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是小看你们人类了。”白昼散去,结界主人的声音从半空中幽幽传来。
易风心头一惊,难道结界主人的真身根本不在那八台机甲内?难道欧阳云凡的牺牲竟然白费了?
忽然间,他心头涌起一股十分可笑的念头。
他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嘴角都是苦涩。
半空中缓缓飘落一个浑身发光的灵体,灵体的模样是一个十二岁左右,穿着连衣裙的蓝发小女孩。
她缓缓飘到易风面前,易风发现她的怀里竟然还抱着另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她怀中的那个小女孩浑身血污,身体也只剩下了不到二分之一,令观者触目惊心。
易风若有所悟地望着她们,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小女孩朝着易风道:“你的那个朋友原本以为炸死了我在机甲内的真身,就可以直接破除结界。只可惜他错了。”
易风望着她怀里的女尸,冷冷道:“他错了?他错在何处?难道你骗了我们,你的真身根本就不在机甲内?”
小女孩道:“这一点我没有骗你们。我的真身的确在机甲内。而他的自爆,从某一方面来说的确也算成功了。”她低头一望怀中的小女孩,一双如海洋一般的蓝色眼眸涌起一股忧伤,“只可惜,他错就错在以为我只有一个真身。”
易风愕然道:“你什么意思?”
小女孩道:“意思很简单,被炸死的是我的另一个真身,我的孪生妹妹。”
小女孩一边忧伤地说着,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妹妹的丝发,她是那么的乖巧,那么的令人怜惜,易风简直对她恨不起来。
易风叹息道:“原来这个结界的主人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你妹妹。”
小女孩道:“我妹妹是个贪玩的人,她虽然和我同一天出生,可就因为她贪玩,所以无论法力还是战斗能力都远远不能和我相提并论。可她偏偏又喜欢玩,如果不是贪玩,她也不会背着我,偷偷钻进那个机甲。如果她没有钻进那个机甲,这场爆炸恐怕也不会发生。妹妹真可怜。”
望着她深情款款地抱着妹妹的尸体,那哀伤的神情令易风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面对一个杀了自己两名战友的凶手,易风竟然会想去劝她不要悲伤,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易风觉得自己很可爱,可他笑不出来。因为就在此时,结界主人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把妹妹的尸体猛的掷在地面上,随后伸出穿着水晶高跟鞋的小脚狠狠地践踏着这具尸体,一边践踏一边面目狰狞道:“叫你贪玩!叫你贪玩!你不是很喜欢玩么?爸爸妈妈整天都陪着你玩,连理都不理我一下,看都不看我一眼,这都是拜你所赐,你该死,实在太该死了!既然你这么喜欢玩,就去地狱陪爸爸妈妈好好玩吧!哈哈哈哈哈……!”
易风被惊呆了,最后那一串笑声令他觉得有一种刺骨的寒意从他脊背窜起,肆虐着他那每一道神经。
小女孩使劲地笑着,使劲地践踏着。等她笑够了,践踏够了,这才停了下来,望着满脸惊骇的易风,绽放出一个美丽可爱的笑容,说道:“爸爸妈妈不陪我玩,妹妹也不陪我玩,大哥哥,你会陪我玩的,是吗?”
易风的喉头哽咽了一下,这看似天使一般的小女孩比守卫前面三座宫殿的各族高手可怕多了。也许,她本来就远远比他们可怕,若非如此,那为什么他们会被她囚禁在结界里长达数百年呢?
小女孩见易风不回答,便撅起小嘴,一脸不高兴道:“你要是不肯陪我玩的话,我现在就去杀了你那些朋友。”
易风知道这小女孩的心理严重扭曲,怕她真的说干就干,连忙说道:“好,我陪你玩。你想怎么玩?”
小女孩嫣然一笑道:“你们还有三座宫殿没有闯,我呢,也一下子想不出来。要不等你们闯完最后一宫的时候再说吧?”
易风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有命闯到最后一宫?也许我们半路就被人给杀死了呢?到时候谁来陪你玩呢?”
小女孩侧头一想,似乎很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
半盏茶的功夫后,她似乎想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答案,一脸微笑道:“如果你们连这六个大恶人都打不过的话,那就太不好玩了。我也就不用跟你们玩哩!”
易风笑了。
小女孩也笑了。
易风的笑是冷笑,他笑对方实在太骄傲,通常骄傲的人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小女孩的笑是嘲笑,她笑对方的这个问题实在太笨太蠢。玩游戏就是图个好玩,如果他们不好玩的话,她为什么还要他们继续陪她玩呢?在这个结界里,不能陪她玩耍的人肯定是要被消灭的。
易风停止了笑,他最后望了一眼那片白光闪过的夜空,随后一言不发地朝前奔去。
小女孩侧身让出一条道给易风,还不忘替他鼓励加油道:“要加油啊!你千万别死在半路上,要到最后一宫来陪我玩哦!”说完,她消失了。
易风冷哼一声,加速朝前掠去。
穿过第三座宫殿,来到通往第四座悬浮岛屿的长阶上时,眼前忽然弥漫起一场大雾。
雾很大,很浓。
大得几乎可以遮天,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就连脚下的长阶也在这一片浓雾中渐渐失去了踪迹。
长阶有多长易风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每条长阶的宽度顶多只能容纳三人并排同行,而且长阶两旁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支撑和保护的扶手,也就是说,只要一不小心走偏了,就会从长阶上掉下去,落入下方的无底深渊。
所以易风只得慢了下来,他走得很慢,很提心吊胆,每走上一步,仿佛都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步。
“来,牵着我的手,我带你走出这片浓雾。”一个成熟美好的声音在眼前响起。易风还没明白过来,那个声音的主人便不由分说地牵起易风的手,“我不会走得很快,你只要跟着我的速度便行。”
那只手不大,很温,很软,很滑,一握就知道是女性的手。
这只手温如新疆和田最好的玉,软似一尾没有骨头的游鱼,滑若杭州丝绸城里最好的绸缎。
如果不是在如此危险的境地,如此诡异的气氛下,易风简直会陶醉了。
他并不是一个很有女人缘的人,虽然他的身高不矮,可相貌平平,家庭背景更是比飞机场还要平,更要命的是他的脾气不小,尤其是对异性。他可以为朋友忍一口气,为家人退上一百步,可他从来都不愿意对异性低声下气,即便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当他的发小们都交往过许多个女朋友时,还没有一个异性向他伸出过手。
这时,有一只异性的手向他伸了出来。
这只手很美,这只手的主人肯定也难看不到哪里去。
如果在平时,就算要砍掉易风的手,他也绝不舍得放弃这一只手。但现在,他不得不放下。
因为在这里,不是朋友,便是敌人。
易风的朋友里没有女性,所以这只手是敌人的。
“谁?”易风看不见前方,只好用剑护住了前身要害,用耳朵凝听着四周的动静。
没有脚步声,有的只是那只手的主人的声音:“这条长阶上的雾一向很浓,很大。站在这里,你是看不到我的。”
易风冷冷道:“可你却看得到我。”
那只手的主人叹息道:“我在这里呆了三百多年,这雾也在这里呆了三百多年。一个人若是在这片雾里来回走上三百多年,便是闭着眼睛也能过去了。”
她的声音很落寞,也很寂寞,仿佛一个独守空闺的女子在默默等待着她的情郎。
易风便是她要等的人么?
易风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的声音仿佛有种强烈的魅惑,吸引着易风想要好好看清楚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那个声音哀然一叹道:“三百多年哩,只有你一个男人来过。难道就连你也不愿意陪我走走聊聊么?”
易风起初抗拒着这个声音,可渐渐的,他不由得想:横竖自己是走过这条长阶去第四宫的,跟着这女子又有何妨?如果她要害我的话刚才推我一把不就行啦,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带我过去?
想着想着,他便再度牵起了那只手。
一个人的路很漫长,两个人一起走总是很快的,尤其一个是风华正茂的小伙子,一个是声音美若天籁的女子。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浓雾终于散去。
易风通过牵着自己的那只手,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背影。
背影,仅仅是一个背影,易风的魂便被勾去了一大半。
当那个背影转过来时,易风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勾魂夺魄。
他忽然间想起了那个山洞内的诗诗。
诗诗很美,绝美,美绝,可与眼前的这位佳人相比,还是逊色了一筹。
当诗诗施展浑身解数诱惑自己的时候,自己还能勉强镇定心神坐怀不乱,可她只是轻轻的一回眸,自己的心理防线终告瓦解。
“来,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咱们坐着休息一下。”
易风望着她,怔怔道:“坐?坐哪里?”
女子抿嘴一笑,拉着他在一张红色的大沙发上坐了下来。
易风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红色的大房子里。
这里的一切都是红色的。
红的墙,红的茶几,红的沙发,红的地板,红的天窗……
就连那女子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红色的,血一样的艳,血一样的红。
红得令易风的心底有一股难以抵挡的燥热。
他坐在沙发上,女子没有紧贴着他坐下,而是来到了相隔不远的梳妆台前袅袅坐下。
女子解开头发上的发髻,将一头如瀑布般的黑亮秀发散落腰间。她的皮肤很白,在红色衣服的映衬下显示出一种女性特有的红润光泽。她的五官很美,体态很美,就连她对着镜子解发髻的模样也美得令人难以呼吸。
易风只觉得大脑快要停顿了,只得呆呆问道:“这……这是在哪里?”
“我家。”女子嫣然一笑,宛如一缕春风吹散了易风心头所有的阴霾和疑惑。
“哦,你家。”易风迟钝的答了一句。
屋很艳,人很美,气很香。
人们常说“色香味俱全”,一个女子若光有色已然是不够的,因为大部分男人的眼睛和心思一样总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所以一个女人如果懂得运用嗅觉的魅力,就如同懂得“要留住男人的心就要先留住男人的胃”这个道理。
易风的眼神纵然还没有变化,可他的心思连同嗅觉一起被留在了原地。
香,很香。香得让人沉醉,不想再起来。
当然,这种香不可以太浓,因为大部分男人的口味都不太重;也不可以太淡,因为假如给你一盘缺盐少料的菜,恐怕你也没有胃口下咽。
所以,这香气不浓不淡,香得若隐若现,香得恰到好处。
香气沁脾,美色魅人。
在这色与香的层层环抱下,易风的心似已渐渐迷失了方向,他甚至涌起一个念头:如果能永远坐在这里,看着眼前的美人,嗅着鼻尖的香气该有多好?外面的腥风血雨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自己不过是个可怜的倒霉蛋,为了吃一碗面而不知被哪个富二代开车撞死的倒霉蛋。
扪心自问,自己真想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吗?回去了又能得到什么?在那个世界里,自己不过是个一无是处,毫无存在感的屌丝罢了。
像自己这样的人即便失踪了,又有谁会在意?
不对,有人会在意,那就是自己的父母。
一想到父母,易风的心就觉得隐隐作痛。
忽然间,一阵若有若无的笛声远远地穿了过来,似有似无。
笛声宛如一道犀利的闪电,劈开了萦绕在易风心头的重重迷雾,令他顿感精神振奋。
刹那间,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随着这个笛声离去。
易风觉得心中充斥着一股坚定的信念,这个信念支撑着他缓缓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女子似乎也听到了屋外的笛声,不过她只是秀眉微蹙,旋即绽开一丝足以令冰雪消融,枯草重生的笑容,淡淡道:“你觉得我好看吗?”
易风叹道:“何止好看。如果有人问我,你见过最美丽的女子是什么模样的,我会宁可不说的。”
“哦?”
“因为我怕他们说我骗人。”
“为什么呢?”
易风道:“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辞藻来形容你的美。既然说不出,那就宁可不说了。”
女子笑了,笑得很开心。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听到男人说自己好看的时候,都不会不高兴的。
这女子也是人,至少目前在易风的眼中还是一个人。
女子眼波流转,横了他一眼,娇嗔道:“刚才在长阶上还以为你是个不懂风情的毛头小子,想不到这么会夸女孩子。”
笛声越来越清,越来越脆,那女子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娇艳。
她是在掩饰着什么?
易风苦笑道:“如果你在我原来身处的那个世界,每天在眼前晃着的不是清宫苦情戏,就是偶像言情剧,你也会像我这么会夸女孩子的。”
“你很谦虚,也很诚实。”女子微微一笑道:“不过大部分女人都喜欢谦虚的男人,却不一定喜欢诚实的男人。因为太过诚实的男人总是缺少一点风情,而这点风情是女人最想拥有的。不过我不怪你,因为你看起来的确是个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的小孩子。为了报答你留下来陪我聊天,我会给你好好上一课的。”说完,她朝易风伸出了纤纤玉手,“我现在坐着很累也很不舒服,来,抱我去那张床上。”
易风没有过去,因为屋外的那阵笛声已经彻底荡涤了他的灵魂,祛除了他心底的迷雾。他望着眼前的美人,冷冷道:“我的确很想做个坏坏的,女人见了都会喜欢的男人。不过,不是在你的面前。”
女子讶然道:“为什么?难道我不够漂亮,不够魅力么?”
易风摇头道:“不,你够漂亮,也够魅力。不过,只要我一想起你的年纪老到足以做我的八辈儿祖宗时,我就禁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对了,其实你就是第四宫的主人吧。”
女子的面色变了。
一个女人也许不怕脏,不怕累,甚至不怕死,但是有一样东西是她们绝对会害怕的,那就是“老”。
不管是谁,只要是女人都一样。
易风开始有些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因为她发现女子的眼神已经变得相当可怕。就在她怒视着自己的时候,四周的陈设都被忽然刮起的怪风吹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就连墙壁都开始裂开。
玻璃窗被轰得粉碎!
易风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这股怪风吹走,他努力想要抓住身边的某个事物固定住,可伸手摸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一个可以固定的东西。
因为整个屋子都消失了。
一寸一寸,一尺一尺地消失,仿佛这屋子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似的。
那女子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可怕,可怕地似要毁灭天地间的一切。
而这,仅仅为了易风的一句话。
易风难以想象同样一个人,竟然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幻化出如此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女人果然是善变的。
孔老夫子的那句名言也果然没有说错。
就在易风以为世界末日快要来临时,一个白影朝女子飞掠而来。
紧接着,一阵噼噼啪啪的拳掌交击声凭空响起,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女子的怒喝。
片刻后,随着那女性一声娇斥,那道白影整个被击得朝后平平飞出,落在易风脚旁,赫然便是晨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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