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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盗浮影 第八回

第二天清晨,许久曾开的讲经课业,苍龙道长更是难得亲自为徒弟们讲授先祖经文。看来这老头今天心情不错,尤其是当他路过小仁的身边时,总是会用手按按小仁的头顶。而每次又都会奇怪的“咦”一声。小仁和众位师兄都被师父的举动搞的神经兮兮的,也无心再听经了,干脆就一齐盯着师父。

苍龙道长还讲得很入神,忽然发现周围一片寂静,他也睁开眼,只见大家都很奇怪的看着他。

“你们不专心听为师讲经,都盯着我干什么?为师脸上写了字吗?”

“师父,您看我们大家都有心事,这经文以后也有时间再讲,不如我们就......”

“不如什么!为师恐怕也就能给你们再讲这一次了,你们还不珍惜机会。”

“师父,您怎么说这么晦气的话,难不成您受的伤还没痊愈所以要修养么?”

“非也,只是这次盂兰道会结束之后为师就要彻底退隐山林,不想再过问江湖之事了。”

听到师父这么说,此时最开心就要属大师兄了,只是他还不愿表现出来,反而一脸痛苦的故作姿态说:“师父!水月观可不能没有您啊!”

“好了好了,为师看你们也全无心思听经了。既然如此你们都去庭院中等为师吧。”

“呼!好耶!”所有弟子都如蒙大赦一般,风一般的跑了出去。小仁刚要随众师兄一同出去,却被苍龙道长叫住了。“小仁!”苍龙道长四处打量了一下,“给你的那丹药你可服下了?”

“啊?”小仁一愣,“师父,您给我的那个小瓶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啊,哪来的丹药啊?”

“那、那个瓶子呢!”苍龙道长听他说没有看见丹药,眉头一皱。

“我把它就放在卧房的桌子上了,今早没见到,可能被哪位师兄好奇拿走了吧。”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苍龙道长一下子好像被激怒了,吹胡子瞪眼的吓得小仁赶忙低头认罪。

“劣徒!你可知那乃是为师的不传之宝!为师访遍九州十府才采的天下的奇珍,又整整用了五年光景才炼成。服食一粒就可打通人全身经脉,服食两粒武功即可小成。就这么两粒!你这劣徒怎么就给弄丢了呀!”苍龙道长气的胡子都飘散开来了,小仁感到刚刚就有一阵气劲吹了过来。

“师父,这、这也不能怪我啊。您当初给我这瓷瓶的时候就没告诉徒儿瓶中之物如此贵重。再说,我打开瓷瓶发现除了有阵阵香气之外再无任何东西,是不是您搞错了。”

“劣徒你懂什么!那瓷瓶中的丹药本无形无质只有香气,但打开瓶塞与尘世接触就会在第一个月圆之夜在瓶中孕育两颗丹药。这丹药一定要在三日内服下。三日后则丹药会自然化成一阵清气。如今这瓶子丢了,被其他徒儿拾去了还好。就怕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那走作恶,那就是贫道的罪过了呀!”

小仁刚刚被吓的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这才想起问师父:“师父,如此贵重的东西您干嘛要给我啊?”

“你懂什么!给你你也没有福气消受,也罢也罢,这就是命啊!”小仁听师父这话说的不对啊,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小仁又追问:“师父,这几日有太多事徒儿我想不明白。十年前在徒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徒儿的家人如今都在哪里?我听说您当年受重伤还把我带了回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您没告诉我吧?”

苍龙道长并没有马上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未从刚刚的愤怒中脱离出来。这时又有其他的徒弟过来催了。道长答应了一声就随那人一起向外走,在门前停下了脚步说:“小仁,你父母原是梁朝一达官贵人家的奴仆,那年冬天你的双亲得罪了主人被全家丢尽了河中,当是为师虽受了伤,但路过之时心中不忍就将你救了出来。这就是你的过去,休要再问了。”说完就走了出去。

小仁没想到师父三言两语的就把自己的身世讲完了。没有他曾经想象的血海深仇,也没有什么侠剑豪情。他从来没认真的向师父打听自己的过往。几乎每次当他提起的时候师父就会自说自话的掩盖过去。没想到对于这滚滚的江湖水,居然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带过。他心里忽然有些怨恨,怨恨师父既然能救自己为何不救自己的双亲。他怨恨自己为何没有显赫的身世,让他不敢再妄想接近那美丽的花朵。他的怨恨一时间让他无法再理性的思考。忘了若真是如此,师父又为何要为他做种种努力,他只被青涩的感情冲昏了头脑,自己就像是狂风巨浪中的小船一样上下翻滚。他现在只想找张chuang躺下去让后什么都不要想。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或许更长。从厨房的烟囱中飘出的阵阵吹烟被海风搅动的忽左忽右。

小仁就坐在大堂中想着师父和自己说的话,这期间有师兄过来叫他,但他也没有理人家。

比武应该结束了,不知道苍龙道长带哪两位师兄去参加道会。小仁有些坐累了,他想到一个人,此刻他最想见却又最怕见的一个人。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走出了大堂来到了水月观的后门。在门外抬头便能清楚的看到山顶的那间小屋。

“师姐知道我不能去一定会很失望吧。”

夕阳的余晖连对大地最后的一丝眷恋都放弃了,天空开始渐渐昏暗下来。

小仁心有不甘,但他没有别的办法。自己实在是太懦弱了,居然都不敢面对自己的一切事实,不敢去和别人争取那不可能的机会。

“你还要这样傻站多久啊?”他身后有人问到。

“不知道。”小仁还没反应过来,当他意识到身后有人时吓得一转身,却只见眼前有黑影一闪,那人的身形实在太快了。

“谁!居然敢夜闯水月观!”

“嘿!你若是被苍龙道长知道在这里偷瞄他的宝贝师侄,不知道你会怎么死呢?”

“不要乱说!我才没有!”小仁紧张的四处张望着。

“别费力气了,我这流云步可是连父王,哦不,是父亲都无法看破的。”那声音时而就像在他身边,时而又像远在天边,小仁瞪得眼睛都花了却仍旧一无所获。

“我问你,你可知道这水月观中有个小道士叫小仁的?”

“嗯?”小仁奇怪,自己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年,除了这岛上的人他再不认识外人了,更何况这人看起来也不好惹,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水月观中是有此人,不止你找他干什么?”

“真的吗!那你快点带我去找他!”那声音忽然在他的身后出现,小仁转身去看,还是一无所获。本就心情郁闷的他,加上这人只是围着自己转圈却并不现身,让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人逗着玩似的。小仁恼怒的说:“你这人也是好没礼貌,对不起,道爷我今天累了,什么小人大人你自己找去吧!”说完他就要回水月观。那人见小仁要走,似乎有些急了,小仁才刚一迈步,就觉得脚下被绊了一下,猝不及防直接摔了出去来了个狗吃屎。

“奶奶的!我就不信了!”小仁一下心中火起,“哪来的小贼!敢不敢现身!看道爷我不扒了你的狗皮!”

“我说你这小道士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说起话来这么难听啊。”

嘿!小仁被那人气乐了,心说你这人给我下绊,还不许别人发火。

那人又说到:“本姑娘没空在这和你絮叨,你到底带不带我去找那人?”

“哦?还是个大姑娘啊,啧啧啧”小仁一边摇头一边又要走,还本想借机羞辱一下人家,怎知刚迈出一只脚就觉得另一条腿膝盖窝挨了一下,让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哇呀呀呀!”这下真的是把他给气炸了,他恨不得把那人揪出来扒骨拆筋来泄愤。

“你别在那里欲言又止的故作姿态,你想说什么本姑娘心里一清二楚,告诉你本姑娘不愁嫁不出去!”

“谁要是娶了你可真是一件功德啊。”

“你说什么!”只听见“唰啦”一声宝剑出鞘,一阵寒风就冲小仁的脑后袭来。

“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小仁也并不躲闪,他知道自己又没什么仇家,估计也不会有人特地来取他的这条贱命。

“咦?”那剑气果然马上转弱了,小仁心说“嘿,你可来了!”急转过身一把就抓住了什么。虽然天色已晚,但他还是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俏丽的姑娘,而自己正抓着她的剑鞘。“我说怎么看不见你,原来穿了这么一身黑衣裳。”

只见那小姑娘头发被黑纱包裹,身穿黑色的束腰裙,背上还系着一个小包袱。月亮探出头来,那月辉照在她脸上的时候小人才看清这姑娘的肤色白如出水的莲花,被黑色布料衬托的格外显眼,但绝不是病态的惨白。

“看你长的细皮嫩肉的,大晚上居然跑到道观来找小道士。”小仁放开了剑鞘打趣的说。

“你别瞎说!”姑娘皱着眉头嫌弃的看着小仁,显然眼前的这人与她想的相差太远。

“别看啦,快点说,你是谁,找本道爷又有何事啊?道爷我可是良家少男,怕让人说闲话。”小仁还在为刚才吃的亏讨便宜。

“我是谁你不用管,来找你自然有求于你,如果你答应帮我的话那我就给你一个大大的好处。”

“大大的好处?你想嫁给我?姑奶奶,我可消受不起这大恩啊!”

“你!”小姑娘被他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的出她是真的有求于人,否则就小仁这样的十个都不是她的对手。

“本姑娘不和你争,你若是觉得不害臊就继续说!”小仁砸吧砸吧嘴也觉得没趣的。于是说:“那姑娘,刚才的事我们就算翻过去了,不知你来到底为何。我可事先说好,我的本事你也见到了,就这么半吊子的水平。”

“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父皇,哦不是,是父亲大人点名要来找你,说只有你能帮他。”说完姑娘又是嫌弃的看了看他。

“令尊不是搞错了吧?”

“怎么可能!他亲口对我说的,苍龙道长十年前是带你来的这里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什么?”小仁一把抓住了姑娘的手腕,他觉得如果眼前这人不能给他答案那她的父亲一定也知道什么。

“你这人一向是这么和女孩子搭讪的么?”姑娘调皮的看着他。

“呃,你别想借机转移话题。”小仁赶忙撒开手。

“嘻嘻,这些也都是父亲和我说的。他说十年前苍龙道长受了重伤还要带你来那你一定是对他非同一般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帮助我父亲。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了。”姑娘想了想,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了。

“既然如此,不知我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呢?”

“父亲只是说让我带你去见他,怎么帮他就要由他亲自告诉你了。不过我见你这能耐是在够呛,还好我在你们观中找到了宝贝,一定能够帮到你的。”姑娘说完就解下了包袱,从中拿出了一方手帕递给了小仁。手帕是蚕丝织成的,还有很好闻的淡淡的香气。

他打开了手帕,只见有两粒黝黑的丹药散发着药香。“这......”他心里突然一阵激动,看着那姑娘。

“这是在你们水月观中找到的啊,也不知哪个傻帽,居然把这么贵重的丹药就丢在桌子上。还好本姑娘慧眼识珍,如果过了今晚这药一定会化成清气了。”

“没错没错!这就是师父给自己的单眼,没想到居然被她给偷去了,不过这姑娘的见识也确实了得,竟然也能看出这丹药过了今晚就要消失了。”

“姑娘,这丹药不知当如何服用呢?”反正又回到自己手里的,权当卖人家一个人情吧。

“直接吃下去”

“哦”小仁答应了一声也不犹豫,两粒丹药一起吞了下去。

“我还没说完呢!你这人怎么这么急啊!”姑娘说罢就要去掰他的嘴。

“什么!你!”小仁赶忙躲闪,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姑娘。

“快别说话,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姑娘期待的看着他。

“嘶~好像没有,又好像有。”小仁也挤眉弄眼的看着她。

“不会吧,我怎么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这丹药绝对不会错了,该不会是你这人的经脉都是泥巴糊住了你的脑袋是木头做的,所以这药才不起作用吧。”

小仁心说你说的这是人话么。估计药效要有一个周期,他只好席地而坐运起气来。

姑娘起初还有些焦急的看着他,围着他转圈,可一转眼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小仁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啊~”姑娘打了一个呵欠,又伸了伸胳膊,“看来今天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你明天还是去找苍龙道长问一问,不过要是被他知道你偷吃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该不会把你的血放干了炼丹吧?”姑娘煞有其事的说。

小仁心想这药就是师父给自己的,不过看来还真的要去找师父问问,另外自己把丹药寻回来了,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再考虑一下把自己带上。

想到这小仁长出了口气,对姑娘说:“罢了,我看天色不早了,姑娘你晚上住在哪里啊?”

姑娘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我就不劳你费心啦,本姑娘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哦,对了,三日之后我在码头等你,你可一定不要失约啊。”

“三日?不是明天随师父一同走么?”小仁问到。

“怎么可能!父亲在我来的时候就叮嘱我绝对不能让苍龙道长知道,所以我们也要偷偷离开。”姑娘也真的是有些累了,也不再多说,冲小仁挥了挥手转身就消失在黑暗中。

看着那较小的身影闪了闪就不见了踪影,小仁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大小姐,为人虽然有些过于古灵精怪的,但心地还算善良。毕竟为了父亲,不顾自身的安慰穿过浓雾来到这岛上,这就非常不容易了。何况她又把如此贵重的丹药交给了自己而不是私自留下。

想到丹药,小仁不禁又想起了师姐。一种压抑不住的喜悦之情就涌了上来,也不顾时间多晚就向后山顶走去。透过茅草屋的窗子,小仁看到了光良,师姐看来还没有睡,小仁就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师姐说。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屋里传来轻轻的啜泣声。虽然微弱但还是被他注意到了。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一声叹息。刚刚还兴奋的不得了的小仁现在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他的心中有个声音让他去敲门,告诉师姐自己现在有能力帮她了,那声音叫他进屋去安慰屋内那个正在伤心哭泣的佳人。

小仁还是抬手敲了敲门,屋子里并没人回应他,小仁尴尬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过了一会,小仁又轻敲了两下说:“师姐?”

屋子里还是寂静无声,小仁已经紧张的有些耳鸣了,脑袋里都是嗡嗡的响声。

“师姐,三日后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如果你还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来找我,或者有些别的东西需要我带出去的话也可以来找我。”

屋子里还是没人回答。

但小仁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他知道师姐一定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话,既然这样那自己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说完小仁转身向山坡下走去,走了两步还回头看了看,只见屋内的灯火被吹熄了,看来师姐也休息了。

小仁就这样心满意足的向水月观走去,可是他走着走着就觉得脑袋一阵阵的发紧,双脚也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整个人就轻飘飘的向后一仰,“咕咚”一下躺在了地上。

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只见他双目紧闭,豆大的汗珠就径直的从额头上脸上滑落。身上的道袍很快就被汗水浸shi了。四周好像根本没人发现他,不远处山顶的茅草屋的门还是紧闭着。不时有风吹过几片树叶,蛙叫蝉鸣也未曾中断。

突然一道黑影掠过,卷起了小仁的身体,转眼间便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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