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听不下去了。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正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在看着艺兴，那么恐怖的事情，不可能是真的……“白贤的妈妈不可能会那么做,她是他的妈妈……”
张艺兴看着子菁因为惊慌而不知所措地缩到了一边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她怀着身孕，就这样跟她说起这件事，自己真的是欠缺考虑了。
想着他连忙上前抱住了她：“好，好。这件事，暂时也只是我的推测，我并没确定的说啊。你别怕。这里面可能还有误会。等过两天我那朋友给我准确的消息后，我们再下定论好不好？”
我任由艺兴抱着，他的话，我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了。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那次的中毒事件也是我和卞家无法言说的伤痛。
如今，往事突然重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良久，我仰起脸问艺兴：
“你……怎么会想到去查这件事？不是都过去了吗？”
子菁委屈的口吻，让张艺兴更是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一边懊悔着，一边柔声的解释道：“对不起，揭开你的伤疤了……可是，我……我一直想为你做点事，为我们死去的父母做点事，我不想让你再活在那样的眼光里，特别……特别是在白贤的面前。12年的不白之冤，已经够了……”
“可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再翻出来，带来的伤害就不是一点点了。我是说所有人……”
张艺兴看向子菁已经泛着泪光的双眼：“我会把最后的选择权交给你。就算到了最后，你还是选择放弃……”
我不知道后来，和艺兴是怎样结束对话的。但是他的意思，我明白。我选择了缄默，不再说话。而艺兴却一直在轻声细语地安慰我，他是想让我还像往常那样安心地睡着。
可是这个夜晚，对于我来说：不可能再是平静的了……
第二天，艺兴照样出门了。我却把自己关在了楼上的卧室里，一个上午都没有出去。中午的时候，安娜端来了我平时喜欢吃的东西，可我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让她拿走了。直到夕阳快要西沉的时候，艺兴来到了卧室，我才从一天恍惚的思绪中缓过神来。
“别这样，我很担心你。”艺兴在我身边蹲下，眉头紧紧地锁着。
我坐在那张摇椅上，看着太阳一点点地往下落去。然后将我整理了一天的决定告诉了他：“艺兴……答案出来的时候，我们回趟国吧。”我转过脸看向他。
他似乎也被我这个决定给弄糊涂了，此时正疑惑地盯着我，我笑了笑接着说道，“不管最后的真相是什么样的，我都想回去一趟。因为，我想爸爸妈妈了……”
“好~”艺兴像是放心地笑了。这样舒心的笑容，真好。所以，看着这样的艺兴，我将当年那个便当其实是做给我的这件事，掩下了。
我不想再看到艺兴担心我的样子，他那么好，我应该给他安定！
两个星期后，答案果真传真到了家里。我屏住呼吸，等待着艺兴告诉我：这其实是场误会。
可是……艺兴的脸色还是在看完那份传真后，变了样子。
我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幸亏身旁的他，及时搂住了我，我才没碰到哪。
但与此同时，我也明白了真正的事实。
艺兴，都猜对了……
回国的机票也很快地出现在了我的手上。站在检票口的我，却在突然之间迈不开步子。
回国……在当初离开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想过。最起码不是以这样的理由回去。我花了这么大的努力，才找到了这一生最正确的一条路，现在却被这个像是不应该出现的插曲带离了轨道。
我这样做，对吗？真的要去状告他的母亲吗？如果告，那凭这样的一份报告，会有人相信我吗？面对那里那一堆纠缠不清的关系，我真的可以心平气和，有条不紊地去为自己的家人争取清白吗？
“该走了。”整理完行李问题的艺兴，他似乎没看出我的犹豫。他来到我的身边，牵起我的手，将正在胡思乱想的我带向了那个通往过去的出口……
在结束长途飞行之后，飞机还是把我带回了这个缠绕了我20几年的地方。我站在机场大厅的门口，呆呆地看着，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艺兴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放下行李，从挎在肩上的包里，掏出了一条围巾：“带上这个。虽然会有些冷，但不会很久。而且我也一直在你身边，放心吧。”
艺兴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将围巾系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看着他，心里却很清楚：会冷的，何止是我一个人？
我们拦下一辆的士，正打算上车，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这个人，我认识。他是卞叔叔的司机，为卞叔叔工作算是有一辈子了。尽管以前他对我也很好，可是现在他的到来，却让我突然感到不安。
“张先生，我们家老爷请你和子菁小姐去趟家里。”
“现在？”
“是的，张先生。那，我们这就出发吧，好吗？”
我没有开口拒绝，艺兴也只好压下满肚子的疑问，带着我上了那辆黑色的私家车。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但是我抬头的时候，偶尔看到司机叔叔正通过反光镜看我。那种眼神……似乎跟离开前的，不一样了。我没指望他们有谁会谅解我，包括等下就要见面的卞叔叔。
但是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当我真的看到这样的眼神时，我的心还是凉了。
艺兴一直攥着我的手，我知道他是想给我力量。我反手也紧紧握住他的。就这样我们牵着手进了卞叔叔的房间里。
在大病过一场之后，卞叔叔明显比之前瘦了好多。精神也不像以前那样矍铄了。
他在打量了我和艺兴一会儿之后，便将视线集中在我的身上：“孩子，你过得好吗？”
这一声问候，像道暖流，击垮了来之前我所有虚设好的坚强。
我哭了：原来这个世上，除了张艺兴，真的还有相信我的人。
“我……我很好。”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来控制了，可是声线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那我就放心了。子菁啊，都过去了。叔叔不会怪你，也从没怪过你。只要你幸福，那叔叔就没什么遗憾了。”
我静静地听着，羞愧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低下头，让眼泪滑落。
艺兴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把我扶到椅子上坐下后，便轻轻地退出了房间，把空间让给我和卞叔叔。
“傻孩子，还是那么爱哭。”卞叔叔打趣似的安慰我，“艺兴对你好吗？”
“嗯……他对我很好。”我用力的点着头，仿佛这样就会让卞叔叔更放心一样。
“那就好。我果然没看错他。其实……当初你和白贤的事，我也有责任。叔叔知道你对白贤不是一般的朋友之间的感情。可是那时候的白贤，我完全看不出来他的意思。再加上恩雅和她妈妈对你又总是那样……我怎么忍心让你嫁进我们家？后来直到白贤带着你私奔了，我才知道，原来你们两个……”
“叔叔，不要再说了，都过去了。我和白贤之间的一切都是注定了的，不是任何人的错，也没有人能左右的了的。”我打断了卞叔叔。因为在这个似乎到处都充斥着他的身影的地方，我真的已经努力地在试着淡然了。如果现在再提到他，提到过去，我怕我真的再次的陷进去。
“那好……不说了。”卞叔叔说着，眼光便移到了我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然后老人终于露出了我进屋后的第一个笑容，“多大了？快生了吧？”
我低头也看了一眼肚子，然后将手轻轻地覆了上去：“6……6个多月了。”我口吃是因为我说了谎，我把孩子的月份故意说小了。这次回国，我本就不想惊动任何人。见卞叔叔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能出什么“意外”，绝对！
听到我的回答，卞叔叔舒心地笑了：“每个人都找到了该有的归宿了呢，这样多好啊。”卞叔叔说着转头看向了窗外，然后像是感慨地说道，“恩雅因为你和张艺兴现在是恨毒了我，她已经搬出这个家；恩雅的妈妈放心不下她，也一起搬了出去；白贤因为结婚，跟小冰住在了自己的家里。卞家已经变得不像是个家了……也许现在的生活不像你们之前预期的那样，但是就像你说的：都是注定好的。所以，不管以后那两个孩子怎么想我，不管他们究竟会有怎样的人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他们能看透，能放下，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听着卞叔叔这么落寞的话语，我也跟着沉默了。我静静地看着他：这个老人经历了这么多，在生活重新回归平静的时候，身边居然已没有了最亲的人……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曾经拥有的，包括之前一直拼命追寻的，到了现在居然连最简单的相守都做不到。难道真的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拥有的价值吗？我看着卞叔叔那张苍老孤寂的脸庞，心也跟着纠了起来。
站起身，我来到他的身旁，却是无言，只有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我想此时此刻，这相握的手应该已经能代表全部了。
艺兴在这个时候出现，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管家。卞叔叔的私人医生来了，正在等他。所以我和卞叔叔的谈话不得不中止。
当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艺兴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间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难道是心空了的原因吗？艺兴替我理了理鬓角的头发，问我：“谈得怎么样？”
“……很好。”我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卞叔叔刚才看向窗外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12年的养育之恩早已让我在潜意识里把他当作了自己的父亲，在这一刻我的心彻底软了。我不能做伤害卞叔叔的事！虽然我的父母同样受到了伤害，但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12年的恩情应该可以化解这段纠缠的情怨了吧？想到这，我又重新开口问道，“艺兴，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你说。”艺兴总是这么淡淡地。虽然他一直说我温柔，可是跟他比起来，我的温柔更像是与世无争。
我抚摸着肚子，淡淡地笑了：“这个孩子……以后只会姓张。他跟卞家不会有任何关系。他的亲生父亲不是卞白贤，是你。你说，好不好？”
“你，你这是……”艺兴显然是很吃惊的，连搂住我的手也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我不想再与卞家有什么牵绊了。虽然对于卞叔叔，我还有很多应该做的事。但是……如果让他们知道，这孩子其实是白贤的。那么，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我不清楚这场风波会殃及到多少人，但是我不想孩子牵扯进来，不想卞叔叔再受到伤害，不想……让你也受伤了。所以，答应我。等这次事情办完后，我们还继续过我们的小日子，你是爸爸，我是妈妈。”
张艺兴被子菁的这番话给打动了，其实这也是他想要的生活。这么平静恬淡，不就是他一直以来所期望的嘛。他在欣喜的同时，心里也清楚：12年前的投毒事件，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法庭了。但是他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那……12年前的那件事呢？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白贤的妈妈有最大的嫌疑，如果告的话……”
我伸手阻止了艺兴，然后摇了摇头，把脸贴上了他的胸膛：“这样真好，就这样。我们不要去想别的，好吗？”
张艺兴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样的子菁与其说在劝说，倒不如说是在乞求。她在乞求自己放过白贤的母亲，放过卞家人。可是……我的傻子菁，你这么隐忍，最后换来的却不是卞家人的感恩啊……
“唉……就知道你会做这样的选择。”
我在艺兴的怀里甜甜地笑了，因为他的大度，更因为他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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