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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宫的命运未知之夜 chapter 15 赠物

天空里翻涌着深深的云海,浓厚的阴云是奇异的灰白色,了无声息却又险恶异常,微薄的光芒透过云层照射在地面上,并不是十分明亮的色彩,却有着一种悲壮的韵味。

冷清的公墓里渐渐行过一个送葬的队伍。

走在前方的是一个年幼的孩子,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与不安的神色,这份坚强的品质让周围的人钦佩之余,却又没有一人对这个孩子抱有同情。

在传统的黑道世家里,作为家族继承人的孩子就应该具备可以迎接任何艰巨挑战与痛苦的气量。

在座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想法。

虽然早知道这么一天总会到来的,但少年却依然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在心理的落差还未曾调节,他便无可避免地必须继承卫宫家,从长远的角度而言他已经是魔术师家族卫宫的最后继承人。

魔术刻印的灼痛已经减弱许多,却依然让人忍不住想要叫出来,士郎必须用自己全部的自制力帮助自己不要露出痛苦的模样。

前来吊唁的都是藤村组的年轻成员,他们皆是神情肃穆地看着前方,对他们而言这个男人是值得尊敬的。

他们注视着承载着卫宫切嗣遗骸的骨灰盒缓缓落入墓里。

心里有些惆怅,他们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名叫卫宫切嗣的男人,将会永远地长眠在这片土地上。

在相继表示祝福之后,他们都离开公墓,只留下藤村雷画老人和他的孙女大河。

雷画用老人家那样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很好,小小年纪便能经受得起如此挫折,实在是辛苦了。作为卫宫家的新任当家,你的表现真的很完美,切嗣泉下知道也会感到欣慰吧?”

身为卫宫切嗣的朋友之一,他知道士郎曾经是那场火灾的受害者之一,在替这个少年感到惋惜之余,声音里也带着赞赏的意味。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父亲的葬礼也是由您一手操办的,我感到十分感激,这不是用言语就能报答的恩情,若是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一声。”看着这位老人,卫宫士郎尊敬地弯下腰,对着他行礼,礼节十分标准。

藤村雷画面色平淡地接受了士郎的行礼,他仰头看着天空,感怀地说道:“如此坚强,实在难得,真是一个好苗子啊。”

他低下头,说道:“卫宫士郎,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拜托我的地方,可以让大河来找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就尽量满足你。”

“是,拜托您了。”士郎神情有些木然地答道,红色的刘海有些杂乱地遮挡住眼睛。

虽然有些在意这个小鬼的态度,藤村雷画却认为只是因为父亲去世的原因,并未放在心上。他转过身,看着不断擦着眼泪的孙女,顿时有些头疼,可又无可奈何,只好牵起她的小手,带着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公墓里只有士郎一个人静静地站着,迎面吹来清新而自然的风,头发变得更加杂乱,现在的他看上去实在是很没有形象。

雨要来了,他心想。

风中远远传来大雨来临前独有的潮湿与混杂着泥土芳香的气息。

他长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充斥肺腑,倾听着从云层里隐隐传来的雷鸣声,向着离开公墓的道路离去。

先前微薄的光线彻底消失在层层阴云里,灰白色的阴云不断地翻涌流动,像是暴风雨中大海里的白浪。

他一个人走在路上,眼睛的深处看不到一丝光芒,那是曾经亲眼见证地狱而又亲身经历过地狱的人才会拥有的目光。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抬起头望着天空,看到险恶无比的浓重阴云,心里仿佛也蒙上一层阴影。

昨天晚上他做梦了,再度梦到那场火灾的情景。自从被切嗣领回家里后,他就再也未曾梦见过那个绝望的地狱,而且这一次比以往都还要清晰,曾经没有记起的景象也从记忆长河的深处浮出水面。

他曾清晰地看见,那个漆黑的太阳,以及一道仿佛要贯穿世界的黄金圣光。

那道光——是光荣,英勇,奋斗而抵达的顶峰,而那道黑暗——是诅咒,执念与罪恶卷席的漩涡。

那道光了昼与夜之间的距离,也掩去了世界一切的恶意,诡谲,贪·婪与暴虐,将整个世界都照耀得充满希望。

光与暗之间起伏不断,正如月光下银光闪烁的浪头,摇曳地让人心乱。

明明决心忘记那个充满恐惧与绝望的自己,却在切嗣的话语间再度唤醒,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内心的深处爬出来。

那种心情就好像是独自一个人徘徊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上——彷徨无助,孤独而又令人疯狂。

他明白那是潜藏在内心里的恐惧与绝望。

自己到底要怎么办,他迷茫地想着,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对待切嗣的情感变成复杂无比,在一侧与另一侧摇摆不定,形成一种微妙的状态,明明应该对其感到憎恨,却又充斥着憧憬的情绪。

伴随着狂风在一旁吹过,远处的天边响起一道响彻天地的雷鸣声。

当第一滴雨落到他的头上时,他微微眯起眼睛,仰视着天空,听着清晰无比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的,第二滴,第三滴雨从上空接二连三的落下,在他的脸上溅开不小的水花,倾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变成密密麻麻的,打点大点的雨滴落在石板路上,很快就变成倾盆大雨,哗哗的倾泻而下。

无数道黑色雨线交织编成铺天盖地的水网,他就像是一个雕塑一般静立在大自然肆意疯狂的舞台上,感受到大地在雷声间震动不已,亲身体会着大自然伟大的力量,切切实实地感受着最原始而凶险的力量。内心里充斥着莫名的情绪,他纹丝不动地站在狂风暴雨间,任由雨点打湿头发,脸庞,衣物,从头到脚都浇得完全湿透。天气的萧瑟寒意与雨水的刺骨冰冷给他难以言喻的刺激感,却也生出一股悲哀。

在暴风雨的中间,他微微低垂的身体看上去十分孤单落寞,只听到大自然的咆哮在耳边呼啸而过。

忽然间,雨水打击的触觉从身上消失,以为是暴风雨骤停的士郎抬头,却看到一个人站在他的旁边。

那人正拿着一柄伞,替他遮挡着从天而降的雨滴,士郎看着身旁这个人,微微颤抖,低声道:“吉尔,你在这里干什么?”

吉尔伽美什微微一笑,说道:“近日来看不见你,我就想出来找找你,在半途上遇到大雨,本想回去的时候看到你站在着,就过来了。下这么大的雨,你为什么不回家呢?”最后的一句话里隐隐有着斥责的意味。

“没事的……”士郎脸色有些苍白的摇摇头,露出些许苦涩的笑容,道:“只是想要冷静一下而已。”

看着士郎的眼神,吉尔伽美什就明白到底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拉着士郎走到一旁的店门口,借着上方的遮挡物来挡雨。他收起雨伞,转过头细细打量着士郎现在的样子,湿漉漉的头发乱乱的贴在肌肤上,以往十分明亮的眼睛深处变得暗淡无光,整个人的身上不断淌下水珠,从形象上来看让人生不出什么好感,却有着一分同情。

吉尔伽美什抬起头,看着不断落下的雨线,听着从远到近的雷鸣声,低声说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跟我说一说怎么样?”

士郎微微张开,却说不出什么话来,颓唐地低下头,说道:“我,不想说。”

他实在不想让这些事情让吉尔知道,虽然他很有可能是唯一可以给他出主意的人,但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

吉尔伽美什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既然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

士郎的回答是他意料之外的,也是意料之中的,他大概是知道到底发生怎样的事情,从目前的线索大致可以还原出整个事情的真相。而他的回答也是出乎士郎的预料,士郎有些怪异的问道:“难道你不好奇吗?或者说你不怪我不告诉你吗?”

“至少你很诚实的说自己不想告诉我。”吉尔伽美什依然微笑着。

士郎再度默然无语,背靠着冰冷的墙面缓缓滑到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只露出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而吉尔伽美什也背靠着墙,蹲坐在地上,如宝石般的红曈里闪动着光,如君王一般掌控天下的威严。

“吉尔……我有些搞不清楚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士郎微微抱紧腿,眼瞳里越发越黯淡无光。

吉尔伽美什静静地看着他,说道:“你……有没有理想这个东西?”

“理想?”他有些困惑地说道:“我曾经对老爸有些超乎想象的憧憬,一度希望他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可是现在却又感觉那份理想是多么的不真实,又是那么的让人心寒。我应该是……恨他的,可却又实在是无法忘记他的恩情,为了不让他失望也说由我来帮助他完成理想,成为正义的使者,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正义的使者吗?真的是一个很棒的理想啊。”吉尔伽美什淡笑地看着雨幕,说道:“确实,这个不能称得上是你的理想,只能说是从你的父亲那里借来的东西,并不是属于你自己的。士郎啊,我记得跟你说过,你需要发扬的是自身的价值,一味的在模仿其他,只是个区区赝品而已。”

“我没有忘记你说的话,所以我才感到困惑啊。”士郎紧紧地按住脸庞,死死地咬着牙关,酸涩,苦痛的情绪在心里涌动,却又无处发泄。

“呵呵。”吉尔伽美什低声笑着,声音里透露出一股怪异的感觉,他伸出手缓缓合拢,说道:“如果你不了解自己的理想,也不知道如何成为正义的使者的话,那么你就出去看看吧。”

“出去看看?”迷茫的神色在士郎的脸上一闪而过。

吉尔伽美什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眸,说道:“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狭小了点,对你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既然如此的话,你就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吧,应该会找到你希望的答案。”

他的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探入一片微微扭曲,如镜面一般的金色空间,从里面拿出两样东西。

他将其中一个挂着士郎的脖子上,士郎一动不动地由他动作。等到他挂好的时候,士郎才发觉挂着脖子上的是一个白金项链,样式并不精湛却十分古朴,上面仿佛带有历史岁月洗礼的气息,贴在脖子上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些许温暖的气息透过肌肤进入身体里。

“这是?”士郎不解地看着他。

吉尔伽美什微笑地说道:“你就当作是护身符吧,应该有着帮助的。”接着他抓起士郎的手,将另一件物品放在他的手心里。

士郎低头看过去,那是一支样式古朴的箭,上面闪烁着淡淡的微光,让人忍不住想到天上的星辰。

“呃,这个东西在后世好像叫做北斗七之箭吧。”感受到士郎疑惑的目光,吉尔伽美什摸着柔顺的金发,说道。

“北斗星,向来都是指引人类方向,走出困境的星星,希望这个可以帮助你走出迷茫,指引你走出你的人生道路。”

吉尔伽美什露出如春风般的微笑,士郎看着他的笑容,心里默默地感激,收下他的礼物。

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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