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染永远没有忘记那些近乎虚幻的光阴,在他而言,那就是全部的,也是他仅有的,仅有的可以稍稍缓解冰冷的生命的旧忆。
也许活下来的躯壳里,也有为之而坚持的感情。
回忆渐渐模糊在那雨样的世界中,流动着这样的那样的碎末,然后彻底紊乱。
彦雨只是感到抱歉,如果不是那个钱夹,如果不是那张老旧的糖纸。也许这样的重逢是注定的,只是那回忆之重让自己亦无法承受。
金色的记忆,在黑暗的变迁中封存,流散掉,无法触及。
耳边犹记得父母弥留之际的叮嘱。
“不要恨······那份责任······不属于你·······”
年幼的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几天后,警察发现了饿昏的自己。现在想来,若是在那时便死去,该是多么美好的结局啊。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柒染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星空,至于此刻自己身在何方,他根本就不在乎。
[咚!]
彦雨的心脏骤然一紧,仿佛一柄重锤击打在了自己的心上。
在孤岛上训练,在血染的训练营厮杀。彦雨问过自己为何要活着,如果活着是一种煎熬,那么自己是否有所选择,陪伴着自己的那柄武士刀曾不止一次地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还有!她还有!她不是一无所有,有一个人,会在同一个地方等着她。
“我要活着,茹毛饮血,征伐厮杀,就算必须要以血骨铸路,我也要活着,那个笨蛋,一定也在那个地方等待着吧?呐,一定会等着吧?他从来没有失约过。”她留着泪,无数次地问着自己。
“呐,我原谅你的!就算没有等在那里,我们,我们不是还是相遇了吗?”两道晶莹滑着那面容精致的弧度潸然而下。
“对不起,我没有等下去。”柒染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所以说,你完全不需要道歉啊!是我,是我先失约的,我······”彦雨的声音有些急促。
“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说了。”柒染突然别过头,偏折了目光。
“为,为什么!你,你忘了吗?”彦雨的泪水似乎已经流干了,那精灵般透亮的瞳孔骤然紧缩,似乎丢掉了灵魂。
“没有,你有过,要我负责。而我,接受。”柒染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
“呐~这不就是吗?是了!小染,小染是小雨的男朋友,小雨是小染的女朋友!”彦雨的目光紧紧迫着柒染。
那目光太过明亮,也许那是她仅有的全部了。柒染失去了对视的勇气,他颓然地垂首不语。
“对了,一定是太累了,小染需要休息是吧?小雨不会来烦你的,你要乖乖的,不要离开。”彦雨颤抖着,把柒染锁在了仅有的一把椅子上,而后离开,在关上门的瞬间,柒染恍惚间看到了夜中的海景。
似乎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当柒染再度回过神的时候,却已不识当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摇摇晃晃中,努力透过窗口,可以看得到蔚蓝的大海,看样子自己是身在一艘游轮上的,只是不知现在到底时间几何。
房间四壁是冰冷的钢铁堆砌而成,被铁栏杆锁住的隔窗似乎宣告着这囚房的庄严。
柒染的面前放着丰盛的食物,不过却早已冰冷,在这样的地方,柒染哪里还有进食的欲望。
呆呆地望着窗外,一道道冰冷的栏杆锁住了璀璨的星空。柒染知道,无论如何,也再无回首的可能了。曾经那个爱哭的女孩儿已经长大,而自己,丢掉了那颗为之而活的心。他常常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是,那颗尘封多年的冰冷未曾给过他答案。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过去了几天,日落月升,数个轮转之下,柒染的身体每况愈下,似乎已经走到了垂死的边缘。
原本不算饱满的脸颊此刻更是已经凸显了骨的轮廓,凹陷的眼眶下,灰暗的眸子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门外的铁索被蛮横地撕开,似乎有什么洪水猛兽欲破门而入。
“小染!”彦雨的目光满是惊愕与彷徨,不知该如何。
“你吃点东西吧,求你了!我已经,不想,不想再失去你了。”少女的泪珠似乎已经无法抑住,决堤的洪流冲垮了柒染最后的防线。
他想要捧起那张脸,却终究没有了多余的力气,似乎已经忘记了为什么而活着。终究,那晦暗的目光沉了下去,迷茫中来到这世界,终于在迷茫中结束了这没有快乐的冰冷。
他的手停留在了那把座椅上,那铁锁上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此刻。
少女的泪水已经流尽,全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就在那眸光沉入深渊的一瞬间。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是血海中坚守的唯一信念。又似乎,那是疯狂最深处的一丝清明。
“啊~死掉了啊!死掉了啊~”
“找了这么多年,然后,死掉了啊~”
“咕嘿嘿?逃么?把这具躯壳留下,然后逃掉了魂灵吗?”
“呜呜······我没有了,那不是我的!你走了,逃掉了!”
“呐~小染,你是属于我的对么?”少女自语着,捧起了那死去的面庞,眸光中透着丝丝血色,一副沉醉其中的表情。
“所以,跑不掉的!就算是死去,也休想从我身边逃掉!”少女的表情变得狰狞,黑色的气息渐渐浓郁。
百慕大,也许所有人对这片海域都不会陌生,但是,在这片生命德尔禁区中,飘扬着的,却是这样的一艘古迹斑驳的游轮。
“这样好么?”被遗忘的角落中,一个声音这样自说自话着。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另一个声音满不在乎地回应着。
“对了,关于盗团,我们这样放行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有些担忧的声音响起,似乎对海上的游轮有些莫名的恐惧。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艘船而已。”第一个声音似乎对这船并不怎么在意。
“终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现在最要担心的,是巴尔他们。”第二个声音似乎对此非常不屑。
“既然【轴心】在那船上,我们也只能先不去理会了!”第一个声音顿了顿,叹道。
在这万里无云的海域,似乎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渐渐弥漫,继而厚重起来。
“团长,似乎已经接近那个地方了!”掌舵的少年似乎有些紧张,然而也只是担心地朝着那个闭目养神的少女望去。而并未有所停滞,在他的眼中,星盗团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难不倒那个女孩儿。
“呼~各位,准备登岛吧,接下来遇到的,将会是你们闻所未闻的。”少女轻轻呼出一口气,认真道。而那双赤色的眸子却颤动着,预示着她的内心却不似表面上般平静。
“是时候大干一场了嘛~”两米高的光头壮汉捏紧了拳头,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样子。
“大叔你抢戏了哦~”一个矮小的身影轻易地攀上了壮汉的肩头,轻笑着。
“喂喂喂,羽衣,我只是稍微在团长面前表现一下而已,用不着要我的命吧?”壮汉似乎真的怕了什么一样,赶紧缩起身子,似乎想要逃离肩头那小小的身影。
“呐~抢在羽衣面前向姐姐大人邀功的,雨衣可是会很认真地铲除掉呢~”一柄晃着光的细刃缓缓迫进壮汉的脖颈,透过那只精致的小手,可以看到一个身着黑色哥特裙的金发萝莉正咯咯咯地笑着。
“其它人呢?”彦雨望向掌舵的少年。
“唔,杰克他们毕竟只是自由佣兵嘛~好像自己有所准备呢~”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这次下手的目标和以往不同,只要活下来,就是最大的成功。”彦雨低沉着声音,似乎非常不看好这次的行动。
“所以,如果有谁现在想要退出的话,我允许他乘船离开。”
“大姐头,你也太看不起咱星盗团的成员了吧?你看看,连阿财都不高兴了呢!”壮汉毫不忌讳地指着不远处的暗仓,一双锐利的眸子正坚定地望着彦雨。
“恩!”彦雨垂首,不再言语。
风暴在缓缓地凝聚着,似乎晦暗的天色开始发怒,神明的吼声似乎隔着不尽的遥远时光传来。
“真是糟糕啊!怎么会突然碰上那家伙?”被遗忘的角落,那担忧的声音再度响起。
“看来在解决巴尔之前我们还要做很多啊!”另一个声音不满地说道。
“已经完全疯了,没有必要招惹他。继续蛰伏,等待!”似乎是头目的发言阻止了其它两人的牢骚。于是,任这风暴狂怒,便再也了无生息了这一角被遗忘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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