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随口的一句话,让客栈新迎来了三位客人。把马车交给店里伙计,特意吩咐要给这两匹马喂些好草料之后,三人上楼,在睡梦中度过了初来京都的第一夜。第二条一早,逍遥照例起了个大早,拉开房门,走下楼来,发现方明月已经坐在桌前吃起了早饭。早饭依然很单纯,稀粥咸菜白馍,半个月来一直未曾改变过。逍遥曾经问过为什么,方明月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雇主在吃这样的早饭,如果没有看见的话还好说,但既然已经看见了,作为护卫的自己就没有出去吃的理由。逍遥坐在方明月的对面,叫来伙计,指着方明月的早餐说到:
“一份同样的。”
伙计一怔,问到:
“一模一样?”
逍遥点头,伙计好像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待伙计离开桌旁,方明月放下汤匙,看着逍遥,说道:
“你其实没有必要吃和我一样的东西。”
“总归是护卫,比雇主吃的好算什么事情。”
“但是之前你一直都没有这么做?”
“没看见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既然看见了,就没有借口再这么做了。”
逍遥耸了耸肩说道。
“会不和胃口的哦?”
“总归是京都的客栈,掌勺的手艺应该可以相信。”
“……奇怪的坚持。”
明月拿着汤匙,在汤碗中画着圆圈。逍遥看着明月,说道:
“二小姐呢?”
“诗晴她还在睡觉。长途跋涉一个月,她也累了。”
“…………”
这句话是不对的——也不能说不对,但绝对不是那么正确。因为一路跟来,所以逍遥知道,说起累来,方明月比方诗晴要累上许多。逍遥是护卫,只需要赶好马车,不用考虑任何事情。偶尔有事,也只需要把情况告诉方明月,让她来处理。处理意为着动脑筋。而过多的动脑,会让思考变成一种压迫。一路上,方明月这个女人处理了许多事,思考了许多事,而方诗晴一直都是放松的。
——思考的压迫加上肉体的劳累,也不足以累垮这个女人吗?
看着展露完美礼仪的少女,逍遥有些佩服。
“客官,您点的菜。”
伙计端上了逍遥要的早点。同样的稀粥咸菜和白馍。虽然有些简陋,但总归是早上,吃些清淡的对身体也有好处。
“——这座城市里,有个别处都没有的地方。”
正当逍遥想要拿起勺子的时候,明月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逍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方明月。方明月继续说到:
“那就是督武司。”
这个名字逍遥知道。但逍遥依旧没有动作。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大小姐并不喜欢讲废话。
然后,逍遥听到了这几句话。
“但是,这不是原来的督武司。”
“督武司被人覆灭过,没有一个人活着。包括督武司司长。但是大楚并没有向世人宣布这个消息,而是在极短的时间选任了新的督武司司长和督武。”
“这一任的司长,很强。”
这里,很危险。
少女说完这一句话,起身离开桌旁,走回了二楼。
逍遥沉默了许久,拿起勺子将汤送入口中。
“难吃。”
一皱眉,逍遥小声的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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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危险,自然是告诉逍遥呆在她们身边不安全。哪怕不是现在,以刺杀归都神将为目的的她们早晚有一天会和那个很强的督武司司长正面冲突。
“…………”
但就因为如此,逍遥才不解。
方明月在饭桌前,等同于对逍遥说:你已经可以离开了。也就是说,自己真的作为护卫从关山城一直跟她们走到京,已经超出了她们——她的预料。
但是不对劲,依然不对劲。既然知道很危险,为什么还要提前削弱己方的战力?只要有脑子,就会知道这样做等同于在绝自己的后路。这绝不应该是世家子弟应该做的,这连手段也称不上。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摸清一个人的性情和习惯。那她应该知道,逍遥真的会一走了之,不会有半分犹豫。
但逍遥想留下来。因为他被引动了好奇心。逍遥想知道以后她会怎么做。
如果她连逍遥的思考都预测到了,那这位大小姐真的可以说心术通天。但如果不是,她的行为实在太过温柔,也太过愚蠢。
更让人在意的是,没有对世人宣布,那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还是说只是为了防止骚动只对普通人隐藏起来?
有趣,真的很有趣。
“………究竟是神还是魔?让我来好好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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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总归是不等人。方明月说过,她们会在京都待满三年。三年时间对于所有人都是很充裕的,哪怕是极北之地的稻谷,也足够收获三次。但对于杀死神将这个目标来说,三年的时间远远不够。所以,当下午方明月把地契和房契时候,逍遥并不感到太过吃惊。
能够在这么短时间中拿到这些东西,需要两样东西:权力和财力。在方明月隐藏身份失去权力的情况下,财力便成了唯一,她只能借助大量的银两开路。逍遥不知道用来铺路的银钱的具体数量,但他知道那绝对是普通人家一辈子都不敢想的数字。
纯粹的挥金如土。
逍遥如是感慨。
退了房间,卖掉了马车,逍遥牵着两匹老马,跟在方明月和方诗晴的身后。老马失去了马车的束缚,轻松的打着响鼻,四个马蹄轻快的踏着地面,偶尔闻到路边煮豆子的香味儿,马头一偏,被逍遥一拉绳子就安生的转了回来。
街上的百姓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逍遥和老马,偶有几个男人瞥了眼方家的二位小姐,被身旁的悍妻伸手掐住腰上的嫩肉来回扭转,看表情回到家少不了一顿臭骂。
穿巷过街一路前行,逍遥看见了两颗参天的老树,粗壮的树身彰显着自己度过的岁月,哪怕没有丝毫绿叶,但它本身便在诉说着生命的力量。在两棵老树前方明月稍稍驻足,左右巡视了一番,拐进了老树旁的小巷。
小巷不及大道,但也能容车马通过,虽不算华贵却也实用。巷道两旁是数个房屋,不知是何家所居,屋门禁闭,树木的枝干从院墙内伸出,如果是夏季,想来定能撑开一片阴凉。小巷中静谧无声,游街串巷的孩童和走动叫卖的小贩皆不见其踪影,只有马蹄的声音在不大的小巷里,哒哒轻响。
越往里走,小巷越是荒凉。到最后,两侧屋门居然皆是大开,墙面的古朴任由整个冬季的雪水也没有冲刷下去。没有迁移的乌鸦见有人来,在巢穴里呱呱乱叫。
这样的区域让人很难把它和京都雄城联想到一起,逍遥倒是在督文城见过类似的破败。
走到巷尾,有处后门建在那里。和其他房屋相比,这门更是破败,红木漆片片脱落在地上,门框呈现出不自然的弧度,好像下一刻就会掉落出来。连扣在上面的铁锁,都布满了锈迹。
这不是一座民屋。
逍遥看着地上干裂的红木漆,肯定的想着。
凡大楚境内,能用的起红木漆的门,只能是朱门。
凡雄城境内,能用的起朱门的房屋,必须是府屋。
但不知这是那位大人的府邸,为何变得如此不堪?
方明月站在门前,从手袋中拿出一把铁匙,不在乎铁锈沾手,左手轻握稳住铁锁,右手将铁匙插入锁口,轻轻一转,碰的一声闷响,打开了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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