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十二月二十九，这天清晨，宫中大队人马护送着我，一路回到家中。进入家门的一刻，我不知自己在想什么，院里已是梅花开得旺盛，香气扑鼻，使人沉醉。
“是女儿吗？”母亲走出来，声音有些颤抖。
“是……不孝女儿回来了……”我流下两行泪。
“女儿回来本是好事，哭什么？已是新年之日多么晦气。”父亲嗔道。
我们进了屋，屋里也是一股梅花的清香，寒玉好奇地问：“父亲喜爱梅花吗？”
父亲道：“哪有，都是皇上送的，我哪敢拒收呢？”
想不到世安竟能想到父亲，我有些感动。
“皇上待我极好，只是总有人在算计我。”
“后宫十分混乱，虹玉务必高度警惕。”母亲道。
这我自然知道，依妃不除，宫中永无安宁之日。
“虹玉可否侍寝？”母亲问到了我不愿去想的。
我迟疑了：“这……”
寒玉嘴快：“姐姐已经有身孕……”
父亲手中的酒壶摔落在地，碎为碎片。
我急忙道：“父亲这是何故？”
父亲什么都没说，走出去。
难道侍寝就代表着荣华富贵吗？父亲一向厌恶功名利禄，他的一生都光明磊落。
母亲道：“虹玉身子弱，喝些鸡汤滋补身子也好。”
寒玉端来鸡汤，可是食之无味，父亲的忧郁让我费解。
我只是喝了一点，便顿觉腹中难受，连连干呕。
父亲走进来：“皇上准你回家探望的时间是多久？”
我低着头说：“仅有今日。”
父亲的声音颤抖了：“好……”
我什么都不说，他希望我能多停留几日，也是必然。
下午天上下了雪，杨府变为了一个白色的世界，不知红墙之中是何情景。我第一次回想起那个地方来，顿感吃惊。
自从上次金城香一事后，我便厌恶炭火燃烧的烟雾，执意不肯取暖，却受了严重的风寒。
父亲请来大夫诊断了一番，道：“虹玉姑娘有身孕，现在又着了凉，对腹中胎儿极是有害，只是她的夫君……”
我迟疑了，父亲摇摇头。
大夫还在猜测：“不在吗？出了什么事情？”
我沉重地说：“腹中胎儿是皇嗣。”
大夫大惊，道：“虹玉姑娘是宫里的人？”
我无力地回答：“罢了，开药便是。”
药汤苦的难以下咽，我反反复复呕吐，艰难的喝了下去。一直到晚上，病情才有好转，寒玉塞给我暖手袋：“姐姐好要强，都不在乎腹中的皇子。”
我勉强一笑：“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人，怎在意虹玉的身子。”
寒玉怒道：“姐姐不要乱说！若皇上不在意姐姐，怎会第一天便封贵人，入宫未满一年便封嫔妃。”
我知道世安不可能在意我的内心，只是我的躯壳。
寒玉也叹了口气：“是啊，圣上只看外表，无关内心。”
“历代帝王哪位不是如此？世安只是平庸的一位罢了。”
“皇上的生母楚贞皇太后就是多才多艺的女子，在十七岁入宫。”
我一身冷汗：“寒玉，你从哪里得知的？千万莫乱讲。”
寒玉摆摆手：“无关，都是父亲所言。”
天啊，父亲竟然对后宫之事……
这令我不寒而栗。
“虹玉身子如何？”父亲走进屋里。
我装作镇定，道：“甚好，父亲怎有心来女儿这里？”
父亲继续道：“我来不是为了你的病，这是你唯一的一次回家，此后终生便在深宫之中，千万谨慎，不可得罪圣上。”
我不想瞒他：“父亲，依妃难以招架，心狠手辣。”
“自然，她的哥哥便是被柯谷达斩杀的大将军严凌。”
什么？
宫里的复杂关系令我恐惧。
父亲看穿了我的心思：“正是因为严凌的地位，依妃才如此狠毒狂妄，后宫除了多灾多难的六宫之主，哪有敌过她的女人。”
我还是浅了许多。
“依妃是晋名位最快的一位，她最初只是封答应，赐字‘荷’，后被封贵妃，赐字‘依’，中间不过六年有余。”
面对父亲所言，我惊得发抖。
“罢了，父亲讲这些毫无道理，明日是归宫之日，切不可向皇上提起此事，否则杨家便大祸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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