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次日早饭期间，大家聚在一起吃早饭，芙蓉园的早饭特别简单，只是白粥，咸菜，馒头，就连鸡蛋也没有，这让喜欢吃鸡蛋的安然有些失望，但失望归失望，现在能吃上早饭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她昨日出来就和小翠直奔郊区的谢家，对于不熟悉路况的她们来说可能连这顿早饭都没有，现在还指不定干什么呢！看着早晨的太阳在湛蓝的天空像个单纯的孩子，安然心里就很舒服，现在她想去哪儿都没有人会拦着，虽然她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但她想要自己的生活，不是什么压迫，也不是什么男权，更不是在后院的“圈养”她想要自由，自由的呼吸，自由的思想，还有就是自由的感觉。
“如花，你听说了吗？”似玉上前对如花道。
“听说什么？”如花问道。
“听说张无霸被人给打了，而且还不轻呢，”别人都以为是安然打的呢！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听人说是昨日的男子为了出气打的，大家都以为是安然做的呢！而且这几天都动不了。”如意也符合道。
如意也是芙蓉园的姑娘，十八岁的年纪，长得很清纯，安然觉得她笑起来的两个小酒窝特别好看。
“张无霸作恶多端，想要收拾他的人多了，只是碍于他爹张富贵的面子和他家的臭钱所养活的那些打手而已。如果有一天张无霸失去了这些，相信他走在街上连乞丐都会给他扔石头。”柳妈妈边说边从楼上走下来，走下楼的柳妈妈看着桌子上简单的早饭苦笑一下，“哎！”她仰天长叹，“虽然说张无霸的臭钱，可是如果没有那些臭钱我们还真是活不下去啊！很多时候这个世界上我们最痛恨的东西往往就是我们最需要的！”
柳妈妈的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是啊，这就好比一句话“说天堂好都不去，说美女不好都想要，说金钱不好都想捞”。很多时候人们眼中的坏人却在干着能够养活别人的“善事”，虽说这个“善事”是这么的羞于被人所说，又是被人们所唾弃。但就是人们口中的“放荡子”，“嫖客”养活了这么一帮人，这么一些女人，他们没有男人的光顾就注定要败落。
安然也不方便再说什么，张无霸被人打了也活该，他本就应该是欠揍，想他对如花那样想必平日里也没少欺男霸女。挨打只是迟早的事。就是不知道是谁被张无霸惹毛了，惹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但是女人的直觉就像是一条鼻子灵敏的狗，总是能闻见一些常人无法闻到的味道。安然又想，如果说有人要揍张无霸为什么早不揍晚不揍，偏偏在这个时候揍？她觉得张无霸被打要么就是清言派人跟着自己，然后晚上安排人去打的张无霸，可是她又自认为自己的魅力不足以让清言动手；要么就是和如花有关系，只是有什么关系呢！安然想起来如花是卖艺不卖身。难道她有自己的心上人，她想把自己的身子留给心上人，而揍张无霸的人恰恰就是如花的心上人……可是她的心上人是谁呢？
“安然妹妹是觉得饭菜不合胃口吗？”如花看安然一直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便问。
“没…没有！”安然意识到自己失神了忙说道，“早起清粥小菜正好！”
“那你就多吃点。”如花给安然夹了一筷子咸菜饭里，“要以前，姐妹们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起来的，现在没有了客人晚上睡得也就早了，所以早上起来的也就早了。安然如果还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好的！”
早饭刚吃到一半儿，花儿从外面匆匆走进来，脸上带着喜悦对如花说道：“小姐，安公子来了，说想要见您。”
“安公子，是谁？”安然带着疑问看向如花，只见如花刚开始脸上先是欣喜的表情，只是哪一点欣喜只是一瞬间，就像小孩子满心欢喜的拿到糖，可是到手后一看是假的一样。
如花看着柳妈妈。
“如花你自己看着办吧！”柳妈妈说完饭也不吃了，起身回房去了。
如花看着柳妈妈的背影心里百转千回，眉头紧锁，心像刀绞一般，泪水像是海里的浪花不断的涌向眼眶，可她就是不让泪水掉下来，她转身回头，对着花儿道：“花儿，你去回了安公子，就说我感染风寒，不变见客，另外请他以后不要再来了！”
“可是……”花儿还想说什么被如花打断了。
“不必说了，你去吧！”如花无力的摆摆手，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花枝在风中摇摆。
花儿带着遗憾出去了。
看着花儿走出门的背影，如花澎湃的浪花还是没有被眼眶挡住绝堤而下，冲垮了她伪装的坚强，她再也无力站起来，身体像是木偶般机械的摊坐在椅子上，伴随着心疼的绝望的眼神，仿佛花儿离开时也带走了她的灵魂。
大家只是心疼的看着如花，没有人上去安慰她，任凭她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落下，打湿了鹅黄色的衣裙。然后无声的叹息，然后都各有各的心事，是啊，外面的男子再好又能如何，这里的姑娘那里能高攀的上？
安然看着如花由喜悦到绝望，显然如花爱他。心中猜测着那外面的安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让如花爱的不敢靠近，只能用绝望的眼泪来洗涮心中的伤痛？
如意坐在安然一侧撅着嘴巴看着手里的被子发呆，脸上全是无奈，其实何止是如意，每个人都是无奈的。当命运给了她们现在的一切，她们就失去了爱人的机会，更无法品尝到爱人的滋味。爱情对于她们来说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安公子是谁，如花姐姐为什么这么伤心？”安然问傍边的如意，她猜测如花卖艺不卖身应该是和这位安公子用关系，但是，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难道是那个安公子辜负了如花她才会这么伤心？
“见了又能怎么样？”如意反问，“你说这爱情真的就这么伤人吗？让人爱的死去活来的还心甘情愿？”
“那是那个安公子伤害过如花？”听完如意的话安然猜测。
“要是伤了也好，省的心还有不舍。”一旁的似玉惆怅的说，“既然注定得不到在一起的缘分又何必再添不舍，这样也好，一次哭够了以后也就不再流眼泪了。”似玉说完闭着眼睛像是要刻意压下自己往上涌的记忆一样。其实看如花哭她又何尝好受，身在同一个地方，就注定得不到美满的姻缘，想了也是徒添伤悲，与其这样，还不如麻木的活着，这样最起码心就不会流血。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呢？”安然可能忘记了古代的青楼女子是什么身份，是一个压下自己所有的情绪要承欢与男人的身份，是身份最低位的姑娘。
“可是如果明明喜欢却不去争取不就会后悔一生吗？”安然说，她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点，她想让如花听见。
“喜欢又能如何？我们的爱情不过是昙花一现，就像是睡觉做梦一样，晚上还在做着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梦，可是天亮了，梦就该醒来了。”如花抬头努力的不让泪水流下来，伤心的人儿肝肠寸断，泣声连连。
“水中月，镜中花，雾里看花花似梦，镜花水月一场空！”似玉的声音像是空谷的回声一样响彻在众人的耳畔。
其实何止是这里，人生不就这么回事吗？我的人生又在哪里？谁又能告诉我我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不是一场梦呢！安然无声的问自己，回想起现代和古代似乎就是一场梦，她似乎分不清现代是梦还是现在是梦，只是心里的牵挂告诉自己现代的妈妈是从小就陪伴自己长大的，那些经历一直都在自己心里。
可是现在呢？在这个遥远的古代，现在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真实，心慌的如此真实，别人哭自己的难受是如此的真实，面前的这些人的眼泪是如此的真实，到底什么不是梦呢？我们苦苦追寻的是什么呢？难道就是这样随波逐流吗？那么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活着是为什呢？如果只是妥协那还有什么意义吗？
环境是可以影响一个人的，身在一群悲观的人中间的安然没有理由是可以快乐的。“要么忙着活，要么忙着死”那现在是忙着活还是在忙着死？那些义务教育都学到哪里了？那些大学的自立呢？
“似玉姐姐说的很好，既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何不抓紧手上的幸福让镜中的花儿开的更灿烂一些？”安然若有所思的说，“水中的月亮捞不捞它都会消失，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月亮没有消失以前好好的欣赏它呢！。”
“与其失去后的肝肠寸断还是没有拥有的好，这样就不会在千百个失眠的晚上来回咀嚼那一刻的幸福甜蜜。”那是世界上最毒的毒药。无药可解，只有自己不断的品尝。楼上的柳妈妈去而复返，停留在楼梯的最下面的一个台阶，“小姑娘，你还小，不懂得情为何物，或许她不去是为大家都好。”
“可是，与其这样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离开而悔恨终身，为什么就不好好的爱一回呢？”安然不理解，身为一个现代人，她不理解两情相悦为何不能相守，古人不都是可以为爱舍弃一切的吗？“梁山伯与祝英台”，“薛平贵与王宝钏”不都是例子吗？为何到了这里就这么难？
“因为我们是青楼女子，就注定得不到爱情，也不配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柳妈妈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着这里的姑娘们的心。
“青楼女子怎么了？青楼女子是大家自愿的吗？难道大家都不是被生活所迫吗？柳妈妈您觉得您夜半梦回时咀嚼的幸福甜蜜当初值得吗？如果您当初不去争取你的爱情，您现在应该连甜蜜是什么滋味儿都不知道吧！”安然情绪激烈的反驳柳妈妈。
“你……我……”柳妈妈指着安然后又指着自己，本想说什么的她无力的把手放下来了。是啊，如果没有当初的幸福甜蜜，那么她现在想必连甜蜜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午夜梦回时能够回味的恐怕就只有这一生心酸了。
“如花姐姐，听我说，没错，大家是青楼女子，可是青楼女子怎么了，大家都是人，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更何况如花姐姐你卖艺不卖身，或许这在外人看来你是假清高，可是这其中只有你自己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只是不想让那些恶俗的男人给玷污了吗？难道和外面的那个男人没有关系吗？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自己一心等待的爱情还没有开始便陨落吗？”安然说的慷慨激昂，完全忘记了她这个现代人的思想在这个落后几百年的朝代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可是那有怎么样？所有的前进都是由冲突开始的，由改变繁衍而来的。
“没错，大家是青楼女子，可是哪又怎么样，我们不偷不抢，自己养活自己，虽然青楼的女子身份卑微，可是大家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吗？难道自由的灵魂就这样被压迫在卑微的身体里吗？如果你想要的东西你争取了，尽力了，虽然没有争取到，那样自己也就不会后悔了。可是如果你想要的东西连争取都没有去争取就这么放弃，你又有什么权利说你喜欢他，你想要？等到后悔的时候才发现连后悔的权利都没有……”
整个大厅没有人说什么，或者说大家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思，坐在这里的女子那个不是有自己心酸的历史，哪一个又是情愿走进青楼的大门的，都是妙龄女郎的她们哪一个又不想拥有自己的幸福生活和爱自己的男人，可是这一切从走进妓院的大门时就破灭了。她们接受了世俗的眼光，她们承受着女人的谩骂和男人的唾弃，男人来这里只为寻欢，却从来不顾及她们感受，因为她们就是拿自己色相在和男人的金钱做着交换。“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这就是她们的真实写照。经历的多了，就麻木了。现在她们中很多人几乎已经忘记自己还有个心了，忘记了自己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她们囚禁在世俗的笼子里成了跳不出去的青蛙，等待着青楼这锅水的水温慢慢加热然后就再也不想跳也跳不出去了。
“安然虽然也是一介女流，可是我并没有觉得在座的各位比任何大户人家的小姐低下，相反，你们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不偷不抢，自食其力，又有什么权利说自己不配幸福，难道辛苦的生活换来的不应该是幸福吗？如果就这样生活一辈子姐姐你甘心吗？”安然看着如花，或许她来自现代，自己所说的这些不会在这里起到任何作用，可是难道人的一辈子不应该追点儿什么吗？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如花带着泪花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安然。
“不甘心就去追你想要的，如果你连追都没有追，那说甘心和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的人生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或许我今天还好好的，可能明天就不会在这里了，也可能我就会永久的离开这里，但是我在想在我离开之前是不是应该好好的活着……”如花回想着前世今生，一切仿佛是一个梦，这个未知的世界里自己会有勇气去追逐自己的梦吗？“所以姐姐，抛下自己所有的身份好好的去爱没有什么不好的，还有你们，”如花看着大家说：“我们都是一样的，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被别人不唾弃，看得起。但是我知道我不会唾弃自己，我看得起自己，凭着自己吃饭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的爱惜自己。”
芙蓉园的大厅就像是一个演播大厅，只有安然自己一个人在那儿进行自己的“演说”，其他人像是听“演说”的观众，听着安然的演说想着自己的故事。
在座的包括柳妈妈从来没有听说过安然的这番言论，“看得起自己”，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可是在世俗中做起来却是那样的难。安然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一摊早就不会流动的水里，激起一层层涟漪。
所有的眼光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的把目光聚集到安然身上，她们心里可能会像，这个女子到底是来自哪里，为何会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想法。
“你们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安然看到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便问她们，“是不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妥？”安然问完后才想起来她刚才对柳妈妈说过的话，心中觉得似有不妥便对着柳妈妈说，“柳妈妈请恕安然无礼，安然初来京城，如果所说的有冒犯之处还望柳妈妈莫怪，还望各位姐姐莫怪。
“没有，安然姑娘说的很好，”柳妈妈眼泪从眼角滑落，这些年，她就这样卑微的活着，没有了爱情，没有目标的活着，“现如今，安然把这一切都说出来了，说的很痛快，如果生活没有了目标也就只是混日子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有人告诉我我靠自己吃饭一点儿也不卑微，安然姐姐，我好佩服你，你可以说出这些话”如意擦着眼角的泪水又哭又笑的说，“而且安然阶级你懂得也真多，我以为我的生活就会这么一直到老呢！”
安然的话给了这里的人一线希望，她们很多人打从进到这院子里就再也没有和外界的事物有过过多的联系，只是从客人的嘴中知道外面的世界。现在的安然就像是一只带着清新的空气飞来的燕子，给她们这些家雀儿带来不一样的羽毛。
“是啊，我都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没有理由今天不好好活着！”安然与其说是说给如意还不如说给自己。就在昨晚她有一个想法，想把面临倒闭的芙蓉园接下来，然后在运用现代的经营理念和一些大胆新颖的设计手法，她相信芙蓉园能很快的火起来，可是现在看大家这样时机不成熟就暂且搁下了。
“如花姐，我觉得安然说的有道理，如果不把握眼前的机会错过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会后悔终生的，况且你还没有试，怎么就知道不会有好的结果？”似玉眼神黯淡的看着桌面，她希望如花可以勇敢一些，这样就不会像现在的自己，和自己的心上人能见不能相守。另一方面她希望如花可以成功这样也就可以为芙蓉园的众姐妹冰封的心凿开一个透气的口。
“这些年，我也明白他的心意，只是我身在青楼注定得不到真爱，我至今不清楚他是否是因为自己的容貌，还有……”如花仰天长叹，一个青楼女子本就地位低下，她不敢把自己的全部交给一个男人也是情有可原，还有就是她没有说出来的青楼女子即便从良也得不到公婆的谅解。
虽然说既想做※子又想立牌坊是每个青楼姑娘的心声，但那只是潜意识里的，现实生活中她们没有人敢说出来，也没有人说的出来，因为说出来会让人笑掉大牙，所以就只能压在心底。就像如花，她之所以不跟安公子好一方面是怕耽误他的前程，另一方面也怕自己的爱情会以悲剧收场。
“我觉得安公子对姐姐很好啊！”如意说，“他不像其他的男人那样调戏姐姐，每次都是欣赏姐姐的琴技要么就是和姐姐你下棋，从来都没有逾越过一步。”
“这也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回想当初在一起下棋的情景如花脸上露出笑容。
正说着花儿又急匆匆的回来了，“小姐，安公子说如果今天不见到小姐他就不回去。”
“如花你自己看着办吧，妈妈老了！”柳妈妈说完上楼去了，临走看了安然一眼。
“如果姐姐是担心这个，那妹妹倒有一法可以试探一下那安公子的为人！”安然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说。
“妹妹有何方法？”如花看向安然，她不知道人的心如何能试探。
“方法很简单，只是需要借姐姐的碧玉发簪一用，”安然指了指如花头上的簪子后接着问，“不知道这个安公子是什么身份？
“妹妹只管拿去就好，”如花抬手摘下头上的玉簪递给安然，“安公子本名安鑫，是当朝宰相之子。”
安鑫，当朝宰相之子。看来如花以后的路并不好走，青楼的女子嫁给宰相的儿子，那宰相府里岂不是会乱成一锅粥，宰相的面子往哪儿搁！不过这有又什么关系呢？自己这个身体的爹爹以前也是宰相啊，可是自己现在还不一样住在青楼。所以说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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