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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妆年少 六 渺万里层云

小说:卿妆年少  作者:婳清涤  回目录  举报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元好问《摸鱼儿雁邱辞》

接起手机,墨影看着天边的云霞:“嗯,今天开学。你,在英国还不错的吧!”

“嗯,这里一切都好,你现在大学刚刚开始,你要好好规划这三年,开始规划好了,以后就少走弯路了,知道吗?”英国正值上午,子衿在剑桥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路。

“好的。”墨影略一停顿,还是缓缓问出一句:“英国,有——风筝广场吗?”

“有——也很美。”子衿笑了笑,回忆起他们初次在风筝广场遇到的那一天。

跃鹿传媒学院的行政楼前,两个情侣走过,男生正宠溺的笑着喂给女生冰激凌,女生小鸟依人似的偎在男生身边。

墨影心里一阵悸动,像有一根提木偶的线提着自己的心,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你,我,唉,我也好想去看一下。”墨影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嗯,到时候周游世界吧,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在天朝不出来也像是蜗居啦!”子衿调侃道。

说话间,子衿走到一家店铺买咖啡,英文对话,墨影听得很清楚,却觉得自己离他好远。

“我,更喜欢法国。很有艺术感的国度,巴黎,普罗旺斯,都很好,站在那里,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艺术的琼浆玉液浸泡着。”墨影一脸向往的说着。

“嗯,法国是不错,只是我学金融,更适合在英国,你喜欢艺术,更适合在法国。”

到底了,我们只会越走越远,出发点就是不一样的,终点如何会相同?就算有一天,我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可站在山巅,渺万里层云,那么,子衿,我们会不会只是两个不同领域同样成功的人,自己依然是形孤影单,我们只会越来越远。

为迎接新生,学校的书法社专门写了一张毛笔字的欢迎词挂在行政楼上,墨影看着那张书法,目光透过书法作品,穿过墙壁,看到了暑假时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一觉醒来想学毛笔书法,只因前一天晚上梦见自己用朱砂墨写了元好问的《雁邱辞》送给了子衿,那时的子衿,已经去了英国,去英国的前一天晚上,子衿才决定告诉墨影,虽然子衿说以后会回来,但谁又知道以后的事情呢?墨影强颜欢笑说祝他学业有成,却趴在枕头上哭的泣不成声。

墨影睡酣娇眼,恍惚想起自己前一天晚上是读完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才睡觉的,“娶了白玫瑰,红的便成了心底的朱砂痣。”墨影想,自己梦见朱砂墨,一定是因为这句话。

从第二天起,墨影便将自己的零花钱变成了笔墨纸砚,一个月之后,墨影和着自己的泪水,用朱砂墨写出了元好问的《雁邱辞》,蝇头小楷,颇有美女簪花之格,朱砂墨写在薛涛纸上,别有一番新巧。

墨影看着那副《雁邱辞》,苦笑着,拿去天台,迎着风,这自己这副用血与泪写成的作品随风流浪。如果,如果真的可以,西风,请你把它带给子衿吧。

思绪收回,墨影站在斜晖下,看夕阳一点点掩起自己的娇容,火烧云也渐渐淡去,英国,英国曾叫“日不落帝国”,自己与子衿中间的关系有一天会不会像这夕阳一样渐渐落下,像这火烧云一样颜色渐渐淡去,曾经的绚烂只是一场绝美的梦境?或者,彼此仅仅只会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墨影想着想着缓缓流下泪来,由于还有别人在,便仰起头眨着眼睛试图让眼泪倒流。夕阳的余晖在墨影眼眶里的泪水里散射,形成了无数透明橘红色的水晶星子,那些水晶星子在荡来荡去,成点成线,像是在镜头下虚化了的星空。

“墨影,墨影?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子衿见墨影一直没说话,便问她。

“恩恩,可以,这里的夕阳好美啊,只是夜幕快要降临了。”

“夜幕降临了,还有星空,星空之美,不逊于夕阳,毕竟,宇宙是无穷的。”说话间,子衿找了一家咖啡厅进去,咖啡厅的墙壁上装饰有深绿色的格子窗。子衿很喜欢绿色,绿色代表着活力与希望。

“对,宇宙是无穷的,我们何其渺小。”墨影感叹道。

“墨影,其实,你和林黛玉很像,很多人以为林黛玉只是爱哭而已,其实,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生。”

墨影心里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不重不轻,却像被撞开了什么一样。过去……

“嗯,我,我还在外面,先不聊了,拜拜。”墨影咽哽着说了最后一句话,声音颤抖。

同行的舍友看出了墨影脸上的泪痕,问她怎么了,墨影只是说一个亲人问候,有些想念他。

子衿,子衿,我们最终会发展成为什么?

回宿舍后,墨影便为自己制定了三年计划,正不知道学校除了学生会与社联之外还有什么组织,这时,推门进来一位大二女生,散着染成咖啡色的直发,一双大大的眼睛,睫毛上带着长长地假睫毛,是来宣传纳新的。

“大家说咱们跃鹿传媒学院出去的学生主要是做什么的?是传媒对吧,我是雨清媒体传播中心的宣传部部长,我们正在纳新,大家可以看一下。”说话时,那位大二女生将披肩秀发稍稍向后一扬,遂而将手中的一些宣传单分发给房间里的几位女生。

墨影看到有编辑部,正好想在大学里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便报上名了。其余几位女生看到没有适合自己的部门,便没报名。那个宣传部部长让墨影第二天下午五点去面试。

第二天下午,墨影忘记了是在哪个教室,便从宣传单上找了个号码拨过去问,接电话的说他叫沈兵,后来熟悉后,墨影等大一的便叫他沈哥,十一长假回校后,沈哥常常聚集他们一起玩耍,她调侃沈哥的时候,常常想,开始的时候是怎么做到对这个逗比这么礼貌的呢?

面试地点是在学术报告厅,样子大小和A大的差不多,墨影一进去便想起A大,只是,A大的学术报告厅,自己可能不会再去了,在人生这场漫长的旅途里,有些风景,只会是沿途的风景。

墨影进去坐在第三排,不算离首脑台太远,也不算离首脑台太近。这是她在大学里第一次面试,处处拿捏着分寸,由于自己报名早,第五位便是她,墨影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喜欢元好问的《雁邱辞》,又介绍了自己的一些特长,说完后微微鞠躬,浅笑着回到了座位。

“同学,你也喜欢《雁邱辞》啊,”墨影刚坐下,旁边一位男生问她。

“啊?”墨影怔了一下,没想到对于自己的介绍这个同学还听得很认真。又说到:“恩恩,喜欢,尤其那句‘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墨影看到坐在自己旁边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本宋词元曲选集,正翻到元好问的《摸鱼儿雁邱辞》那一页。

那个男生继续说:“嗯,很多人只记得第一二句,其实,‘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这一句也算是这首辞中的精华了。相依相伴的情侣已逝,真情的雁儿心里应该知道,此去,自己形孤影单,万里路程渺茫,每年寒暑飞万里越千山晨风暮雪,失去一生的至爱,即使荀且活下去又有什麼意义呢?”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渺万里层云,可以这么翻译——”

这时,主持人有点了一个人的名字:“万寒。”

“到!”那个男生起身,对墨影说:“我先过去了。”

“恩恩。”墨影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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