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叶祈的脸色隐隐有些苍白，一步迈出去，脚底传来有些粘稠的触感，还伴着类似于踩到小水坑的唧唧声。
“你做了什么？！”叶祈努力保持着语调的平稳，质问道。当死亡如此直白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叶祈不禁由衷生出一种荒谬之感，以及一种巨大的愤怒。
“还能怎么样，一切如你所见。”路程的语气相当无所谓，“弄完之后才发现一点小问题，如果不把尸体处理好，麻烦就大了。”
“所以你大半夜打电话来就是让我帮你处理尸体？！你疯了吗？”
路程被叶祈的咆哮震了一下，伸手掏掏耳朵，慢条斯理一声“小声点，小声点，周围还住了不少人呢，我也没想到还有这麻烦，我路德维希·程什么时候杀人还得为对方收尸了？我也很郁闷的。”
“我现在没有异能指数，体力只有那么点，收拾起来很麻烦的，所以得靠你喽。”
“所以就这些？你杀了…人啊！”随即叶祈也知道自己说错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路程你他妈就是一个疯子？！”
叶祈抓住路程的领子，两个人贴近到一个极近的距离，叶祈目光冷厉，“我不求你有任何对生命的尊重和对道德的敬畏，但至少记住，这里是金时空！”
路程任由叶祈抓着自己的领子，听到这里，他抬起头来，嘲讽道：“那还真是对不起啊，生命、道德什么的从没有人教过我呢。”
“我…”叶祈看到路程眼中的悲哀，突然一时语塞。0
但随即——路程是什么人啊？！演戏就和吃饭喝水似的人物！他伪装的叶橙甚至让他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有过这么一个妹妹，这种人的任何一个神情、动作都不会让人知道底下的究竟是虚情还是假意。
果然，路程已经忍不住地笑出声来，“你不会真的联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叶祈恨恨地甩开他，“我知道你不会在意其他方面，但这里是金时空，你在这里杀了人，那么就是外来的力量严重的影响了这个世界，时空秩序会……”
“不会的。”路程的语气断然，“你忘了么？我们是同一个人，在最开始的时候…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无论我们之间有多么大的差别，在最本质的地方，我们是一致的。所以在金时空，我就是你，我所做的一切会被这个时空所承认。东城卫因为时空秩序束手束脚，我…可不一样。”
所以也就是说，现在路程完全可以在金时空任意妄为，无法无天？！
一想到这一点，叶祈只觉得眼前一黑，“你……”
“好啦，好啦，这个先不提，我们先搞定这一堆东西吧……”说着还斜眼示意了一下地上的尸体。
叶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血泊的中央，在他左前方，一具尸体躺在那里，脖子上裂开一个巨大的裂口，双目圆睁，不远处另一具尸体靠着墙，头低下来。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人仰面躺倒着。
叶祈只觉得脑袋里一阵抽痛，直到现在，他才觉得他所正在经历的事是如此的真实，死亡竟是如此的鲜明直白。
三条生命就这样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即便是当初所见的尸山血海的幻象给他的也没有这一刻所见的清晰…路程是一个毫无善恶的杀人鬼。
不，路程的存在比杀人鬼要高级的多，他杀人不是因为心理的失控，精神的变态，或是对血的渴望与疯狂。
他这么做，仅仅是想而已。
没有道德，没有怜悯，因为，不在乎……
叶祈努力掩盖住自身的虚弱，低声咆哮道：“你以为我就处理过尸体吗？！要我怎么样就快点说，我不想明天的头条新闻就是恶性杀人案！！”
“呃……这个，我也不是太有经验啊，要不挖个坑埋了？”路程挠挠头，试探着问。
处理尸体，路程还真没有实践过。
叶祈绝望的一捂脸，“神啊…救救我吧！”
直到真正开始思考，才发现问题如此之多，尸体、血液还有两个人留下来的种种痕迹…
就算是挖个坑埋了，那怎么挖坑？大晚上的去买铁锹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挖多大的坑？在那里挖坑？总不见得就在别人家后院挖一个，埋好了还指望别人发现不了吧？就算挖好坑，那尸体怎么运过去？现场的血迹怎么办？还有脚印、指纹……
叶祈绝望的抓头发，“真是要疯了！”
他打开手机，时间不多了。
路程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要不我们直接找个井盖，把他们塞下水道里好了。”
“不行！”叶祈断然否定，“就是因为不能让别人发现引起恐慌，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多待一秒钟吗？！FUCK！！你就不能先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吗？！”
“如果一开始告诉你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会来吗？”
“我管你去死啊！！！”叶祈再次揪着路程的领子咆哮起来。
路程拼命捂住他的嘴巴，“小声点，小声点…”
“唔……”
一个声音的响起，瞬间让叶祈的动作僵住了。
两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向一个方向看过去。
靠墙坐着的那具尸体突然动了动，抬起头来。那人面色煞白无比，然后高到破音的尖叫划破夜空！
路程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的肩膀刚有动作，叶祈就掐着他的脖子，推着他重重的撞在墙上，叶祈的眼中满是愤怒，“你想都别想……！”
暗夜中闪过一道流光，眨眼间，锋利的铁扇就抵住了路程的脖子。“别动…否则，我杀了你！”
“呵…”路程的呼吸有些不畅，但他还是笑出声来，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那你是要怎样，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可是什么都看到了。”
背后的声音很应景的响起来。
苏醒的人发出凄惨的叫声，“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他连滚带爬的起来，跌跌撞撞的逃离，然后踩到已经半凝固的血液，黏稠的液体直接让他滑了一跤。
那人木楞楞的看着手上近乎黑色的黏稠物，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嗅觉神经，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的他崩溃一般的在地上惊叫挣扎，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像被拖入了泥泞的沼泽，不得挣脱。
叶祈听到了远处窗户打开的声音，这里已经不可避免的吸引了注意力。
路程突然动了，丝毫不顾忌脖子上架着的刀锋，锋利的边缘毫无滞碍的突破了皮肤的保护，割裂肌肉。
殷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脖颈流下来。
叶祈下意识的放松了手，随即，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黑色的细剑出现在路程的手里，然后他用力掷出了这把被历史与传说染上猩红与魔性的武器。
利器突破肉·体的噗嗤声在叶祈耳朵中恍若惊雷！他苍白着脸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倒在地上被贯穿心脏的人。他还尚有气息，胸膛在微微抽搐，大量的鲜血不要钱似的从他的嘴里漫出来。
路程好整以暇的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液，大步走过去，然后干脆利落的抽出细剑。仿佛痛饮了受害者的鲜血，剑身上隐隐出现了蜿蜒的猩红纹路。
尸体被带起，滑落，然后再次砸在地上，在叶祈的视线中，时间仿佛无限的拉长，他甚至可以看见尸体砸在地上是腾起的灰尘，像轻烟一样，在空气中变换出奇怪的图形…鲜血从那人的身下无声的蔓延开来……
路程道：“看，人的生命还真是非同一般的脆弱啊。”他侧过脸，看着叶祈，“嘛，你现在有没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叶祈从没像这一刻这般的自我厌恶…因为路程说中了，在目击者死的那一刻，他的确有那么一瞬间的轻松。但他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路程…是故意的，他故意的让自己见证这一幕，一个职业杀手的手下竟然还会有漏网之鱼？开什么玩笑？！甚至，这三个人的死恐怕多少有路程故意做给他看的目的。
叶祈不想继续深思下去了，每一次触及路程，他都仿佛在向深渊坠落。
当你注视着深渊，深渊也会注视着你………
“我就知道你不会杀我，下一次作出死亡威胁的时候，至少要有真正的杀机吧…有的时候愤怒和杀意会混淆，但在我眼里可清楚的很。”
叶祈看着路程向自己走过来，然后温暖的手盖住了他的眼睛，路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种场景对现在的你可能还刺激了些，不要继续看了，可能会做几天噩梦，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吧，生命对于你我来说就是这样的脆弱，即便我连异能指数都没有…生命的敬畏？那就是一堆狗屎！”路程毫不在意的使用粗鄙的语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内心的不屑，“那只不过是是麻瓜，是凡人们的道德准则。”
他轻轻的笑起来，“这样渺小脆弱的东西有何资格让我们敬畏？！”
然后路程收回了手，直视叶祈的眼睛，“我说过我会帮你变得强大，你有太多束缚着自己的东西啦……所有的一切都是这样啊，不断的打破，不断的重生，然后，一步步的、将自己的存在推向更高的层次！”
“这是异能行者的世界，想报仇的话，想变强的话…没有觉悟可是不行的。”
说完这一番话，路程拍拍叶祈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短短的时间，叶祈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的声音冰冷得毫无温度，“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更不想变成你这样的疯子！不要再有下次，否则…我会杀了你！”
路程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微微偏过头，叶祈看到了他嘴角的弧度，“好，知道了，没有下次…现在的威胁还稍微有点样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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