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国先皇凌盛安共有八个皇子，大皇子因为是皇后所出，一出生便是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成年后分别封为平东王，平北王，平西王和平南王。六皇子凌灏清一直不被先皇待见，自小离宫，常年在外游历。七皇子，八皇子因为年纪尚小，不具备封王的资格，养在各自母妃身边，学文练武。
三年前，先皇五十大寿那日，各地王府的王爷纷纷进宫为皇帝祝寿，皇宫里隆重地举行了寿宴。也是在那日，一夜之间，太子，平东王和平西王竟在自己的寝殿内死于非命，凶手杀人手法极其残忍，一剑封喉，剜其心脏，砍断四肢，死者面目全非，皆无全尸。这件事于第二天惊动了皇宫上下，因为现场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太子平时待人温和，却也不见得会有仇人，更让人费解的是，平东王和平西王素来不和，但却与同一个夜晚死于非命，相同的死法，显然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先皇盛怒，命所有前来祝寿的王侯将相，在凶手未找到之前，配合调查，不得擅自离宫。就在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妄自菲薄的时候，第二个夜晚，同样的命案又发生了，年仅十一二岁的七皇子和八皇子终究难逃厄运。
看来，凶手是冲着皇室命脉而来，专门针对皇子，所有皇子中，数平南王凌灏墨和平北王凌灏泽武功最高，大概凶手自知抵不过，没有加害这两位王爷，而当时的六皇子凌灏清正在浪迹天涯，自是避过了这场灾祸。可是当真凶是玥妃的消息传来之时，他震惊了。
离宫多年的凌灏清回到宫里，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母妃隐忍多年，装疯卖傻十几年，一直韬光养晦，而对皇室进行的一场报复。真正的菱玥，其实一个武功高强，善于隐藏自己的女子，她不争不抢，对先皇的冷落从不抱怨，却一直将自己的怨恨不断地在心里累积，直到有一天，她走出了十几年不曾踏出过的清和殿，将凌盛安的儿子一个个杀死，她就是想要让他后悔，让他为自己曾经的冷酷无情付出代价。
而查出真凶的人，就是当时的平南王凌灏墨。同样是没有母亲的孩子，凌灏清在遭受所有人冷眼的时候，只有凌灏墨暗自鼓励他，在凌灏清选择出宫，浪迹天涯时，凌灏墨常代替凌灏清去清和殿看望玥妃。也正是如此，看望的时间多了，他便瞧出了端倪，学武之人，有着较之常人更敏锐的觉察力，他发现了玥妃的秘密，她并没有疯，有的时候，她甚至有着比常人有着更清醒的意识，那眼神里，有太多凌灏墨看不懂的东西，因为疑惑，凌灏墨派人去调查了玥妃。结果竟是让他一惊，玥妃身上的秘密远不止于此。可是，他一直不明白，玥妃装疯卖傻多年，是为何？直到皇室血案的发生，他才恍然大悟，但或许，真相，远不止于此。
真凶现形，凌盛安被气得半死。弑杀皇室血脉，这等滔天大罪，株连九族也不能让他解气，何况那时候的玥妃身无长物，无亲无宗，唯一的亲人便只有一个从未叫过她一声母妃，也从未让她亲近过就已离她而去的儿子，偏偏那个儿子还是这皇室所剩不多的三个皇子之一。可是一条贱命，怎能抵得过五个皇子的性命，凌盛安气到吐血，却也想不出一个让她生生世世不得安生，或者永世不得超生的刑罚。天意弄人，那一道圣旨还未落下，玥妃就自行服毒，死在清和殿内。
纵使玥妃罪大恶极，凌盛安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儿子挫骨扬灰，一道圣旨，将凌灏清囚于清和殿，替他母妃代罪。得知真相的凌灏清自然无法接受这些事实，对于母妃，他是心存悔恨的，尽管他不爱她，可是，她终究是一个可怜的人，是他的生母，他从未理解过，这是多年来，她的心里，承受了怎样的一种痛，他从未理解过，这是多年来，她在清和殿，每日每夜的孤独，是怎样熬过。因为，他不爱她，或许应该说，他不知道，该怎样去爱一个疯疯癫癫被人指指点点的母妃。
所以，为她代罪受过，他心甘情愿，跪在那道圣旨面前，他立下誓言，此生，为守母妃而活，不再踏出清和殿，若有违誓言，便是抗旨不遵，大逆不道，与皇室再无半点关系。
抗旨不遵，大逆不道之罪，当斩立决！
拢月殿内，香烟袅袅，一室安然。慕箬澄一身月白常服，白纱遮面，斜靠在榻上，眼神却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榻桌上的一副棋局，慵懒的阳光斜射在她身上，退却了先前的冷厉，此时却显得有几分温和。
凌灏墨直直瞧去，眼底是莫名的温暖，摆手示意一旁的乐巧不要出声。陷入沉思的慕箬澄丝毫没有注意到凌灏墨肆无忌惮的眼神，连头也没抬，随声对旁边的乐巧吩咐道：“乐巧，给我倒一杯茶。”然后望着棋盘，落下一子。
乐巧看你看她，又看了看还站在门口的凌灏墨，低声道：“姑娘，皇上来了。”
慕箬澄显然是一惊，猛地抬头，便看见门口面无表情的凌灏墨，立即起身行礼道：“臣女不知皇上到来，失礼了，还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凌灏墨收回不舍的目光，转而直接走过去，在她先前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转眼看到她刚才专注的棋局，淡淡地问：“你还会下棋？”
慕箬澄给他倒了一杯茶，在他对面坐下，“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
棋盘上的棋局渐进尾声，黑白双子陷入僵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眼看着她道：“朕还以为你会没空见朕。”
他话里有话，慕箬澄略微一顿，道：“皇上这话真是折煞臣女了，皇上乃一国之君，多少人盼着能一睹皇上天威，臣女哪有没空见驾之理？”
似是不喜见她这般疏离，凌灏墨剑眉微蹙，盯着她脸上的面纱，沉声道：“既然朕已经识破了你的身份，这个面纱，就不用戴了吧！”
藏在面纱下的薄唇轻笑了一下，“皇上恐是忘了，臣女在边城与皇上初见之日到如今，已有数月了，臣女在边城失陷之前，容貌已毁，粗陋之貌，臣女自己倒没什么，只是若不以面纱遮面，怕吓着他人。”
他尽顾着听她细说，见她脸不红耳不赤堂而皇之地撒谎，却也不揭穿，淡淡地道：“真是可惜了一张花容月貌，不妨与朕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武艺高强的你容貌尽毁？”
她垂下眼，道：“皇上谬赞了，世事无常，臣女也没想到，会不小心惨遭奸人所害，致使容貌尽毁，过去之事，是臣女心之所痛，还请皇上体谅！”
听她这番话，他只觉好笑，这个女人当真以为他是傻子吗？
“朕要你留宫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在臣女回答之前，臣女可否请教皇上几个问题？”
“讲！”
“臣女这几天一直在想，皇上只见过臣女几次而已，出来边城那日，想必皇上每次见到臣女，都会不高兴吧。臣女是璃国的俘虏，现如今，容颜粗鄙不堪，可是皇上却要臣女做皇上的妃子，臣女一直想不明白，皇上这是为何。”
“那依你看，朕，是为何呢？”
“皇上的心思，臣女怎敢妄自揣度？只是皇上此举，实在是让臣女费解！”
理由虽是冠冕堂皇，但她从始至终都是一派坦然大方，丝毫没有欺君的悔然惧意。
凌灏墨修长的手指轻叩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他望向慕箬澄，眼底深沉微冷。
“你很聪明，但是你似乎很健忘，朕说过，聪明，早晚会害了你。朕一再给你机会，可你对朕给的机会好像并不在乎，是不是要朕再提醒你一次，欺君之罪，该如何处置？”
“皇上一再说臣女自作聪明，一再说臣女欺君，臣女不敢否认，而事实上也是如此。臣女的确是在欺骗皇上，也的确抱着侥幸，耍了点小聪明。臣女也知道，臣女的这些言辞并不能瞒过皇上，可是皇上为何不想想，臣女为何如此呢？”
凌灏墨闻言一怔，她的一番话说得坦坦荡荡，她的确够大胆，也的确够聪明，因为她知道，即使她明目张胆地承认她是在欺君，他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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