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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世界的正确毁灭方式 第七日 主神的热血

时针飞快的转动,天空和大海颠倒过来了,泽瑞冲进了漆黑火红的的深海。

他看到了他后来才认识的人们,他们都陷入了恐惧的惊梦,他们被深海淹没,睡在爬满黑红色血管的透明球茧里。

他们把身体蜷缩起来,眼睑微微跳动,眼睑下的眸子里透出恐惧的眼光。

难以相信,穿着利维坦装甲的居然是个身材美好的小姑娘,利维坦装甲的阴影正在一点点的吞噬她,她很瘦,有点矮,蜷起来只有小小的一团。她指甲刺破皮肉,柔嫩的唇瓣咬破出血。但仍旧倔强的皱起眉头,一声不吭。

他看到了碧昂丝,就是那个挥舞着大锤追杀自己的姑娘,青黑色的血管包覆在她的身躯上跳动,闪着亮光的液体带走血红的气泡,那黑色血管里流动的东西一面杀死她,一面又赋予她全新的生命。

他看到了高格森,他瘦长的身躯上满布着改造留下的伤痕。

泽瑞也被茧捕获了,他远远望着自己的背影沉入海底,却眼神迷茫,昏昏欲睡。他清晰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睡意阵阵袭来,无可阻挡。

他也蜷在球茧里皱着眉睡去。

泽瑞似乎听到了炸弹的尖啸,同伴尖锐的嚎叫着,叫他奋起战斗,似乎值得珍视的战友就在自己面前倒下了,连抹干眼泪的时间都没有,他们一边咒骂着把自己派上战场的神,一面雷霆咆哮,踏着战友的尸体,呼喊着冲锋。

这是两个比邻星间的战争,结局正向着同归于尽的终焉大步迈近。泽瑞也在战场上,作为第三方参战,他们要用强绝的武力逼迫两个斗争到不死不休的民族联合,然后击溃他们,让他们通力合作磨平间隙,让他们两个种族睦如亲族。

他们曾经肃清过让世界恐惧的怪物,也制御过无可抵御的天灾。他们一次次奔走在不同的星球间,披着铠甲拯救一个又一个世界,他们早就习惯了为平凡的生命付出。

他们从未留下名姓,却有无数人因为他们才相信世界上永远有着希望,相信这世界山有着只为正义奔走的超级英雄。

他们也有人倒在这永无止尽的战斗中,他们被整个世界的人敬仰,神明为他们默哀,平凡的人们高举他的灵柩,将他的故事刻入雕像,万世传颂。

泽瑞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他终于不再强逼自己继承战友的遗志,褪下荣光,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平凡的生活,收起年轻的身体里那颗千锤百炼的灵魂,像普通人那样,安于平凡,安静的生活。

而今他将再次奋起,拯救这个世界。

他想起在崇拜英雄传说的少年时代,第一次披上铠甲时神的垂问,你太年轻了,你甚至都不了解你要守卫的东西。

他当时还不置可否,在后来漫长的任期里,他不断咀嚼着自己立下的誓言。里面有一种很温馨的东西,能让人平静,安然入睡。

我自愿立下誓言,延伸光明的每一寸土地。成为铁与火的使者,放下冠冕,不披荣袍。成为黑夜与寒冬的光焰,成为终生镇守的骑士。我在背上刻下美德和戒律,怀抱利剑入眠,守望未来,直至末日降临,天国重生。我将一切生死与荣耀都献给英雄,追随他的道路,永无止休。

混沌的球茧里,泽瑞正在挣脱梦境,青黑的血管翼附在他的背上。他体内流淌着最鲜红的血,两相交锋,让那些漆黑的血管一寸一寸的恢复成了代表生命的鲜红色。

泽瑞五官皱缩成一团,无意识的进行剧烈的眼周运动,无数的气泡里闪动着瑰丽的记忆,饱满的球茧撕裂,泽瑞的骄傲不允许他沉沦,他活动肩背,柔软的白色羽翼慢慢吸收海水,一点点舒展开来。

泽瑞眼中流动着熔金和赤红的光芒,盛大狰狞,炽烈如同熔岩。好像水下绽放的太阳,照亮了整片深海。他收拢羽翼,将身子像强弓那样绷紧,好像狂风中劲节的竹子。雷声随着他起跳而滚动。他带着龙般的轨迹冲向天空。其他的球茧也纷纷从那黑色的血管上脱落了,人们纷纷坠下,无声的沉入海底。

失去了依附在黑色血管上的球茧,利维坦装甲再也无法侵蚀这个姑娘了。

大量的球茧脱落,更多的黑色血管像海葵触手那样在海水里曼舞。

他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姑娘,或者说是小女孩依然沉睡在球茧里。那些黑色的血管如同饥渴的蛇那样扭动身躯,争先恐后的扎根在那硕果仅存的球茧上。

黑色的血脉在她的身体里扎根,沿着她的脊柱生长,她的脊柱开始异化膨大,膨大的脊柱开始撕扯小女孩的皮肤,狰狞丑陋。她的脊柱尾端刺破身体生长,长出全新的骨骼分支。

遥远的天上,那具巨人般的装甲启动了,一团竹节虫似的漆黑影子罩落在少女身上。

它试图化作流淌在海水中的墨色,顺着海水悄无声息地夺取少女的灵魂。

它被围绕着少女游弋的异化脊柱吞噬了。吞噬大量的阴影之后,异化的脊柱开始生长出一种类似蠕虫的生物结构。。

异化脊柱像拽着自己的小尾巴那样拖着少女向深海潜去。

天上的巨人发出惊天的怒吼,百倍于刚刚的阴影罩落。

它找不到刚刚的目标了,更深的海底,是区区阴影不能涉及的地方。

它在泽瑞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来到了泽瑞身边,靠着泽瑞深沉绵长的呼吸潜入了泽瑞体内。

泽瑞越发的焦急,地上的他正在和巨人交战,已经快要赢了,他就要击败那个巨人。

要惩罚罪恶,可救赎那些善良勇敢的人们才是英雄的职责。

因为不计后果的惩罚罪恶,整个世界都要被毁掉了呀!

泽瑞的羽翼伸展的更大更美,却染上了岩浆的黑红色。他在漆黑的水中振开羽翼,以刚才几倍的速度冲锋,带着勃然的怒火和炽烈的伟力。

他冲出水面,那比泰山还高的海浪回落,像拍打在陡峭的悬崖上,立起来的是头角峥嵘,挥舞四臂的通天巨猿。无数海水汇成溪流划过它高山般的巨大身体。

它震天怒吼,四臂齐挥,炽烈的高温蒸腾起滚滚的雾气。在昏红的天色里撕开足够自己通行的黑色旋涡。

巨猿冲进了漩涡,在主物质位面现身,化作淡的看不清的影子与巨人融为一体。

巨人忽然奋起,就像上次战斗那样,再一次将泽瑞逼到极限,也再一次逼迫泽瑞用歼星炮轰击了蓝星。

泽瑞的身体已经潜得很深了,他接触到海底了,海底没有大地,那是另一层海面,或者说是油面,那层粘稠石油一样的东西,连接着两层宇宙空间。

泽瑞的灵魂已经脱离身躯,只是这副身体来到了虚数宇宙。

在他的后来,在海水里破裂的球茧落下一具又一具素白的人体。而深海中翻涌的暗流,又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吞没了。

泽瑞的身体缓缓张开来了眼睛,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身体能量核心不断涌动的力量。

可他终究只是泽瑞的记忆碎片组成的意识,他忘却了自己新生,只知道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遍体鳞伤。

巨人被歼星炮消灭,在黑暗的油墨里漂流,来到那座海岸边的城市,某种恶意盯上了他。巨人拧动肩背,瘦长锋利的爪子深入体内,将束缚身躯力量的限制栓一个个拔了出来。

它畸变成了那可怖的怪猿,和龙兽争斗不休,它战而胜之。它混混沌沌的,眼瞳在大地上洒满满令人痛苦发狂的光。

它的认知受到了泽瑞意识和巨人本身意识的双重支配,泽瑞的意识偶尔也会清明,他正不断地排斥巨人身躯的力量。

而这流失的力量也不断地偷取泽瑞的逻辑结构。

这些流失的力量通过象征,抽象成全新的东西。

泽瑞爱和守护的渴望变成了扭曲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冰冷的火焰从巨人的眼眶中落下,将满地妖魔的残骸焚烧殆尽,留下了无数堆叠的枯黄骨骸。

这些苍白的骨头随着那团火焰的起伏微微震动,火焰连接了它们,形成了骸骨的巨人慢慢立起。

漫长的时间过去了,身为英雄的男人已经完全堕落了,它用粗壮的爪子敲敲脑壳。对了,我是,我,叫,我叫泽瑞。我认识几个人,我,本来,是要,去找他们的。

他的认知,影响了他的形体,身高121米的巨人像一具沙雕那样坍落下来,只留下一具小小的黑影。

他来到庇护着友人的教堂,身后跟着妖魔们聚集起来的千军万马。

他已经分不清拥抱和厮杀的区别了,他进攻了教堂,让恢弘庄严的庙宇一座一座的沦为废墟,保持着良善勇敢的人们成了妖魔们尖牙利爪下的亡魂。

他最后的一点理性也没有了,连同他自己他也被一并放弃了。它不在是巨人了,也不再是泽瑞,只是一团混沌的具象物质,像腐臭的烂泥污水一样在地面上肆意横流。

这些污泥中伸出肮脏的爪子抓出了泽瑞身体的心脏。开始模仿,回忆、想象。但是这一切都被那个闪耀着它讨厌甚至愤恨的光芒的身影打断了。

主神发现视界稳定下来了,那些狂乱的光渐渐熄灭,主神扫视整个宇宙,无数颗星星已经死去了,但未来仍然完好无损。主神长处了一口气,伸展的巨翼轻轻一震,震落那些火焰,他将羽翼收拢在背后,慢慢将大剑从大地中拔出,收入腰间。

他轻轻一跃,在浩瀚的星空间站定,进行了一次漫长而浩瀚的呼吸,他伸展手臂,像是要拥抱什么,他就这么保持这个姿势,站立不动。

主神刚才站立的大山背面,一片阴影像水一般抖动。主神眨眼的瞬刹,无数比宇宙更深邃、更黑暗、无比细长的影子,缠住了十个天文单位内,所有的固态物质,它们以急速冲向黑影的核心,那座大山。

主神睁开双瞳,他发现了,自己的力量消失了。他没办法通过操作基础力来制造出足够的惯性让这些飞散在宇宙中的物质重新聚拢在一起。

他没有惊恐,只是略略惊奇,自己的躯壳仍未崩溃,就说明起源引擎仍在燃烧,未来核心依然有效。

那么什么东西把这些物质聚集起来了呢。

他反身冲向这颗重新汇聚的星球。

主神冲破浓密、剧毒、高温的大气层,整个星球表面都是粘稠的泥浆。他走出自己砸出的陨坑。

环目四顾,粘腻的冰冷泥浆溅起无数水花,它们汇聚成妖魔般的浪潮,他们有着空白的眼眶,怪异、抽象。

主神抽出大剑,淡淡毫光映照周身,浓密的眉宇染上苦恼的神色,“怪物们,活着,难道不好么。”

这些怪物嘶吼着,他们的身影涌动,好像大浪拍打快要粉身碎骨的礁石。

它们淹没了主神的身影,这泥浆归于平静。

但主神的声音依旧平和,带着美好的韵律。

“吾之剑,起如深渊龙出,转如日轮光芒万丈,收如落叶归根,所挡者破,所击者服,给我起!”

平静的污泥下荡起了金色的涟漪。金色的千仞高山,顷刻间,拔地而起!

浑浊的音节和诡异的发音隐隐传来,它正在模仿主神,模仿他的语言。

污水泥浆一圈圈震动,“吾之身前,万籁俱寂,吾之身后,了无生机。”

挂满尖刺和吸盘的黑色鞭子闪电一般的激射,主神侧身避过,持剑的右臂却被缠住了。

鞭子上传来了开山裂石的暴力,主神松开长剑,紧紧抓住了污浊的触手,双手齐用,主神一声爆喝,大力抡圆了鞭子,“给我出来!”主神将鞭子的那头轮上了天空,整个污泥之海一同被带上了天空。

那团污浊不可名状的怪物,用某种结构洞察了主神。

它首先拥有了五感,那些扭曲不稳定的五官在它身上形成了一张张诡异的面孔,它们浮现、消失,整个星球都因为这些东西起起伏伏。

它的注视会削弱主神的能力。主神发现了这一点,大剑在出手的瞬间就闪耀着灿烂的雷光。

怪物长出了翅膀,避开了主神投射而来的大剑,却没能避过从头顶递来的斩击。

一刀两断,怪物被一分为二落在地面上,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轰隆隆的巨响沿着大地滚动,山脉和大地都裂开了,立起两个顶天立地,通红炽热,用泥土和岩石组成的巨人。

它体表流淌着粗大的黑色血脉。巨人们从地脉深处炼出金属,锤炼它们,让青铜变成枝桠横生的武器。

金属荆棘横生,重重砸向主神,惊天的爆炸震退了巨人,也打碎了巨大的金属荆棘。主神带起匹练一般的剑光,将其中一个巨人整个压倒在地,像打桩机一样,不断用剑攻击巨人的胸口。

巨人黑色的血脉涌动、聚集、抵御带着浩然烈焰的主神和大剑。

主神压制不住巨人胸口喷涌的漆黑血浆,那是何等强大的高压,血泉喷上天空足有几十米高,主神冲向高空,高速旋转,带着无与伦比的高速、惯性,以及洞穿一切的天光将巨人完全打碎。

黑色的血浆在被击溃之前就逃窜了,以风暴之势涌进了另一个巨人体内。

就像神话里的妖魔、神明,巨人生出四头八臂,红热的金属冷却变成种种强大的兵刃。巨人一手持伞,一手顶盾,一手握剑,一手拿刀,一手举鞭,一手擎枪,一手拖锤,还有一手中摇着金钟。

主神站起身来,眉峰抖动,努力忍住笑意,从来没有如此的战斗,这是千年未有的热血沸腾。

主神飞身向后退到能很好发力的位置,将剑插在自己的面前。

主神全身肌肉隆起,他身体里近似细胞的结构正贪婪的吸收能量。粘稠、凝实、宛如流质的火焰在主神的身躯上升腾,金黄的雾气包裹全身。

那是如同天地法相般的玄奇景象,主神解除了身躯的致密状态,向结构内部灌注能量,如同将作为恒星尸骸的中子星,重新点燃为一颗灼灼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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