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被光明流放的人。
夕阳西下，残红堕落。圣洁的金色给一切镀上灿烂的荣膺，夜铭黑发扬起的边缘勾勒出完美的轮廓，而眉宇之间的肃杀又将阳光的温暖完全阻隔于血色残阳之外。
那是连时光都穿不透的深沉和爱恨。
阳光直射进教堂的彩绘玻璃，斑驳的色泽一点点在大理石地面上扑撒开来，他的面庞一半光明，另一半却被阴影所覆盖，只能看到他黑色的瞳仁如暗夜般深邃，里面有一个冰冷的漩涡，引人探索。而探索的代价，是死亡。
那是连绝望都无可颠覆的信仰。
风琴声和唱诗班的吟唱指引着灵魂通向天堂，钟声虽然微弱但依旧动人，在空旷的雪地上回旋，在寒冷的阳光里弥漫，飘摇融解进深远巨大的天空。（这句话引自史铁生）他目光冷漠地看着牧师为阵亡的将士做着祈祷，双手抱肩，下巴微扬，是最倨傲的姿势。
教堂外兴奋的人群甚嚣尘上，那喧嚷的气息就连教堂之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当夜铭出现在教堂门口的那一刻，人群的兴奋点达到了顶峰。
“夜铭将军！夜铭将军！”人们挥舞着拳头，大声叫喊出夜铭的名字。
随着夜铭将军将司多亚闪电式击败占领，他的人望已经在塞尔特帝国达到了顶峰。塞尔特三世曾开玩笑说，“如果我哪天做皇帝做腻了，你可以当皇帝来玩玩儿。”
对于这样明显带有试探性的话语，夜铭没有像其他臣子一样诚惶诚恐地推辞什么，他只是淡淡地说，“我对皇位没有兴趣，王，您应该明白，我所迷恋的只是将剑刺入敌人胸膛的那刻。”
“哦……夜铭将军好帅……如果我能嫁给他就好了。”
“夜铭将军，请让我成为您军队的一员！”
“夜铭将军……”
“夜铭将军……”
夜铭淡淡地看着崇拜他几乎至发疯的人群，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在血色残阳里被勾勒得无比绮丽，那张扬的身姿会让一些人永远记住。
塞尔特三世在帝都大门前迎接凯旋的军队，犒劳，奖励，安抚军队，一切都和平时所做的一样，但夜铭的脸上却并未有兴奋之色，对于他来说，司多亚只是个开始罢了。夜铭的副官表情暧昧地对塞尔特三世说，“王，这次将军将司多亚的那个鼎鼎有名的公主带回来了，您看您是不是要将她收进宫里？”
塞尔特三世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那个狄安娜公主，长的很美么？”
“当然，王，她可以称得上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副官的眼里充满着向往之色，“而且她又主持改革，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
夜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说起来，夜铭你府里还没有妻妾吧。”塞尔特三世突然想起什么这样说道，“那就把那个公主赐给你好了。”
夜铭将军有严重的洁癖，向来不近女色，如此情况在塞尔特帝都是广为人知的事。相反塞尔特三世喜欢收集各种美女，但对美色也并不沉溺，只是玩玩而已。
夜铭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他的副官笑着鞠躬，“谢谢王的慷慨。”
*
自从战败被俘后，她基本与外界完全隔绝。塞尔特军队并没有对她做太过分的事，也许是因为她身份高贵也说不定。只是一直被软禁在马车里，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她尝试着问过看守她的塞尔特士兵关于兰斯的消息，但终是无果。
那个夜铭将军她后来只见过一次，是她绝食几日后改变她自杀想法的一次会面。夜铭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目光冷漠犹带轻蔑，“可笑的气节。”
她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毫不畏惧地回视过去。
他的眼里仿佛旋转着黑色的漩涡，冰冷空洞，却吸纳一切光芒。然后他说，“对于人民来说，那种帝国不是趁早被消灭才好么？”
……一句话正中靶心。
他完全看穿了她的想法，这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有人明白了她所执着的事情。
改革，并不是为了挽救司多亚帝国，而是为了司多亚帝国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人们。
这点，就连兰斯也没有明白。
她其实也对塞尔特帝国没多少仇恨，一切都是司多亚皇室咎由自取的，她明白。只是她的一切努力就这样付之东流，或者说，人民被解放出来，是因为改革让帝国动乱而塞尔特趁虚而入，这也算是另类的成功？
这样想着，她不禁苦笑。
不管怎么说，如今帝国的覆灭，她也有一部分责任。
而德伦斯帝国，她的未婚夫，至今没有任何动态情报传来，大概是，司多亚被当做弃子了吧。
这日，她正站在窗前望着蓝天，思绪翩跹。门被粗暴地打开，一队士兵闯入，将她双手绑起拖出外面。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去面对即将面临得一切，但她仍忍不住紧张起来，“我将要被怎么样？”她这样怯生生地问道。
“王将你赏赐给了夜铭将军。”一个士兵随口回答。
脑海里浮现出那双如同黑色漩涡一般的眸子。
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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