都会经历,不过那些人真的不配年轻。
因为,那些最应在年轻人身上体现的精神,譬如精力旺盛,不屈不挠,敢想敢拼之类种种完全在他们身上找不到。
他们只会一天到晚拖着或虚弱,或臃肿的身子窝在屏幕前,窃笑着,咒骂着,幻想着,意淫着……
明天,对他们而言只是今天的一个毫无变化的复制粘贴,而他们似乎也真的以为填写他人生的这张纸是像word文档一般可以不断延伸加长的~
醒醒吧!
这张纸一人一张,写满算完,难道真的有人想在这张纸上只写一句话,然后满篇的复制粘贴下去。
那样的纸,谁看了都会认为是废纸!
那么,那样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闲子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这种人,不过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愿成为这种人。
有时他会为此忧心,怕自己也会堕落成那样,让书写自己人生的纸张变成一张废纸。但现在他忧心的却不是这个,因为他的朋友,同学,兄弟正在遭受一场看不见的灾祸。
虽然看不见,但却致命。耗子的人生刚刚开始,他不想不愿不忍看到他的那张纸就那么被人从此撕碎。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老猫有些期冀的问。
“不知道!”闲子回答的很干脆,也很沉重,“先吃了饭再说吧……”
说出这句话后,闲子的面色变了变。
感觉到异常的老猫忙问:“怎么了?”
闲子强笑了笑,“没事,没事……”
他并没有告诉老猫是怕让老猫徒增担忧,就在刚才他突然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这顿饭,恐怕是他们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就像是散伙饭!
不过这种感觉说起来也是一闪而过,过去后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闲子也想当做没发生过,可是,他能吗?!
话又说回来,无论心中多么不安,该吃的饭还是得吃。
每个人在正常的状况下每天都要吃饭,饭也有很多种,中式的,西式的,日式韩式的。
这里是天朝,所以即使是所谓西式的日式的韩式的饭,在这里也会染上天朝味,成为了天朝特色的西餐日餐韩饭。
不过大多数人在天朝还是喜欢吃天朝饭,不仅是习惯,而且真的好吃,更有不同的饭适合不同的人来享用。
虽说人多了,口味难以统一,容易出现众口难调的情况,但天朝饭对这种局面自有独到的应对之法。
就比如说火锅,很多人在聚餐时都喜欢吃火锅,一个原因便是因为这样的话就可以喜欢什么煮什么吃什么,让众口不再难调。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大家聚在一起图的就是个热闹,就最好有热闹的气象,热闹的环境。那不断翻腾的锅底和冒个不停的蒸汽既可以象征大家的友谊、关系热热火火,不会凉下来,又可以提供并且烘托出热闹的环境。
所以,善于吃的和尚这次选择的便是请大家吃火锅。
不过,对于资金一向不宽裕的学生来说,货真价实的火锅的价格从来算不上便宜,所以,街面上就出现了一些不怎么货真价实的火锅店。
这种肥牛肥羊火锅店,限制一个最低消费,所谓的特种羊肉牛肉免费送,啤酒一元一瓶,吃过一次之后就会发现啤酒自然是从来没听过的牌子,而且那个肉,也就不知道是什么肉。
但是这么一帮年轻人聚在一起,吃起来喝起来也就不在乎这个了,他们图的是个热闹,图的是个痛快,至于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在他们看来也就顶多是拉一两次肚子的事。
他们不怕这个,他们怕的是没钱。
要是在一般的火锅店他们还真的不敢放开吃,放开喝。点菜时他们必须小心翼翼精打细算,一群没钱的年轻人,一群没钱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群没钱的血气方刚的爱面子的年轻人自然不愿意去做那样的事。
所以很多学生选择了这家不知卖的是什么肉的肥牛涮肉火锅店,109的这几个人也选择了这一家。
这六个小伙子。
六个爱吃肉的小伙子!
六个爱吃肉但平时却又不怎么吃肉的小伙子!
当他们见到肉的时候那会是一种什么状态,只怕没见过的人怎么也想不出来。
人常说饿极时吃饭的那种状态叫做风卷残云,怎么说风刮过来还好歹有个过程,但在这六个人面前,一盘肉刚刚端上来,服务员还没转过身就只剩下空盘子,好在这里的服务员看来都是见过这种大场面的人,只是眉毛不易察觉的抖了抖,便不动声色的继续完成转身离去的动作。
和尚被嘴里的汤汁烫的不住吸溜着嘴,看见服务员过来却还是口齿不清的叫着:“漏!漏!桑漏!(肉!肉!上肉!)”
大师兄发了条短信后,抬起头看着空盘子,立马不干了,“不带你们这样的哦,说好了一人一筷子的,不带多夹的!”
小林子只顾埋头苦吃,吃的专心致志,完全是两耳不闻身边事,对大师兄的抗议直接无视。
老猫见状忙对大师兄说:“没事儿,别急,哥这儿一会儿煮好了给你分点。”
闲子捣了两口后,便笑呵呵的看着大家,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酒。
但是若说最开心的,就要数耗子了,起码看起来是的。
他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张口大笑。
待他因为笑的太厉害而不小心将嘴里的酒喷到老猫身上时,他笑的更厉害,恨不得把心肝肺都笑出来。
见他笑成这样,老猫也笑了,最后大家一起笑。
闲子不记得那天他究竟喝了多少酒,只记得最后大家好像一直都在笑,笑个不停,笑的很开心,笑声很大,传的很远,就像青春一样长远。
……
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闲子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脑袋,慢慢的坐了起来。
摸到眼镜,小心翼翼的从床上往下爬,为了不吵醒耗子,他极力让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做的很轻,很缓。
可惜,也许是由于酒还未完全醒的缘故,闲子的头还是和床架子亲密接触了一下,发出“咣当”一声响。
闲子听到对面的和尚似乎翻了个身,但床下的耗子却始终没有动静,这才安心的慢慢爬了下来。
不料,待他瞥向耗子的床铺时,却看到床上是空的!
人呢?!
闲子那原本还有些晕乎的大脑顿时清醒了大半,该不会是睡到别人床上去了吧?耗子以前喝多了的时候倒是也干过那种事!
于是,闲子便悄悄地,一个床铺一个床铺上看过去,大家都在,而且都是一人一铺。
那耗子跑哪儿去了?宿舍门也关着的,他可不是那种半夜上厕所会关门拿钥匙的人。
“咳咳……”阳台上突然传出的两声压抑的轻咳着实把闲子吓了一跳。
不过一惊之后,闲子反而心安了下来。
原来人在阳台,大半夜不睡觉窝在阳台干嘛?!
闲子凑了过去,打开阳台门,一股浓郁的烟味立时传了过来。
由于109宿舍是在1楼,阳台上除了防盗铁栅栏之外,还有层铁质纱网,这样一来,烟雾会散的慢一点,但是能在阳台上攒起这么浓郁的烟味,一般怎么也得三四个人一齐抽烟才办得到。
可是如今,这项艰巨的任务显然竟是由耗子一个人完成的。
此刻的耗子,正窝在个凳子上喷云吐雾,见到闲子过来,抬起头笑了笑,解释着说:“睡不着,就想来抽根烟。”
他的笑容很苦,非常苦,而他的声音更涩,涩涩的沙哑难听,听起来不知都抽了多少烟。要知道,耗子平时是不抽烟的。
这么一来,不用他说,闲子也大概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于是,闲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回房里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
耗子接过水杯,两手拢着,蜷起身子,似乎是想将杯子抱起来借以取暖,看着他的样子,闲子也突然觉得凉飕飕的,便抱着胳膊说:“喝吧,喝完了回来睡觉,有事儿明天再说。”
耗子却并没有动,紧紧捧着杯子,看着杯中略微有些晃动的水面,声音嘶哑、黯然的笑着说:“我还能有几个明天?”
闲子的背影僵住了,半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转过身,他缓缓的迈步走向耗子,在耗子身前一米处站定,就那么直直的站着,站的很直,就像是在用力顶着什么无形的东西一般。
他也直直的盯着耗子,一字一句的说:“王琳和杨雪该不该落得那样的下场我不知道,向东会不会同样死于非命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一定不会让你落得和他们一样的结果,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顶着,管他是人是鬼,都休想再伤你分毫!何况,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还有一个向东在你前面杵着,要死也是他先死,你就别在这儿瞎担心了!”
说完,他转过身,直接回了房里。
耗子怔怔的看着闲子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许久之后,他缓缓低下了头,身体开始颤抖。在看不见的角度,看不到的地方,有几颗晶莹的东西滑落到水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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