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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宫的命运未知之夜 chapter1 楔子

深青色的夜空里,一轮圆月高悬在漆黑的天幕中,银色的月光温柔地笔直射下,给这座寂静美丽的城市添上一份迷幻的色彩。

如虚空镜面一般的天空中没有一丝洁白的云朵,无数的星辰在琉璃色的夜空当中闪烁着自己的光辉,星光穿透大气层的束缚,在遥远的宇宙之外将自己微薄的光线给予这个城市,照亮了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

居住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要么在单位里依旧赶着工作,要么就陪着自己的家人,欣赏着美丽的月亮,要么就早早入睡,等待着第二天的开始。

这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幸福。

忽然间,皎洁的月光被深青色的泥沼吞没,深邃的天空上悄然无知地出现一个黑色的空洞,里面似乎翻涌着似重油般的不明物质,散发着让人呕吐的味道。

黑色的空洞漠然地注视着这片大地,注视着这片大地上的人们,仿佛冰冷无情的神明一般。

星辰的光芒在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犹如如萤火之光一般微不足道,它们尽自己的全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就如同力竭了一般,在漆黑的空洞中湮灭了自己的身影。

光,逐渐被吞噬。

暗,逐渐蔓延了青空。

只是注视着这个空洞,就可以感觉到恐怖的意念从天而降,犹如泰山五岳一般,沉沉地压在人们的心头上,无法直视的恶意清晰地传进了脑海当中。

贪婪,邪恶,恶毒,诅咒,怨恨,绝望,嫉妒,死亡,恐惧,肮脏……

无法形容的恶意,只要稍稍沾染上一点,就必定会堕入到无尽的深渊,如同一滴雨水落入海洋当中,彻底地消失在了所有的罪恶当中。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在这些怨恨与诅咒当中生存。

黑暗——本来就是让人心生恐惧与幻觉之感,更何况还是这个纠结了人世间所有怨恨与憎恶的诅咒。

黑色的太阳,【它】,正是一切罪恶与终焉的象征。

像是好奇的人们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如凝固的黑洞一样的黑色太阳开始了缓慢地旋转,足以扭曲世界的巨大力量逐渐升起,流转,连锁,增幅,变化,最后卷席起灭世的漩涡。

黑色的【孔】溶解了开来,墨色的漆黑不明的物质在狂暴的漩涡下高高地来到了上空,接着在刹那间停止,如海浪一般从天空中倾泻而下。

当在地上的人们还沉浸在梦乡之中的时候,当夜不归宿的人们在工作室里辛苦工作的时候,当人们正与家人欣赏着唯美的月光的时候,皆在顷刻之间就被淹没在一片漆黑的淤泥当中。

星火之光亦可燎原,在不可估量的淤泥落到这座城市上的瞬间,不受控制的力量呈几何的速度裂变,化作了地狱的红莲之火,蔓延到了黑泥的覆盖之处,炽热的红光灼烧着夜空,硫磺与火焰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

在火与泥,光与暗当中,一切都被毁灭殆尽。

当天上的黑洞不再喷射黑泥之时,地上早已化作了绝望的地狱。

倒塌的房屋废墟,烧焦得扭曲的钢铁,烧灼得通红的岩石块,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火海当中垂死挣扎着,寻求着生命的希望,却在无尽的绝望当中化作了扭曲的尸体——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渺小的生命实在是微不足道。

眼前到处都是扭曲的尸体,面色或狰狞或绝望或无神,在天灾面前,这些来不及逃离的人只能不甘地化作即将分解的碳化物。

红莲的业火还在蔓延着,似乎要燃烧至天际,将一切都灼烧成虚无为止。

突然,在一片火与光的交汇处,一个少年缓缓地走了出来。

或者称之为孩子,更好一点。

疲惫的手脚拖着麻木的身躯,婴儿般细嫩的皮肤上附上了漆黑的焦炭,泌出汗水的瞬间化作了白色的蒸汽,凌乱的红发贴在脸上,一双淡金色的眼瞳毫无神采,那空虚与茫然的眼神,让人倍感心悸。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硫磺的气味还在鼻尖徘徊,近乎熔浆的温度炙烤着他的身躯,仿佛随时都可能汽化,大量灰尘进入呼吸道引起剧烈的咳嗽,尚未清醒过来的头脑还无法处理庞大的信息,只能遵循着生存本能的指引,呆滞地移动着自己的脚步。

前一刻还在温暖的被窝当中,下一刻却身处在绝望的地狱当中,如此剧烈的反差几乎摧毁了少年的心理防线,脑中还在回放着最后的记忆场景。

高大的父亲拥抱住他的身躯,细心且温柔的在他耳边说道。

——活下去,士郎!

母亲依旧慈祥的目光,泛着些许泪花,从来没有如此详细地,端详着孩子的容颜,似乎想把他的样子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永别了,士郎。

轻吟地呼唤拉回了少年的思绪,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燃烧着罪恶的火焰,昔日温暖的家庭已化作焦黑一片的废墟,扭曲的钢铁,炽热的空气,及在面前的,父母的尸体。

火焰倒映在他的瞳孔当中,似要将其染成血色,还未淌落的泪水便在顷刻间就化为白气。

无法接受事实的少年,只是机械式地迈动了脚步,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遵照着父母生前的嘱托,少年忠诚地执行了这项职责。

即使路途当中,有人渴望得到援救之手,他也熟视无睹,近乎漠然地将对方抛在了后面,无视对方绝望,仇恨却又蕴含着其他情绪的眼神,冷漠地只为保住自己的命前进。

对不起,对不起。

机械式地重复着这样的话语,依旧冷漠地抛弃了他人渴望救赎的手,只为了自己能跟得救而前进着。

再次抛弃了一个人的救赎的手掌,无视背后射来的仇恨的目光,少年依旧面无表情,迈动着脚步,直至眼中映上一个金色的身影。

“切,幸存者吗?”

金色的人影发出不屑的声音,血色如玛瑙的瞳孔带着君临天下的傲然,注视着向他走来的少年。

脚步就此一顿,少年缓缓抬起了头,空虚又茫然的眸子注视着面前的不可一世的身影。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加耀眼的金色铠甲,俊美的犹如童话里走出的王子一样的面容,容貌高贵如神灵,带着凛然又暴虐的气息,如火焰一样纯金发色,这个男人就这样站在少年的面前。

“啧……”

似乎是被少年注视得不耐烦了,男人有些恼怒地说道:“一个杂种就别这样看着我,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你的好运了!不过幸运这种东西可不会每次就眷顾你的。不过今日我的心情不错,就让你早点解脱死亡吧!”

少年的眼瞳里生出一丝困惑,似乎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切,都叫你别这么看我了,杂种!”

男人微微挑眉,接着在瞬息间——

在他的背后闪现出灿烂的金色光辉,微微泛动的镜面空间里缓缓浮现出三把神光各异的武器。

这是在世界各地流传的神话里,身经百战的传说中英雄的武器。

即是英雄所拥有的证明!

只待男人发下命令,这些神兵就会毫不留情地刺穿对方少年的身体。只是少年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这个冷漠的男人停下了动作。

“快,快走吧……这里……这里已经是地狱了。”

少年诚心地说道,对着还可以行动的人,他只想着让对方赶快离开。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男人的脸上露出不知名的表情,好像是嘲笑着什么,又为此而感到深深懊恼,道:“一个脆弱的杂种,明明只是一个人类,明明连自己的命都管不好,竟然也要来管本王的命?真是个愚蠢的不能在愚蠢的杂种了。”话虽如此,男人却收回了三把神兵。

也许,是想看看这个愚蠢的杂种会怎样走下去,才这样放过他吧?

男人默默对自己的举动下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毫无感情的声音:

“英雄王,你在干什么?”

因为少年与男人处在同一条直线上,因此忽然出现的人并未瞧见男人面前的少年。

“啊,什么事也没有。”

男人淡淡地说道,接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年的身影,转过身,下一刻,他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少年的视线当中。

“就这样努力地活下去吧,给本王带来不同寻常的快乐吧,小鬼。”

虽然这个男人的身影早已远离此地,而他那狂傲的声音,却在耳边陡然响起。

混乱的思维无法整理好这些信息,少年只是再次继续地向前行走,继续抛弃着他人,继续地向前行走,再持续着抛弃他人。

终于,疲惫的身躯再也承受不住,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已经消耗殆尽,他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翻过身,仰天躺在在了燃烧的街道旁,幸运的是,周围的火焰没有一点靠近少年的身体。

少年睁大无神的双瞳,怔怔地看着阴云弥漫,看似要下雨的天空,干涩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来,浑浊的呼吸犹如坏掉的风箱一般,沉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少年确实感受到了自己的极限,死亡的气息逼近着他,生机正在离开这具躯体。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看着熟悉的人,熟悉的小区,熟悉的城市,在自己的眼前化作了一片灰烬。

为什么别人死了,我却还活着?

——因为你抛弃了对方,因为你只想着自己活下去,所以别人才会死在那里,而你却活到了现在。

为什么同样的灾难,我却要活着?

——是因为我没有去救其他人,我抛弃了其他人的人,所以我从活到了现在。

为什么我现在要死在这里?

——或许是因为其他人都死了,那自然我也要死在这里,没有去拯救任何人的我,自然也不会被任何人所拯救,这是当然的吧。

找到了自己死得其所的理由,少年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在少年无法看见的世界中,一道淡淡的绿色光芒犹如蒲公英一样随风飘扬,飘到少年的正上方,轻轻地旋转着,好像在对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表示自己的哀悼。

紧接着,绿色的光芒缓缓落下,就没入了少年的体内,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这一切少年自然是无法看见的,他只是茫然地举起了手。

伸出手并非是为了求救,因为他知道所有人都死了,不会有任何人来救自己了。

所以举起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可他还是举了起来

深青色的天空浸濡地面,沉淀了无数年的星辰再度出现在天空,当他伸出手的时候,才发现他与天地的距离是如此遥远,天空是如此的美丽,深远。

他忽然发现自己不想死了,世界如此美丽,为什么他要着急去死呢?这么美丽的世界,他还没有看够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怎能就这样去死了呢?这个时候,他忽然明白了,在那些绝望死去的人临死前,眼中那怨恨的光芒以外的感情,那是眷恋吧?他们一定是对这个世界产生眷恋了,才会有那样的眼神吧?

也许,人正是要失去了,所以才会觉得,那东西分外珍贵吧?

他现在真的很想活下去,他真的想再活很久很久,真的很想活百年之久。

虚弱的手再也无法支持住,眼前的视野变得模糊起来,光线不停变化,看不清任何东西,有些安慰地心想,这样子应该就可以休息了吧?少年发出一声轻叹,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这样,就算是死了吧?

死了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

正在这样想着的少年,忽然感觉下垂的手臂传来被握住的触感。

带着一丝疑惑勉强睁开了眼睛,在一片朦胧的视野中,只见到一个微笑的男人,沧桑的脸上不停的淌下数颗晶莹的水珠,分不清楚到底是雨水还是泪珠。这个男人流露出感动的神情,笑得如此幸福,好像拯救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自己一样。

男子喜极而泣地将少年的手,贴在他那张憔悴的脸上,胡渣的刺痛感却给他带来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但是他确实从男人那幸福的脸上,看到了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憧憬的东西。

勉强地探出无力的手掌,轻轻拭去男子的泪水。男子明显地一愣,而少年却微微一笑,意识再次断了开来。

在意识消失前的一秒,他看着男子紧紧地抱住了他,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能救下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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