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孙猴子从蟠桃园跳出来,先撞见赤脚大仙前往蟠桃盛会,顿生一计,骗说赤脚大仙先至通明殿参加演礼,而他自己变做赤脚大仙模样,前奔瑶池。
孙猴子抵达瑶池之时,还未有仙来,但见瑶池内珍馐佳肴满地,孙猴子垂涎欲滴,突闻得一阵酒香扑鼻,见右壁厢长廊之下,有几个造酒的仙官酿造好玉液琼浆。他弄了一个神通,把毫毛变做几个瞌睡虫,奔在众人脸上,然后拿了百味珍馐,走入长廊里面,就着酒缸痛饮一番。
孙猴子吃醉了,自揣自摸道:“不好!不好!再过会,请的仙客皆来,却不怪我?双拳难敌众手,俺老孙一时拿住,怎生是好?不如早回府中睡觉去。”
此间时候,九头虫已经从蟠桃园出来,正见孙猴子仗着酒任情乱撞,顿时化成一颗尘埃附在猴子衣上,顺路到了兜率天宫。
孙猴子本心里知道太上老君得罪不起,却有天数要他渡上一劫,恍惚记起要拜上一拜,于是顺着心意醒悟道:“兜率宫是三十三天之上,乃离恨天太上老君之处,如何错到此间?也罢!一向要来看望此老,不曾得来,今趁此残步,就望他一望也好。”
孙猴子整衣进门,满宫寻找太上老君,却是醉眼看不清宫殿内实际只有一条真道,通往丹室。
九头虫脱离他身,驱使孙猴子一根毫毛进了童子居室,因为那里没有屏障,径直奔向书册之房,果见童子修炼之道,有煽风点火之术,有摄物收丹之法,还有正册《九品天仙诀》。
九品天仙诀乃是圣人编写的正统修仙法门,天庭兵将人手一本入门法,九头虫就得到过不下于三十种版本,而太上老君之处乃是完整版,法诀从初生灵智入门到金仙悟道之初,九头虫如获至宝。
却说孙猴子找不到太上老君,单见丹灶之旁安放着五个葫芦,装的都是炼就的金丹,顿时喜道:“此物乃仙家之至宝,老孙自得道以来,识破了内外相同之理,也要些金丹济入,今日有缘,吃几丸尝新。”
猴子把那些葫芦都倾倒出来,如吃炒豆相似。一时间丹满酒醒,又自己揣度道:“不好!不好!这场祸比天还大;若惊动玉帝,性命难存。走!走!走!不如下界为王去也!”
九头虫也跟着孙猴子离去,不过在离去之前打了几手摄物收丹之法,将滚落的金丹收了大半,仍然余下十数枚散在丹房四处,他知道这些遗漏丹药会被太上老君的童子私分,也是太上老君默认的潜理。
孙猴子急切潜下界,九头虫却不急,他知道孙猴子还会上天偷取玉液琼浆,于是化了孙猴子的形体摇摇晃晃再进到瑶池宫阙,将八珍百味连盆带锅都收了,又至玉液琼浆处,将大小坛子都收了,只余了四个大小坛子,九头虫往里面参满了仙界泉水,只得一点酒气。
九头虫见孙猴子还不来,便打量那些昏睡的造酒蒸菜仙官,汲汲卸了他们全副身家,然后将其藏在花团锦簇当中,好似他们已经转醒走了,又将瑶池宫阙吹得一尘不染,看不出有做过宫宴的迹象。
孙猴子果真来,一见宫阙内清清静静,以为事情败露,急忙要回转,却曾在众猴面前夸下海口,便将最后四坛水酒搬走下界。
下界猴子喝了那些水酒,全身舒爽,各个都喊“好酒”,只有孙猴子品出味道不对,他本是智慧高绝之辈,顿时明白前因后果,心里暗骂:肯定是那个泼魔在坏俺老孙好事!
天界失窃大事,从未有过,玉帝急着纠察灵官缉访,灵官回奏道:“搅乱天宫者,乃齐天大圣也。”玉帝大恼,即差四大天王,协同李天王并哪吒太子,点二十八宿、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东西星斗、南北二神、五岳四渎、普天星相,共十万天兵,布一十八架天罗地网下界,去花果山捉拿妖猴。
孙猴子正与七十二洞妖王、四健将分饮仙酒,一闻此报,公然不理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门前是与非!”其实心中是有愧疚的。直到小妖来报:“爷爷!那九个凶神已把门打破了!”孙猴子大怒道:“这泼毛神,老大无礼!本来不与他计较,如何上门来欺我?”
见孙悟空出来,九曜星立住阵势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弼马温!你犯了十恶之罪,先偷桃,后偷酒,搅乱蟠桃大会,又窃老君仙丹,还将御酒偷来此处享乐,你罪上加罪,岂不知之?”
孙悟空笑道:“这几桩事,实有!实有!但如今你想怎么着?”
九曜星道:“你?你个泼猴还不知悔改!吾奉玉帝金旨收降你,快早皈依!免教这些生灵纳命。”
孙猴子不惧分毫,轮起金箍棒,把那九曜星战得筋疲力软,又有四大天王与二十八宿来支援。孙猴子也调出独角鬼王、七十二洞妖王与四个健将,于洞门外列成阵势。这一场仗混杀到日落西山,独角鬼王与七十二洞妖怪尽被众天神捉拿去了,只跑了四健将与那群猴,深藏在水帘洞底。
孙猴子见天色将晚,即拉毫毛一把,变了千百个齐天大圣,都使的是金箍棒,打退了哪吒太子,战败了五个天王。他得胜回洞,却见四个健将哽哽咽咽大哭三声,又唏唏哈哈大笑三声。
孙猴子问道:“汝等见了我,又哭又笑,何也?”
四健将道:“七十二洞妖王与独角鬼王尽被捉了,故此该哭;大圣得胜回来,未曾伤损,故此该笑。”
孙猴子不以为然道:“捉了去的头目乃是虎、豹、狼虫、獾獐、狐骆之类,我同类者未伤一个,何须烦恼?”
果真不必他烦恼,烦恼的是九头虫,他自得了女娲娘娘的好处,便有责任救助妖怪同类,他此刻一个分身正混在被众神擒拿的虎、豹、狮、象、狼、虫、狐、骆中试图营救,另一个分身却是替代了某一个天兵,掌管着一面天罗地网阵旗。
子时,九头虫悄悄在天罗地网边上开了一个缺口,那些机灵的小妖无声无息逃了,从此远离花果山,还有一些蠢的,惊动了四方天兵,一时间俘虏营炸开了。九头虫悄然退去,那些还在网中,注定要成为这场战争的炮灰,因十万天兵下界,不拿出点成果是不敢返回天界的,否则遭殃的就是其它山头的妖怪。
四大天王与二十八宿等团团围住花果山,生怕妖猴逃脱,又连夜上奏南天门,押解七十二洞妖王等上天庭牢狱,若是进了天庭牢狱,再要救出来就难了。不过,鉴于所押解的妖怪都不入流,也就是找个偏僻地方圈禁起来,动用斩妖台则太过浪费,这就给了九头虫可趁之机。
下界数日,天宫片刻,南海普陀落伽山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自王母娘娘请赴蟠桃大会,与大徒弟惠岸行者,同登宝阁瑶池,见那里荒荒凉凉,得知事情起因,向玉帝推荐二郎真君前去除妖。
话说二郎真君会同康、张、姚、李、郭申、直健等梅山六兄弟,撒放草头神、纵鹰犬、搭弩张弓,向水帘洞外一齐掩杀,冲散妖猴四健将,捉拿灵怪二三千!那些猴,抛戈弃甲,撇剑抛枪;跑的跑,喊的喊;上山的上山,归洞的归洞;好似夜猫惊宿鸟,飞洒满天星;只走了孙猴子一只,却被二郎真君追赶。
孙猴子逃了几日,被梅山七圣围住,却从天上砸下一个金刚圈,头昏眼花,被哮天犬咬倒,急翻身爬不起来,被七圣一拥按住,即将绳索捆绑,使勾刀穿了琵琶骨,再不能变化。
再说孙猴子被众天兵押去斩妖台下,绑在降妖柱上,刀砍斧剁,枪刺剑刳,莫不能伤及其身;南斗星君令火部众神放火煨烧,亦不能烧着;又有雷部众神,以雷屑钉打,越发不能伤损一毫。
众仙上告玉帝道:“这妖猴不知从何处学得这护身之法,臣等用刀砍斧剁,雷打火烧,一毫不能伤损。”
玉帝闻言道:“这厮这等,这等如何处治?”
太上老君即奏道:“那猴吃了蟠桃,饮了御酒,又盗了仙丹——想我那五壶丹,有生有熟,被他都吃在肚里,运用三昧火煅烧成一块,所以浑做金钢之躯,急不能伤。不若与老道领去,放在八卦炉中,以文武火煅炼,炼出我的丹来,他身自为灰烬矣。”
玉帝闻言,即教六丁、六甲,将孙猴子解下,付与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回到兜率宫,将孙猴子推入八卦炉中,命看炉的道人、架火的童子,将火煽起煅炼。
孙悟空受刑的这段时间,正是天上仙官最松懈的时候,九头虫运用水源中的分身,打通关押花果山妖怪的监牢,这次也不准警告和指引,只是一股脑儿放了,那些妖怪哪里见过天庭的精彩,竟是不肯找寻下界的道路,反倒是妄想在仙山上做天界妖怪,于是漫天妖气飞舞。
玉帝大为光火,急令天兵天将围追堵截赶尽杀绝,天上一片混乱。这正是九头虫浑水摸鱼的好时候,有些个天兵失踪被擒,替代的就是九头虫的分身,还有假仙兽之类也安插了不少,又放了各种虫子无数,都潜伏不生事端,没个天仙想着用照妖镜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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