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文森之钟的钟声宣告着又一个正午的到来,自从七年前的那个该死的日子过后,不,确切说是六百年前的终焉之晚霞宣告天空的失落后,人类很难再依凭那正午的高升的红日得知时间,悲悯世人的圣教会宣称着天神的指示,报时,被视为这些离神最近的人的任务,它被视为一种神圣的果业,但在某少年看来,这更像一种符号,一个庞然大物统治着世界的符号,一种强大的生物统治范围的标记。
因此他常常怀着鄙夷的神色看着市中心那巍然屹立的大教堂,荡魂摄魄的繁复尖塔和眼花缭乱的彩绘玻璃窗,拱型穹顶犹如幽深浩渺的苍穹。而那彩绘玻璃,却不曾在阳光的映射下异彩纷呈,因为它是一座岁数并不大的教堂,它倒是没有赶上人类千年前文明的圣光的洗礼。
作为七十年前修建的宏大建筑,它的建造,曾不止一次引发人们对捉襟见肘的帝国财政的追问,但当那七年前的教堂圣光护佑过周围的近万的幸存者后,这样类似的教堂已经开始屹立在帝国的所有大中城市。饱受大陆上几乎所有人民的信奉,几乎所有。
但并不包括那极少数的“异端”,少年正是其中一位。原因很简单,他本应获得庇佑,但是只是本应。。。。。。
完成了对这条在文森已算得上“豪华”的街道的巡逻任务,少年神色淡然,走过几家勉强保持着原貌的风俗馆,没来由叹息一声,其实也不能说是没来由的,那红漆雕花大门的春风阁又引发了少年的回忆。
拜这张秀气的女性化的脸所赐,他曾经为此赢得了一次活下去的机会,七年前的该死事件后,他作为废墟中一无所有的孩子,被经验丰富的所谓风俗馆花相发掘出来,成了备受期待的——男妓候补,但这位在各方面作为穿越者十分有阅历的伪少年显然并不对其那种在男人身下耸动获得饭吃的营生感兴趣,拼死逃跑。
作为一位稚嫩的孩童,他用绝不附合年龄的老辣,和天生的无辜神情,骗过了几乎所有人,是的,几乎,几乎所有。但是骗不过这条花街的主人,至今在文森成仍然是执鼎之人的教父。万幸的是,深有鉴赏人天赋的教父,看出了此人的隐藏才华,于是,有了这个在条花街上,作为并不属于文森之盟的成员的一位特殊者,他是作为教父的一把刀存在的,一把,最锋利的刀。
少年沉默的用几乎不发出声音的步伐走向这文森市中看似不起眼,却实际上决定着城市七万人命运的春风阁。虽然他一直觉得这个小阁的名字实在并不和这所城市的气质相符,但是,没人敢对这个名字挑剔什么,因为起名者在这所城市的绝对地位。
如猫般悄然走近大门的少年缓缓昂头,轻轻敲在雕花的红门上,三下轻敲,三下偏重的声音显得颇为有节奏,看上去像是颇有礼貌的贵族,屋里传出了一位中年人浑厚的低声“请稍等”,看上去颇有些寻常的入门问候,但是,在文森,此般寻常,无疑却不寻常。
只有屋子里的人和外边的少年知道,站在这并不算偏僻隐蔽的颇有一丝古朴雅致的意味的小屋门口意味着的是多少暗处的弩箭、飞刀在向你瞄准着。
大门缓缓开启,一个面色红润的中年男人露出礼貌友好的笑容,这个身子英挺笔直的家伙既有军人气质,又显然富有教养,像个管家和保镖的混合体。少年极自然地抱拳回礼。他虽然笑意更胜,但是自此后一言不发,转身向少年做出了请的姿势,少年毫不迟疑的跟上走进来。
踏入这小屋的瞬间,不知为何,跟人以强烈的这是在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冲击之感。适应陡然有些昏暗的小室内部,少年像往常一样,在身后的大门关好后,先闭上眼睛再睁开,老实说这个动作本身并不应该在重视警惕性的杀手身上摆出来,但在文森春风阁中,无妨。
似乎有淡淡的紫色光芒在这少年双目中一闪而过,少年淡定地面对突然站在面前身穿黑袍的三个看不出容貌的个子不高身子英挺的石雕般的暗卫,不论少年还是那三道黑影,以及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他们都一言不发。
足有一盏茶时间,整个屋子,呈现着绝对的静寂。
但这沉寂很快被打破了,被非常粗暴的打破了。
眼前的三人毫无征兆猛然拔出刀,三把雪亮的耀眼的锋锐之刃在这有些昏暗的房间中似乎发着光。三位步伐迅猛如豹的黑衣使直接冲向这个仍然平静甚至有些无奈表情的少年。少年扔出一片淡紫色的小亮片,三人的步子竟然硬生生的停滞下来,少年甩出的紫色亮牌落在一个有些隐秘的茶几上。
不得不说场面十分诡异,但这是这春风阁奇葩规矩的一部分。
他也不想如此般麻烦,但,每步入门手续压根不能错,若是他直接扔出亮片,抑或是亮片没有落在刚才的茶几上,抑或他在等待眼前三个死板的如木头的家伙冲到面前之前,有任何异样,前面的三人和无法在目中见到的暗卫,绝对不介意用劲弩把自己变成刺猬。
这种安保措施,使得并不是,一个人抢到了银令、金令、乃至紫令,就能进入文森之盟的大本营的,甚至,背叛者为一些碟子已经提供了门检的具体情报,他们很难在毫无规律有时长达两个时辰的检验时间不露出一丝的思维波动,不过似乎,这观察期由三位雕像君负责自主决定,他们已经送走过奥斯汀皇族的王牌碟子,军统七星的隐卫,几个乱七八糟的帮派的得力干将,甚至还有米兰的特务,到目前为止,这套门检似乎没出过错。虽然少年向老头子建议过,这套玩意太复杂,若有重要的情报怕来不及,但是,在功绩贡献上,这套玩意充分展现了它的价值,也作为老头子睿智的证明,每每被他在与少年扯东扯西的时候用到。
因此,最怕麻烦的少年有多个理由对这套玩意并不感冒。他对三个每日承担这一无聊透顶的试探工作的三位石雕已经非常流畅的一套的步伐感到想大吐特吐一通槽。
万幸的是,他的门检时间始终最短。
三位暗卫又以常人难以理解的方式隐身在昏暗的小室前阁中。
走过这昏黑的小室前阁,在小室的另一端,紧贴墙壁摆满书的书架在少年的紫卡落在茶几瞬间,那管家已熟练地推开书架的遮掩,露出了那道门。那道,通向这城市大枭的所在之门。
沿着一道并不算太隐秘的小门之后的向下足有四五十米深的阶梯,少年来到了文森之盟的核心,戏称为狼穴的老鬼存在的地下室。
不得不说,这数十米深的向下结构,足以让这糟糕科技的世界认可为浩大的工程,至少会使很多见过这工程多次的干部仍含着敬畏。但今天这位常客倒并不在意,不过他还是遇到了让他有些意外的东西·····“老鼠就要深挖洞啊······”淡淡的带有嘲讽之意的声音响起,这是一个老人的声音,语气中不带一丝犹豫,干练果断,甚至有了言出流血漂橹的狠实,沧桑的韵意自然流淌了出来。
少年神色逐渐由淡定平静变得有些惊讶,他吊儿郎当地叹了口气,身子一晃,以甚至可以说是瞬移的速度冲到底端,在这狭小的空间中留下由于速度太快掀得高高蓬乱的尘埃。
“老头咋了,今日何出此言?”站在入狼穴的坑道口少年发出好奇而轻松地声音,但在他灿烂的笑容中,不知怎么,没有一丝轻松调侃地表露。反倒有些凝重。
因为在少年身前的这个人,他,是一个头发花白却丝毫不给人苍老之感的男人,反倒让人感到精神的面目慈祥的老者正用丝毫不浑浊的双目,在一个毫无雕花装饰的简陋小木凳上散漫地看着带起烟尘的少年。与此同时,他的手没有闲着,他正在在面前一张做工粗略的鸡翅木大方桌摆酒。当软木塞拔出的那一刻,少年鼻子颤动了一下,感到这世界正被一种甘醇所包裹。
少年的瞳孔在看到那透明度极高的玻璃加工的精致小巧的瓶中如血般鲜艳的毫无杂色剔透至极的红色液体的一瞬间,隐隐收缩了。
“竟然把压箱底的三十年分的拉菲拿出来了,吝啬鬼,你惹上了什么事,用得着这么夸张。你不是说,这酒留着庆祝用吗?”少年并没有明显的回避什么,反而戏谑的调侃道:“难不成,昨个,你家老婆有喜了?还是你孩子能打酱油了?”
虽然并不理解打酱油的意思,但觉得并不是好话的老人没有理会的意思。语气严肃了几分;“昨天,小黑从城中·······”他的话没能说下去,因为被一个少年打断了。
少年不悦地嚷道:“这种恶心的事放到酒后,品读这红玫瑰色的怪物的恐怖,不能被这东西干扰。”
老人沉默点头认可,两人用明显是贵族才能搞到的透明度极高的玻璃高脚杯对饮,慢品了足有一个铸时,中间没人说话。但少年的脸色似乎没有随着这绝品葡萄酒灌进肚中,变得好些。而是在这间虽然在地下深处,但由于点着昂贵的幻魔水晶灯而毫不昏暗的狼穴中,神色逐渐凝重。
喝完,少年看似随意的抽走了桌上一张盖着象征文森之盟的月亮大印的羊皮卷。不到片刻,双手微微颤抖地放下羊皮卷。他拿起空酒杯,在边缘抿了一口,似是回味,之后缓缓放下酒杯,这次身子毫不颤动,俨然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转身,留下一个坚毅的背影。
这中间没有任何对话,甚至眼神交流,但双方,已经进行了交流。
老人一直目送少年走回那阶梯,走出这文森城中所有人都要饱含恐惧、憧憬、信奉,仇恨等复杂情绪的狼穴,缓缓地举起盛满极品拉菲的高脚杯,看着这个寄托着自己一生的希望与梦想的孩子,这个被自己一手磨出的·······最锋利的战刀,将走向九死一生的修罗场,他,手一扬,狠狠地灌下那原本视若珍宝的红色玫瑰怪物。
“活着。。。。。。。”这堪称与世隔绝的堡垒内,老人喃喃的声音,只有他一人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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