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枫四处张望,没有姜丽锦的影子,心里的慌乱如山本地裂一般席卷而来,“锦儿在哪里?”他问。
“表哥,对不起……”杨一丹看见清枫,转身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对不起,表哥…”
清枫缓缓的抬起手,让杨一丹先闭嘴,他要找姜丽锦,尽管他慌乱不堪的心和杨一丹的眼泪已经告诉他答案了,但是他不相信,不相信在他转身之际,姜丽锦就不见了。
“锦儿……锦儿……”清枫浑厚的声音带着颤抖在云海中回响,空旷的四野犹如一头野兽的血盆大嘴,反噬着清枫的幸福,一点一点,直到杨一丹说“锦儿掉下去了”,他的幸福被击的粉碎。
可是,他依然不相信,“一丹,锦儿怎么会掉下去,怎么会,她那么调皮,你们一定是在骗我对吗?”他颤颤巍巍的走到杨一丹身边,跪在地上,“是这样吧!”
这不是杨一丹认识的清枫,那个清枫潇洒自在,放荡不羁,连王位都不在乎,怎么会在乎一个女人!
可是现在,清枫如得了失心疯一般,颤抖着不顾一切的相信死人还活着,高贵的膝盖跪在冰冷的石头上面,祈求得到不可能的答案……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女人。此刻,杨一丹和他的痛是同步的,他有多痛她就有多痛,她的痛源于这份卑微不是为自己而求,所以姜丽锦死的多么理所应当!
所以,杨一丹的哭的那么真情实意,哭的撕心裂肺,“表哥,对不起,锦儿想找点草药为我止痛,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对不起,表哥,对不起……”
杨一丹的话像一把铁锤,砸碎了清枫心底最后的希望,也砸碎了支撑他活下去的脊梁,他如无骨之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里的希望之火被灰色的阴影遮蔽,绝望的种子在心中蔓延、发芽!
他怎么能相信锦儿不见了,他们说好要一生一世一起走的呀!现在她走了,他怎么办?他就静静的坐在地上,看着深不可测的崖地,曾经的希望之火从他的脑海中如野火燎原一般扫过,她的笑,她的闹,她的聪明,她的善良,她的善解人意,她嘴唇的味道,她身体的温度……她如他的太阳一般让他热血沸腾,如今太阳已去,留下冰冷的躯壳做什么?!
清枫依然在颤抖,他慢慢的站起来,拖着千斤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走向崖边,没有人知道他是要拥抱死亡还是想抓住希望!
杨一丹看傻了,她没想到清枫爱贱女人爱的这么深,她赶紧上去拉住清枫,”表哥,你……“
清枫挣脱她的手,依旧一步一步往前走。
“阿弥托福,悬崖深不见底,常年雨雾缭绕,女施主也许还有生还的希望,枫公子切莫做傻事!”空空大师说。
锦儿还有生还希望!清枫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崖底,没有人知道他透过飘渺的云雾看到了什么……他在心中暗自许诺:锦儿,等我,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太阳升高了,远处的海没有云雾的遮挡蓝的发白,远的如同天尽头,触摸不到。崖下的云雾淡的如一层薄纱,若隐若现,却依旧看不见底下的真实面目。
清枫就这样站在望海崖,看着山崖下模糊的一切,从日出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一天一夜,他就像一尊望夫石一样望着姜丽锦消失的地方,一动不动,任由风吹日晒,寒露侵袭,凉气袭人。
杨一丹陪清枫站在望海崖上,给他送来食物,送来热水,送来披风……送来她认为他需要的一切,可是她认为他需要的,他统统都不需要,此时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活下去的希望,一个可以支撑他未来念想,而这些都是杨一丹给不了的,也是她亲手毁掉的,所以她只能解气的痛着。
日夜轮回,白昼交替,当第二天的太阳从海平线上升起,当望海崖被金色的光芒包裹,当光芒照在清枫身上,他就像被施了魔咒的王子,静静的站在崖边,思念着心爱的女子,微小的水珠和他细长的睫毛纠缠在一起,鼻尖渗出的细小水珠不知是汗还是露,挂在他惨白的脸上,即便是在如此潮湿多露的望海崖,也没能阻挡他润唇变的干枯如旱田。
金色的光越来越强烈,与他纠缠的白露也渐渐淡去,脸上挂着的水珠也不见了踪影,沉睡的王子苏醒了,他动了动身躯,两滴温热的眼泪自冰凉的面颊流下,而后闭上眼睛,似乎是要努力忘记,也像是要刻意记得。而后,他转身摇晃着,失魂落魄的拖着千金之躯走向佛晓寺。
一路上,他没发出任何声响,每一步都走的极其认真,极其艰难。
杨一丹安静的跟在后面,看着他从望海崖走向佛晓寺,绕过佛堂,穿过走廊,走进每次他来这里都住的厢房,关上门,隔绝了她的关心和担心。
没人知道他在屋子里干什么,只是一连两天,他没有出过屋子。杨一丹依旧送来吃的,喝的,劝说,开解……都没用,屋子里跟没人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回音。
尽管清枫出众的能力众人清楚,但三天滴水未进,没有一丝回应,连佛晓寺的主持都有些着急了。
房门外,空空大师摇摇头:红尘万丈皆自惹,情深不悔是婆娑,世间多痴终遗恨,到头不过一场空。
“阿弥陀佛,今日此处离开,他日他处相见,婆娑世界,一切皆因缘,枫公子可要自我保重为好。”
房门内,寂静依旧,杨一丹很焦急,但几天,她说的嘴皮子都干了,好话说了不知道多少,此刻只能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清枫自己的开门出来。
许久之后,房门打开,失魂落魄王子满脸胡茬,闪亮如星辰的双眼蒙上失望的影子,他问空空大师,“大师是佛门之人,可曾相信奇迹?”
“因果轮回,万事万物皆有其中的道理,所谓奇迹是种了因得了果而已,”大师说。
听了空空大师的话,清枫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脚走出屋子,抬起头,闭上眼睛,让太阳一扫他身上发霉的味道,给他可以出现奇迹的命运。
“阿弥陀佛,放下既是过去。”大师知道说多无益,世人的烦恼皆来自于执念,万事皆有缘起,等缘散的时候也就释然了。
“住持师父,住持师父……”一个和尚匆匆而来,脸上带着慌乱,看到有外人在便收声,在空空主持的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
空空大师脸色突变,无奈的摇头,悲悯的说:“孽徒难教啊!”
“发生什么事了?”杨一丹问。
“孽徒难教啊,”空空大师说,“一丹公主可还记得那日在望海崖来找你们的小沙弥?”
“记得,”杨一丹点点头,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听见小沙弥,闭着眼睛的清枫似乎来了精神,他怎么知道杨一峰来了,又怎么知道杨一丹在后山?
“他怎么了?”清枫问,冷淡的声音没有温度,但却带着责备。
“刚刚听弟子来报,在佛晓寺阁楼里发现了他,藏药阁的阿芙蓉没了,他恐怕是吸食了过多的阿芙蓉……”
他们来到阁楼,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七八岁左右的小沙弥靠墙歪躺着,眼睛大睁,眼球突出,嘴角和胸前的呕吐物已经干掉,只剩下恶心的渣滓,整个脸部已经变形……鸡首的低温让他的尸体不至于腐烂,失禁的大小便发出阵阵恶臭。
看到整个场景,杨一丹忍不住一阵恶心。
空空大师上前为小沙弥合上眼睛,“阿弥陀佛,好生安葬了吧!”他对弟子说。
走出阁楼,空空大师说:“阿弥托福,此顽童平日里浮躁好动,只当他年幼,如今看来还是福缘尚浅,偷食了”
“大师,他的死状为何如此?”杨一丹问。
“他是吸食了过量的阿芙蓉,”空空大师说,“阿芙蓉又叫’忘忧药‘用得好可以治病救人,用不好的话要人命,吃多了产生幻觉,精神错乱,大小便失禁,长此以往,形成依赖,倾家荡产的大有人在。”
空空大师摇摇头,世人多为不存在的幻觉付出太多,到头来幻觉终归是幻觉,连一个小孩子也如是。
“所以他听说王哥在佛晓寺,赶紧来告诉我,是为了获得一些赏赐好偷偷去买阿芙蓉?”杨一丹试探性的问。
“也许吧!”空空大师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这个顽童从开始就好动浮躁,好吃懒做,如今落得如此地步,只能说因果循环,咎由自取,但也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愿他脱离苦海,早登极乐。
无论清枫如何责怪这个撒谎的沙弥,他都不在了,锦儿也不会再回来了。很多时候,他想:如果当初自己不离开,锦儿就不会掉下悬崖;如果他背着杨一丹去找杨一峰,锦儿一定会紧随自己左右;如果他要小沙弥去找住持……然而,所有的如果都是假象,事实无法改变,所有的懊悔和思念都要自己承担。
在无数的黑夜白天,他都如同一只受伤的老狗,一边是柔情的思念,一边是无望遗憾,对着明月寄思念,对着沧海话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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