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戏台子,戏台子上的人在唱戏,唱的是……听不懂!
——白迟
一个着了袈裟的中年和尚走到远视天际的智法大师身后,轻声问道:“方丈,您有什么见解?”
智法大师微微一叹后道:“我只是觉得这回火殿……”
“回火殿怎么了?”久等不到下句,和尚有些心急。
“真是……红啊!”
无视周边雷击表情的各个僧人,智法小心翼翼站起来,那后面和尚忙伸手欲扶他,手带动一阵风,刚刚还完好无缺的石桌化成灰烬,随风飘散满地。
一片沉默,良久智法大师叹息道:“莫施主果然不愧回火殿的名头,这挥霍的本事真是青出于蓝啊!觉明把这几天的损失记下,明天把单子发到回火殿,让他们照价赔偿。”转头边走边说。
一路直接走进方丈室,少林寺僧人们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他们尊敬的方丈大师小声的念诵:“对着莫施主三天三夜,老衲现在看什么都是血红的,连觉明你也是血红一团,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觉明和尚想象自己变成血红的一团,打了个寒颤,顺手关上禅室的门,把老方丈扶在蒲团上坐下,恭敬的问道:“方丈,这灯引和燎原是被用在哪了?”
“用……唉……”智法叹气,积攥够了气氛,才说了出来:“用在了白马车上了。”
“白……”觉明抽了口凉气,脸色有些发白,良久才咽了咽讨教道:“您看那药是真的被偷了吗?”
“被偷?”智法看着他的眼神像看着一个白痴:“有谁能在他们那偷走东西。”
“那下毒的就是……他们!”觉明眼大睁,眼中闪烁的兴奋。
“放屁!”智法怒骂,手上佛珠精准的打到他头上:“那白马车上人说的话也能信,笨!”
“哦!”觉明兴奋不减,“那是他们诬陷回火?”
“放屁!谁说那回火殿的疯子们不会真跑去下毒。”
“……意思就是两边都不能信,两边都有可能。”觉明点头表示明白,旋即安慰道:“方丈您别生气,反正是他们狗咬狗,我们看热闹就行。”
“……咳咳……放屁!”智法被一口口水呛到,猛烈的咳嗽两声,继续骂:“你怎么就这么笨啊,你没听他们说要找偷药的吗?他们就是要诬陷你偷了药你能怎么办啊你。”
“哦!”觉明眼神黯淡下来,颇为遗憾。
沉默盏茶时候,觉明突然开口:“方丈,您说放那个什么的,恐怕不太好吧!”
“放屁、放屁、放屁!老衲就要说,TMD听说他们出来了,这方丈位子就推来推去,老衲是武僧,武僧啊,你有看过要武僧当方丈的吗?”一句话戳到智法心中之痛,他形象全无,口水唾液直往觉明脸上飞射。
等骂够了,心情舒畅了,智法才停下来,又做出正经的方丈形象,吩咐道:“发信鸽到各个门派,也不用说多的,就写十四年前的旧事,近来怕要继续开始,要大家自己斟酌。”
“是!”觉明躬身应了就要出去,走到门口一顿,转头问道:“那方丈,真的要把损失列清单到回火殿吗?”
智法盯着他看良久,在他战战兢兢中咬牙切齿道:“你想去送死吗?那是表面功夫,表面功夫你懂不懂!”
……
信鸽一去,传到的人还只是很少一部分,江湖大体上还算平静,可在那三天后,突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很多五彩的戏台子,用马车拉着满江湖唱戏说书,讲江湖有个白马车,有个红轿子,白马车的人说被下了红轿子中人的毒,红轿子中的人说被人偷了毒,嗨嗨,江湖中有多少个用毒的人,有多少个出名的空空手啊!
这样一来,稍对十四年前的事有了解的,就知道事情闹大了,白马车、红轿子、还有专讲他们故事的戏台子,那影子似的随着他们的苦行船还能远吗?
果然才没几天,就传出很多人无故被杀,尸体上都摆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纸船。把纸船拆开,上面血红的字迹,歪七扭八的写着,“苦海无边,行船渡之。”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能隐居的都隐居,能闭关的都闭关,那些自认摆脱不掉的人——例如各大门派——齐聚少林商讨,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小沙弥一个佛门清净地不招待江湖人,死活不让他们进去。
熬了三天,闹出问题的信奉门门主,实在是抗不住心中的惶恐,眼泪纵横下跪于少林寺门前,少林方丈才传出一个口信,只有四字道:“一切如常。”
信奉门得了此言,感激涕泪的走了,各门各派也就散了去。
……
一路行来,温度慢慢变高,显然马车是南行的。
白迟发现这江湖人也不是都对他们避之如蛇蝎,也有很多人虽不与他们亲近,也并没有表示出落荒而逃的样子,依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走了二十来天后,白迟对看什么风景人情也没兴趣了,那一天天气有些阴沉,大道上终于出现了第一个敢和他们靠近的江湖人。
那是一个女子,面容姣好,双目如漆,看着二三十岁,只是发式还是做的未嫁少女状,一身青萝衣衫,骑在高头大马上,鞭一扬眉一挑,真是姿态万千,不过却并没给人什么妖媚的感觉,反显得有些英气。
她骑马和马车并肩而行,仔细打量从车窗透出头来的白迟,良久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那笑容给人的感觉也很是清朗,颇有男子的豪爽之气。
白迟眨眨眼,等待了一下,身后看书的人好似看入了迷,没有反应,他这才微笑答道:“我叫白迟,你呢?”
那一笑间如百花齐放,如星光尽落,美丽无比,清澈无比,女子心跳如雷,有些闪神,可接着听到的话,却让她跳动的心猛一滞,强烈的反差带动真气,心血翻涌间一口血险些吐了出来。
在白迟迷惑的视线中,女子强压下血气,朗笑道:“我叫雾馨,大雾的雾,馨香的馨。”只是这次的笑容,相比于先前,总显得有些勉强。
“雾馨?无心?”白迟偷笑,“你的名字真好。”
雾馨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也笑答道:“白少爷的名字更好。”
两人目光撞在一起,都是一片真诚,没有一丝杂质,清澈如净水。
白迟最擅长于微小中感知别人的气息,他分明能感受都她身上强压住的各色复杂情绪,正面的、负面的,不断转换。
白迟心头微动,暗道难道这位也和他爹有……JQ。
这样一想,刚刚还觉得她是只凤凰,再一看,分明是只乌鸦嘛!白迟心里念叨,眨着大眼睛故作天真:“雾馨可真漂亮。”
“哈哈,白少爷才是真真漂亮呢!”雾馨掩嘴一笑,再看了他一眼,手上鞭子一扬,说一声“后会有期”马蹄嗒嗒很快就消失在官道尽头。
白迟眼睛追随着她,敏锐的注意到她转回头时,有稍稍一个停顿,而那个方向,正是马车的驾驶位置。
不过,不管她和前面的谁认识,这暂时都与他无关。
白迟拿出个胡萝卜,嘎嘣嘎嘣啃起来。
与他有关的是:后悔有妻——那是……什么意思?
……
遇到了会和他说话的人,白迟对旅途开始有些期待,可惜遗憾的是,接下来一整天也没有出现什么会让他觉得,他们突然从狗不理变成香饽饽的事件。
直到第二天傍晚,白迟充满期待而探/索的眼睛快要望眼欲穿时,前方突然传来隐隐的丝竹鼓啰之声,又有莺莺燕燕用拖长的声音在说什么,白迟想起前几天在城里看到的戏台子,显然前方是有人在唱戏。
白迟眼睛乍亮,要知道他们可是在官道上,在官道上唱戏,而且还是在他们前方,怎么看都不平常。
车窗太小,不能伸出头去,白迟转拉开车前面的帘子,远远张望。
近了近了,果然是个戏台子,不过要比几天前看到的漂亮很多,而且是流动式的。
那是用五匹分别被染成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的马并排拉着的戏台,那戏台下的车轮横三竖五支撑着,台上三面和顶部都有篷壁,只其中一面作为观赏用没有遮挡,戏台子的装饰也很讲究,同样是五色的轻纱,重重叠叠的,非常漂亮。
台上共有十五人,两边各五个,分别穿五种颜色的衣服,相对而立,全是妙龄女子,一样高矮胖瘦,一样清秀容貌。台子中间也有五人,画着浓妆,不知道演的什么,那种唱法白迟是一点也听不懂。
那马车式的戏台子横摆在路中央,唱戏的那面正对着他们来的方向,周围围观的是一个也没有,这要是说不是对着他们来的,白痴都不信,自认比白痴强的白迟当然更不信。
洁白的马车缓缓停在戏台子前,白南和想容跳下马车,白迟也迫不及待的跟着跳下去,这时白垒才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往驾驶位上一坐,手上折扇轻摇,怡然自得的看起戏来。
不寻常,很不寻常,白迟压抑住心中翻涌的兴奋,也不敢问他们唱的什么,站在马车前,耐心的等待他们唱完。
虽然听不懂,不过那些宛转悠扬的嗓音,听着也很是享受。
一炷香时候,最后一声拉长的声音在一个高音后嘎然而止。
太过突兀的停止法,白迟难受的揉揉胸口,觉得刚好的肺腑又开始痛起来,身体里血气翻涌。
“少爷,你没事吧!”想容担忧的问。
白迟刚准备回答,只听一声清脆的拍掌声,转头就见白垒手掌轻拍,夸耀道:“唱得好!”
戏台子上的十五人这时候早已经齐齐站在台前,听到他的夸耀,行了个礼,齐声娇笑道:“谢老爷夸奖,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右手齐齐一伸,似要讨尚钱。
正想着她们竟然连手伸出的时间和距离都一样,只听想容一声急喝“小心。”他的身体就被人猛拉着极速后退,那种速度,他视野中的事物甚至都开始扭曲,身体在空气的摩擦中发烫。
下意识的看前方,那戏台子上各色的丝带,如毒蛇出洞,化作无数道诡丽的虹流,直直刺向马车的方向。
然后他更惊恐的发现,马车上的白垒竟然脱离了地心引力,像一道迅雷般的箭失,直直的……射向天空。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