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的逍遥并不好受。从他没有碰桌上的酒杯就能看出来。
逍遥并不知道方明月去了哪里，只感觉脑中有些发涨。过去以武为生的他那里见过这等架势，三位丰韵美人围在自己周围，调笑不断，话语连连，引来周围人的一阵自以为心领神会的侧目，三女几乎是贴在逍遥身畔，柔软的触觉刺激着逍遥的神经。逍遥还感觉到她们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却是被女人给吃了豆腐！
被女人吃豆腐，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逍遥是名男人，所以自然也忍受不了。他全身微微发力，挣开三人，也不再管方明月这位大小姐如何如何，按照进来的路直直跑了出去。三女还真没见过这等场面，尽皆愣了一会儿，然后捂着嘴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索性放开了捂在嘴上的手，对着逍遥逃跑的地方指指点点，连眼泪也笑了出来。
周围的客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其中有些人喝掉了杯中之酒，挥手叫来了小厮，想把这三个女人今晚的归属定下来。在商榷途中，又有几个人掺合进来，导致三女的价格一路飙升，最后居然到了花魁的价格。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逍遥跑出门外，也知道自己着实丢了一次脸面，而且不是光丢自己的，连同在场所有的男性客人的脸面都丢了个干净，尤其是之前向自己敬酒的男人。大楚百姓是骄傲的百姓，大楚男人的脸面最不能丢失的东西。现在青楼里的男人们可能都恨的牙痒。但事已至此，如果再回去的话只会被那三个女人嘲笑，所以逍遥干脆不在理会这座青楼。至于会不会有些传闻出现，就不是逍遥在意的事情了。
本来，逍遥也没有楚人的那种过分的骄·傲。
胡乱在青楼的对面找了家酒店，上到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壶清酒，逍遥一边品着清酒，一边关注着街道上的人群，顺带注意方明月什么时候出来。
时间已近午时，街道上行人来往不绝，多数是普通百姓，也有一两队穿着捕快衣服的官士来回巡逻。
“不愧是京都，连捕快都勤奋了许多。”
毕竟是天子脚下，大楚象征，在这里生活，哪怕是一名普通百姓也极有可能碰上刚巧出门的高官贵族，如果运气极好，被他们中的某些人瞧上眼，那就能少奋斗个二十年。这样的人并不算太多，但每年总归会有一两个。朝廷的主要官员虽然都是固定的，但类似于六七品只有名声没有实权的官位却是极多的。多种原因想加，也不奇怪这些官士捕快的勤奋程度。
一道声音打破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顺序，人们纷纷往声音处聚集，哪怕是刚巧巡逻的捕快也只是站在人群内侧，没有疏通人群。
因为刚才那个声音喊的是:“决斗啦！！”
大楚律法允许决斗。所以捕快没有理由干涉，只能尽量保护行人不被误伤。
隔着黑压压的人群，两个身着青衫长服的人站在人们特意留出来的圆圈内怒视着对方。两人使的皆是剑。他们的右手都搭在了自己的剑柄上。他们身边，站着一名面带愁容的少女。不消说，这场决斗的原因定是那名少女。
逍遥坐在酒家二楼，所以能很轻松的看到圈内的二人。玉佩和真气都没有反应，应该是两名普通人。
二人拔出宝剑，相对而立。周围的人群也迅速安静了下来。
因为有宝剑配英雄这个说法，大楚人大多用的都是剑，长剑短剑袖剑，无论长短，只要是剑就可以。这就和书生必上青楼一样，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但这二人真的不怎么会用剑。一个把手中的利器当成钝器，另一个只是纯粹的在刺。双方的手是白净的，虎口处没有丝毫痕迹，这双手并不是武人的手。再加之双方的佩剑都没有开刃，逍遥也就明白了这二人也和今天来青楼的方明月一样，穿着的只是普通的书生标配，估计只是因为热血上头才会展开决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应该会是一场活斗。
活斗，就是不死人的决斗。毕竟两人都是书生，哪怕借着热血上头拔剑狠狠的豪迈了一把，说到底也只是两个连鸡都没有杀过的文人。没有杀气的剑刃，是不会有下死手的觉悟的。
逍遥不再关注圈内的战局。
然后，逍遥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破旧的袈裟，双手合十，微微弯着腰，一步一低头。他是一名僧人。头上的斗笠让逍遥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总算没有妨碍逍遥看见他的手。
那是一双瘦骨嶙峋，长满老茧的双手。
那是一双武人的手。
这个世界同样有僧人，但没有少林寺这等东西。僧人的信奉也不再是佛祖，而是无量大佛。僧人在这个世界并不禁肉食，也不禁婚姻，同样不禁事业。大楚神将中的念佛神将，便是一名僧人。僧人原本的禁忌尽皆消失，但唯有一点，凡僧人必要谨记，就是要心中有佛。
这话说起来很迷糊，也很不负责任。当然，信仰这种东西，向来是极为迷糊，也极不负责任。
说实话，逍遥也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见僧人。
而看见的第一个僧人，就是一名武人，逍遥觉得今天的运气或许并不是那么糟糕。
那僧人保持着低头状态，一步一拱身，一步一询问。说来也怪，那僧人的每一步都好像被精确的测量过一般，距离不多不少。逍遥喝着淡酒，下意识的数着他走过的步数。当逍遥数到第三十二步时，只听僧人双手合十向天一拜，朗声言道:
“吾，炎夏始步行，时过六载，至此，共计三千三百三十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步。今入傲然之国，只为一寻张家晔然。不见，则杀之无生。数万罪孽，皆负我身。”
晗首再言:
“佛曰:杀。”
语毕，那僧人总算抬头。
那是一双血红的眼睛。眼睛中透露着令人窒息的疯狂和杀戮。他抬起头，他的气势随同抬头一同上扬，原本骨瘦如柴的身体瞬间涨大了五圈有余，身高也高出了原本四五个头。这巨大的身体撑破了残破的僧衣，撑破了头上的斗笠，像一面巨墙，挡住了悬挂于天空的太阳。
七阶大成，没想到也会有如此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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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在街道上来回巡视。
现在是他的工作时间。既然是工作时间，就来不得半分的马虎。头发出门时已经梳理过，棉袍是昨天刚从衣杆上收下来的，没有褶皱，并不显得邋遢。指甲也很干净，手也很干净，头发、面庞都是干净的。
他总是这样。他喜欢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再去巡逻。这是他的习惯。他就是看不惯散乱，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他希望他看见的世界和自己家中的场景一样。
但很可惜，情况往往不是这样。
无论是过路的人，还是街道的地面，亦或是铜钱的钱口都做不到方方正正，明明白白。
这是一个很让人伤心的事情。哪怕其他人都不伤心，但至少他很伤心。
所以他昨夜巡逻的时候才想要离开那个街道，离开这个不整洁的世界。他甚至第一次出现了“要不然就回去吧”的想法。
自己又不是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是事后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无法否认，当时的自己是赞同的。不过他坚持把这条应该已经没有住客的街道巡视完。
是不是自己的勤奋终于感动了上天？马上他就得到了回报。
他看见了艺术的景象。
那是犹如经过精密计算一般的方正和整洁。是除了在家中他第一次在外面看到的场景。他还是个少年人。他很感动。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所以，被感动的他一不小心就多在外面停留了一个时辰。
可是，这是值得的。
如果所有人都这样，该多好。
少年人走在街道上，一边怀念着，一边伤感着。
然后，挂在他身旁的玉佩连颤七下。
接着，他就听到了武人的咆哮。
ps: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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