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后
永安当正堂
永安当内充斥着哀伤的气息,两边挂着挽联,房梁上点缀着朵朵白花。
大堂的正中央安放着一口寿棺,案上安置着一个木雕灵位——丁公时彦之灵位
灵位前跪着一位少年(李三思),穿着白衣,一次又一次的磕头。
抬起头吸了一下鼻息,强忍着男儿泪:“丁爷爷……我下棋还未下赢过你呢,你怎么就走了呢,难道怕输给三思,丢了面子么?”
一边站着赵文昌,脱掉了那猪耳似的财主帽头上裹上了素巾,胡子已斑斑驳驳的花白,岁月将当年那个唯利是图,盛气凌人的赵管事变成了一个磨磨唧唧,唠唠叨叨的小老头。都说人越老越在乎钱,也许赵文昌正相反。
此刻他声泪俱下:“老丁啊,老丁啊,你别走成吗,大不了你欠我的那二两银子我不收你利息,不,你不还也可以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坐在一旁的男子身穿着素色的布衣,用手支着额头,他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三思身边,将他扶起来:“丁爷爷走的很安详,别伤心了,他只不过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也许你在梦里还可以和他下棋呢……”
李三思终于控制不住眼泪了,起身退到了一边。
男子看着“丁公时彦之灵位”几个大字慢慢地跪下了:
“丁伯,您是我爹娘死后,永安当里待我和茂茂最好的人,是我和茂茂在永安当里唯一的亲人,景天一身对文物的知识都是您传授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孩儿今天给您磕头啦,您一路走好……”
(丁时彦:“阿天啊,我跟你说的辨认真伪铜绿的方法你记住了么。”
小景天:“记住了丁伯!”
“嗯……好好学啊,这都是当年你爹的本领,将来啊,一定要有你爹的成就。”)
景天:“三思,你走之前到内堂来一下。”
“是,师傅。”
内堂
景天:“三思,你过两天就要离开渝州是吧。”
“是的师傅,三思打算带着燕儿去闯荡江湖,凭自己的力量,为这世道做点什么。”
“燕儿与你成婚半年,愿意离家,随你而去,看来确实是个好姑娘……对啦……”
景天拿出一个木匣:“这是你李家传家之宝‘摘星手套’如今你学成,师傅也就可以安心的传给你了……切记,李家乃当年侠盗李寒空之后,往后一定要用于正道,不负李家侠义之名。”
“徒儿谨记,徒儿弟子不孝,请受徒儿一拜……”
……
望着三思离去的背影,景天不禁想起当年与雪见,龙葵一起找土灵珠时遇到的精精师傅,机缘巧合竟让自己遇上了李寒空的后人,不禁感到这世上一切早已注定,冥冥中自有命运推着我们一步步向前,只是命运为何偏要将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夺走……
这时赵文昌进来了。
“景老板,三思走啦?”
“嗯。”
“景老板,你看这个……老丁也走了,近几月,当铺的生意倒是有增无减,现在当铺人手有点缺,我们是不是要招个新的朝奉,再招几个人手……”
“赵管事,您看着办把……”景天若有所思,回过头看着如今的小老头,心里不禁有些戚戚然,想不到身边的人都离开了,最后在自己身边最近的居然是赵剥皮。
“赵管事,听说赵夫人这几天病了,您待会儿到账房开些银子,好好给夫人瞧瞧病,还有您自己也别太累着了……”
“哎呦,景老板,这个不合适吧……”
“您就别说啦,什么时候变得啰啰嗦嗦的,不过以前赵剥皮倒也是挺啰嗦的,嘿嘿……”
赵文昌拍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是是。”看着景天,赵文昌不解,这几年景天似乎一点儿也没变,样貌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只是眼神变得十分的深沉,又带着些许厌倦。
“景老板,小的多嘴,这个雪见小姐已经离去多年了……老板您不想想……”
“赵管事!”景天打断了赵文昌的话。
赵文昌却继续说:“小的知道老板对雪见小姐一直念念不忘……要不小的为老板招个几个丫鬟,至少可以为老板打理下生活起居,也不至于太委屈……”
“够了!赵管事!我一个人挺好的,劳您费心了,您先下去吧,我有点累了。”
呃……”赵文昌叹了口气,出去了。
景天回过身来看着花盆里的花盈:“噢,还有你陪我呢,小土豆,都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变出来一下?难不成真的退化成土豆了,嘿嘿……”却是苦笑。
“我知道你是怪我……”
(十六年前
蜀山
景天醒来,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布置仙雅之处。
一旁长卿瞑目而坐:“景兄弟你终于醒了。”
景天愕然:“白豆腐,你也死了?不对……这是蜀山……”景天突然意识到什么。
“我怎么会在这儿,猪婆!雪见呢?她在哪儿?”
长卿:“景兄弟……”
景天已经从长卿的脸上猜出了一切。
怔怔的似乎不带任何感情:“徐长卿,你快告诉我,雪见哪儿去了。”
(配乐——雪见-落入凡尘)
长卿有些不忍,但隐瞒也毫无意义:“雪见姑娘已经将其圣果之躯,融入你的生命之中……”
……
雪见:“菜牙……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相信我,你一定不会死的,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
景天一下子,瘫坐在榻上,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
景天突然一拳打在床榻上:“哈哈……白豆腐,你知道么,天妖皇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景天就是个窝囊废……”这声音像是从胸腔里闷闷的憋出来的。
“景兄弟……”
景天又一拳,这次是狠狠的:“无论是飞蓬,一千年前的龙阳,还有我,都是窝囊废!每一次都让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因为自己牺牲……因为好斗,置夕瑶于不顾……小葵为了我,吃了一千年的苦,而我却只会让她流泪,她苦等一千年,我却再次让她牺牲了……现在为了我,雪见也……白豆腐你知道么?这样活着,令我感到耻辱……耻辱!”
长卿闭起了眼睛,突然反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景天脸上。
景天的脸偏向了一边,嘴角渗着血丝。
长卿叹了口气语气很温和,却有种让人慑服的感觉:“万物皆有情,形虽灭,情长在。景兄弟,你现在的生命不仅仅属于你自己的,是雪见姑娘用自己的爱隽刻在你的灵魂中的。你不但不珍惜,居然说是耻辱?这让雪见情何以堪?”
景天回过头来,眼角溢出了泪:“猪婆……对不起……白豆腐,你说得对,我的生命已经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我要好好活着,活着……”
长卿:“景兄弟,你明白就好。”
说着掏出了两样东西,一个瓶子和一个锦盒:“景兄弟,我知道,世间有些事不是谁都可以忍受的,现在长卿两样东西给你选择,希望能帮到你,这个瓶子里装的是忘情水,你喝下去,就可以将痛心的种种忘记……”景天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着另一件,便是雪见姑娘体内孕育的神树种子,神树千年一开花,千年一结果,而每次结果只有其中一枚孕育着神树种子。它从未流落入人间,此番为天意……”
没等长卿说完景天便夺过了神树的种子,紧紧捏在了手里:“雪见……”
长卿微微一笑:“我想景兄弟已经有了选择了,此次神树种子降临人世或许是人世之福,种子在仙界要两百年方可发芽,而在人间,长卿也不知道。但景兄弟你记住,你离去之日便是神树发芽之时……”
雪见,就让我守护你吧……)
丁伯,必平,茂茂,雪见,小葵……你们在哪儿,在哪……
窗外又是一个明媚的夏,我能听见,知了的鸣唱。
我多想到大街上去奔跑,大口大口的呼吸这夏的气息,快乐的折下一根柳枝,叼在嘴里转过身去和猪婆斗嘴,斗不过有我的好妹妹帮腔。即使小葵不争气的站在了雪见那边,斗输了也可以捉弄茂茂出出气。
但没有你们,我只敢躲在这屋里,透过一方小小的窗窥探这美好的初夏,因为我怕迈出去,自己会不自觉的营造出你们还在的幻觉,蓦地回头回应我的却只有空荡荡的街角……
景天从窗外收回目光,又低头看看花楹,抬起头喃喃自语道:“今天是……六月初五……”
又快到六月初六了……
小葵,你会在哪儿呢……
你还记得哥哥么……
六月初六
渝州城后山山脚
景天右手拿着一个油纸包,左手提着两壶花雕酒,背着装神剑的匣子,一步步的向山脚的一个小庄园走去,这个庄园是景天十五年前买下的,离永安当不远用不了半个时辰。
景天轻轻地推开了庄园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耀眼的金huangse,这块地阳光很充足,葵花一朵朵的都朝着太阳的方向,抬起自己的头,舒展着一片片金黄的huaban,这里仿佛就是向日葵的海洋……
(你要把这一袋,代表光辉和朝气的葵花种子,带到你将要生活的地方,答应我,当我找到你的时候,那里长满了向日葵。)
景天坐在了葵花海的中央这里有被一种淡紫色的草划出的一小方地,草是雪见草,那里种下了神树的种子。他将剑匣安放到自己跟前,轻轻的抽开盖子,神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景天爱惜的抚过那冰冷的剑身,虽然没了灵魂,这里面仍是小葵的血肉。
(配乐——共伴闯天涯或者答应不爱你。)
他又取过油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微笑着:“看,妹妹,快看哥哥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啦。”
油纸包内,盛着一把麻糖,还有几串梨膏糖。
景天侧眼瞅了瞅雪见草:“嘿嘿,猪婆你该不会吃醋吧,我告诉你,我疼小葵那是天经地义的,再说,今天她才是主角嘛……好啦好啦……怕你啦……”
景天又转过头来对着神剑嘿嘿的笑:“嘿嘿,妹妹啊,你看你有这么多分一点给雪见姐姐好不好啊……哎,这就对嘛,我家小葵最乖了……猪婆你看我妹妹多懂事啊……”说着将一串梨膏糖拿起放到了雪见草跟前。他便如此乐此不疲的上演着一出苦涩的独角戏……
“嘿嘿……这两壶陈年花雕呢,是我的,你们女孩子家的,不许喝。”说着打开了一壶,仰起头便喝,紧闭双眼,滋味自知。
“你们……你……们怎么不吃啊?”景天渐渐有了些醉意
“妹妹……你……你不是最喜欢吃麻糖的吗?”
“呵呵……你不吃……哥……哥哥可吃了啊!”说着抓起了几块麻糖,放进了嘴里,酥香甜滑。
“你们……女……女人真奇怪,怎么喜欢吃……那么甜的东西……”说完又拿起一串梨膏糖,塞在嘴里,接着又灌下几口酒,一下子酒和口中的糖堵在咽喉,景天身子往前一探,不住的咳嗽,鼻尖泛起一阵酸楚,手一松,酒瓶翻倒在地上。
“你们……怎么不吃啊……再不吃,我就把它们吃完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不吃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景天瞬间崩溃了,往后一倒,躺在了向日葵的海洋里,不停地呜咽……
……雪见……
……龙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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