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斩剑救人
墨红袖抓紧手中的血光软剑，透过垮塌的墙洞，凝望着发散着淡淡青光的浩气长河，说道：“那你可多要感谢你的夫子的教诲。双齐之名，红袖还真是愧不敢当。”
浩青长河中的男子淡淡一笑，说道：“夫子行教世人，功德无量，可天地规律，自有伦纲，夫子自知造化有度，生老病死，乃世之常态，已然羽化登仙而去，不像你们金乌墨宗之流，窃取天寿，日后必遭报应。”
乌静谦听到这话，微微泛怒，然而形势所逼，暗暗将怒气压在心底，他身为金乌太子，自是受不得家族受辱，因此心中对归太玄更是没甚么好感。可苏不凡却觉得归太玄正义凛然，生生然有君子之风范。
墨红袖冷笑道：“既然你们夫子品德超群，教化超然，你为何不随他而去？”
“夫子有言，有教无类，在下不随夫子而去，正是为了送品行不良的人去到夫子那里，好好教导一番。”归太玄微微停顿，铿铿然说道，
“今日，便是你！”
如雷般的声音响彻在印水城中，浩浩荡荡，传遍四方。声音一落，漫天青光敛去，印水城上空，凭空出现了一名白衣年轻人。这人脚踏长剑，腰间还悬了一把剑鞘。他身穿一身儒家白衣，不觉而然的流露出一种淡漠旷远的味道。
得福殿旁的人群忽然响起惊奇的大叫声，接着便喧嚣了起来。
“那不是儒宗的传人归太玄吗？果然是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啊！”
“真是儒家风范啊！”
“谁说儒宗不来管的，现在居然出来一个这般厉害的人物。”
“这下有好戏看了。”
归太玄漠无表情的站立在长剑上，对于这些人的话听若未闻。晚风轻轻吹过，归太玄满头长发随风飘舞，洒脱而无羁。
他缓缓的从空中降临到得福殿上，在着陆之时，长剑忽的一啸，飞入了腰间的剑鞘之中。他神情淡漠，只是凝视着墨红袖。
“你既然身在印水城，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墨红袖闪过惧色，问道。
她，为什么那么害怕？只要再等一下，那个妖美的男子就来了。
可她还是怕！
归太玄拱手道：“料理家事而已。得福殿出了这么一个不会待客的掌柜，实属有违儒家好客之道。夫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代掌柜给三位赔罪了，还望海涵。”
苏不凡忽的想起前面那个青衫掌柜，便觉得恍然大悟。他们几人在此打斗了这么久，都没有得福殿管事的人出来，原来是那个青衫掌柜故意安排的，也是他告诉天独和墨红袖乌静谦的行踪。
墨红袖冷冷问道：“难道没有我吗？”
归太玄道：“我不对卑鄙小人说这句话。”
“呵呵，难道我就是你说的卑鄙小人么？”
“你是。”
“为什么？”
“你的剑下还有个孩子。”
墨红袖看了看韩昕儿，小女孩脸上满是泪痕，却不见害怕的神色。
“如果我放了她，是不是我就不是卑鄙小人了？”墨红袖问道。
归太玄伸吸了一口气，说道：“可你不会放。”
墨红袖妩媚一笑：“我会放，可我要他的命。”她的眼神瞥向苏不凡。
归太玄向着苏不凡看去，先是微微一惊，进而脸上浮现出笑意，说道：“惹了再生洞的人可不会有好日子过。”
墨红袖苦笑道：“也许，他的来历更加匪夷所思。但现在，无论他是不是再生洞的人，他都必须死！”
归太玄问道：“为什么？一命换一命，虽然公平，却没有甜头。”
墨红袖冷然道：“他手上还有一条命，所以有了甜头。”
归太玄问道：“谁死在他手上。”
墨红袖静默一会，回答道：“奴家的丈夫。”
归太玄一惊，说道：“天独？你说天独，嘿嘿，想不到叱咤一时的天独，竟死在了这个莫名小子的手上。看来，确实有点甜头。”他不禁用异样的眼光从新打量着苏不凡。
墨红袖冷道：“要不是和你家掌柜有不能毁坏得福殿的约定，也许他不会死。”
归太玄咬了咬手指，一道淡淡的血迹顿时泛现在手上，然后轻然一笑：“可他还是死了，而且，这得福殿也毁了。”
乌静谦冷冷一笑，说道：“你们说够了没有？墨红袖，你到底放不放人？”
墨红袖狰狞着道：“桀桀，我说过，他死，我就放人。”
苏不凡冲着乌静谦微微点头，似有意味，随后转头凝看着墨红袖，正言说道：“老子答应你，不过你必须信守你的承诺，立即放人。”
墨红袖轻叹一口气，向着归太玄抛了一个媚眼，说道：“儒宗传人在此，奴家怎敢造次？”
“好，你他娘的最好说话算话。”苏不凡肃声道。说完，他便举起军刀，往胸膛扎去。
举刀之间，生死立判。
可也就在这一瞬间，乌静谦怔怔的看着，眼中微异，手不自觉的颤抖。也是这一瞬间，墨红袖脸上浮现出得意与庆幸的笑容。
然而，突变就是在这一瞬间完成。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白色的身影如闪电白龙一般冲向墨红袖，忽的剑光一闪，漫天浩然正气便瞬间拢聚在剑上，只听得“铿”的一声，那个白色身影便抱着软剑下的小女孩飞跃而出，凝滞在半空中，如轻舞的使者一般灵动自然。
软剑已断，可墨红袖脸上还残留着得意与庆幸的笑，她竟然还来不及改变表情。
高举的军刀仍在半途，苏不凡还是一脸决然。
难道真的有那么快，连表情都还滞停在轮回的缝隙里？
墨红袖不敢相信，她已经够快了，却有人比她还快。不对，就算他真的有那么快，却怎么可能把她的“赤荆”斩断？
她满脸讶色，却见得半空中的归太玄回一挥剑，翻涌着浑厚元力的浩然正气便向着她轰鸣而来，她提剑抵挡，爆棚的血红元气向前凝聚，一道血墙便顷刻铸成。
然而，在两者碰撞的那一刻，浩然正气却似犹入无人之境，血墙瞬间崩塌，血花四散而出，染红了厅堂。
“轰！”
墨红袖被轰飞到半空中，红衣再次浸上了鲜血，这次，是从她口中喷泄而出的鲜血。
归太玄与韩昕儿稳稳的落在苏不凡与乌静谦的旁边，轻盈而飘逸。
苏不凡的刀停了，离胸膛只有小半寸，那是一把剑的厚度。在落地之时，归太玄用他的剑抵住了苏不凡进插的刀。
韩昕儿刚从剑下逃生而出，急促的吸了几口气，余悸未定。她怔怔的看着归太玄，心中却有些不明，为什么在滞留空中之时，归太玄腰间的剑竟还没有出鞘，但是在停落之时，他腰间的剑却横在了苏不凡的胸前？
他，到底有多快？一恍惚，一世纪。
他，又到底是如何斩断那把软剑？一光闪，万物折。
忽然，天上血雾滚滚，浩瀚如海般的元力肆虐在印水上空。血满上空，无尽的血光遮拢在得福殿上。天地间一片血芒芒，月光照下，红华满地。
然而，纵使血光之威如此，却仍有阵阵璀璨的青光，欲破开这漫天的红华，留人间一片清静太平。
这是青光与红华的交着。
“嘿嘿......”血雾中的人阴冷的笑着，笑声如冰，令人毛骨悚然。
血色光华涌动，一声凄厉的啸音划破了长空，一道长达十余丈的血芒袭地而下，浩荡起的元气波动如王阳在翻涌一般，漫天血光，红芒炽烈。
在血芒中，一个如天神般的男子冲飞而出，接住了被轰飞出去的墨红袖。
他驾驭着长剑，稳稳的滞翔在空中，宛似古神魔尊。他美得妖异，酒红的长发随风舞动，黑衣相伴作响，无一不显露出霸吞天下的气势。然而，他的眼神似乎很是阴冷，透露出似是忧伤，似是狂野的复杂眸情。
暴戾的元气还在他的身旁翻涌着，而他只是凝望着乌静谦，一眨不眨。
“天晟！”乌静谦的眼中肃然而忧伤。
天晟淡淡一笑，说道：“殿下，好久不见了，你过得可好吗？”
乌静谦冷然一笑，用极是复杂的口气说道：“好，怎么不好，有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在，孤怎么会不好。”
他看着天晟手中的剑，满是严肃。
天晟“哈哈”一笑，冷声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还在这称孤道寡？不如想想今日如何躲得杀身之祸吧！”
乌静谦仰天大笑，竟不作答，脸上肆虐着狂意。也许，笑声就是最好的答案。
楼外，萧索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人群了。是的，他们回家了，但，不是自愿的。
在街道上，只有四个穿着血甲的高大武士，他们戴着可以蒙住脸的头盔，紧握着腰上的剑，静静的站立着。他们，在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得福殿，三楼厅中。
“噗！”的一声。
天晟怀中的墨红袖猛然的咳出一口血，已然是深受重伤。天晟对着怀中的墨红袖笑了笑，轻声问道：“红袖，没事吧。”
墨红袖定了定神，微有红晕，说道：“陛下，红袖没事，只是，只是......咳咳.......”她又小咳了几口血，继续说道：“只是，夫君他......他被人杀死了。”
天晟轻轻一笑，说道：“红袖你忘了我金乌族人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墨红袖眼中闪出异色，道：“是寿婴！”
天晟道：“正是，寿婴存则人不亡，这是我金乌族所独有的。一直以来，我们金乌族寿命长久，全是仰赖着寿婴的神奇。”
顿了顿，天晟一笑道：“我在天独的体内设置了阵法，可以瞬间贮藏寿婴，谨防他遇上强敌而不幸陨落。如今，他的寿婴已在我的体内，只要时机成熟，他便可复活。红袖你切莫伤心。”
听到天独未死，墨红袖脸上浮现出一种怪异复杂的喜色。
她真的希望天独再次活过来吗？她不知道。
天晟瞧着得福殿内的众人，眼睛微眯，妖美的脸上涌现出淡漠的杀意。血光漫漫，他缓缓落地，将怀中的墨红袖轻轻的放在地上。
剑回落到手里，天晟冷冷说道：“不过，虽然朕的弟弟没有死，但朕还是还是很有兴趣知道，是谁“杀”了天独，朕的弟弟！”
墨红袖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指着苏不凡说道：“就是这个小子！”她咳嗽了几声，眼中满是仇光，继续说道：“属下本来已经以人质逼他自尽，可这姓归的太卑鄙，先是令红袖轻敌，再出手偷袭。人质被救他走了，而且，红袖、红袖......还受了伤，陛下可要替红袖雪恨！”
她忽然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满是柔弱和妩媚，与先前的决绝冷血简直判若两人。
归太玄放下怀抱中的韩昕儿，凝视着天晟，还有他手中的剑，说道：“夫子曰：审问慎思，明辨笃行。我当时言语未尽，是你自以为甜头已有，我便不会出手，却不知如果作为甜头的那个人死有余辜的话，对我而言，那就另当别论了。夫子又云：恻隐之心，仁也。无恻隐之心，非人也。夫子仁义教诲在前，太玄岂敢违抗造次，我自然救下这小女孩为要，不然岂不辜负了我的这把仁义之剑。再者论，夫子言：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你若是不相苦苦相逼，我又何来不得已而为之呢？既是为之，则必用兵者妙言。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玄依夫子之言而为，却不知有何卑鄙可言？但不知又是何人，淫贱无耻，挟持孩童，逼人就死？依玄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卑鄙！”
“你......”墨红袖涨红了本是苍白的脸，被归太玄一句句“夫子曰”、“夫子言”顶得说不出话来，不觉怒气上涌，喷出一口血来。
看到此景，苏不凡与乌静谦忽觉得心中无限的畅快，而韩昕儿更是笑吟吟的冲着归太玄做了一个鬼脸。
一个归太玄，竟是在陡然之间，便将得福殿的情势扭转而去。而在得福殿之外，青色的光芒变得更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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