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伯息怒!弟子有话要说。”
这句话响彻在玉清殿中,轻轻的,带着一如既往的淡然,只是这淡然的声音却传进每个人的耳朵,清晰可闻。
一句话,已然用出了萧然的毕生修为。
有些慌乱的玉清殿,瞬间陷入一片寂静,接着众人看到萧然缓步走出,面对着众位高人不解的目光,淡定从容。
当张小凡说出那两声“是”时,他没有走出来;当陆雪琪等人为张小凡求情时,他也没有走出来。可是,当他看到道玄真人气的颤抖的身体,那看向张小凡目光中的杀意时,他走了出来。
因为,他不能看着张小凡去死。
萧然走到张小凡的跟前,看向他,那目光仿佛穿过张小凡的眼睛,把那所有的一切秘密看透,道:“你所为此守护的一切,那是你的坚持,但是同样的,我不能看着你死,这同样是我现在的坚持。”
说罢,他转过身,看向道玄真人,目光平静。
也许是气到了极点,道玄真人竟然在萧然的那一句话中平静了下来,只是那股属于他的气势压迫向众人,眼中的杀意更盛,已经凝如实质。
众人只见除萧然之外的几人,在面对那等气势时,身体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青云门诸位首座神情惊骇,水月大师忍不住叫道:“师兄,不可!”
道玄真人止住诸位首座要说的话,看向面对他的气势依然淡然如故的萧然,道:“我还在奇怪,他们都出来了,你为什么没有,现在我倒是放心了,那么你有什么话要说?或者是仅仅在像我展示你上清境的修为吗?”
萧然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对那传给小凡大梵般若和噬血珠的人略有所知而已。”
这一句话让整个大殿顿时沸腾了起来。
田不易猛然站起,激动的声音都有了些颤抖,道:“萧然,那人是谁?”
道玄真人散发的气势也是猛然收回,眼中的杀意也减弱了不少,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看着大殿中情绪激动,有些噪杂的大殿,道:“肃静!”
众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只是目光纷纷看向萧然。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看向萧然,道:“你既然知道那人是谁,又为什么等到此时才说,我知你与张小凡交好,若仅仅是想救他而想出的权宜之计,那么我劝你还是回去的好,我念你年幼,恕你无罪。”
此时,张小凡复杂的看着萧然,道:“萧然,你明明知道,这又何……”
话未说完,田不易猛然喝道:“孽徒,住嘴!”
萧然没有理会田不易师徒,当他的目光从天音寺众人身上掠过时,看见普泓等人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并没有任何变化。他不觉有些担心,但此时不管如何,都已经不得不说,即使是张小凡的请求。
他还记得昨天与张小凡喝酒时,张小凡眼神中的请求。
虽然张小凡没有说,但萧然知道,那个人就是普智。只不过普智已死,他若咬紧了牙,坚决不承认,没有人敢确定就是普智。
普智对他有恩,他不能忘恩负义,他也不能让普智死不瞑目。
这也许,就是张小凡的坚持。
只是此时,萧然已经不能不说,因为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为严重,因为他若不说,张小凡就会立刻死在殿中。
所以他站了起来,那怕是诱导众人的注意力往普智身上引,萧然从来不是一个迂腐的人。
更何况,那个人本来就是普智呢!
于是,萧然环视了一下众人,道:“众人皆知,五年前草庙村惨案,如今那草庙村仅仅只剩下四人,其中还有一个疯子。”
此时,却见普泓大师双手合十,低声念咏,面上有悲戚之色,而殿中其他人也是心下凄然,但也只以为萧然想要众人同情张小凡,不觉对萧然是否知道那人有了疑惑。
萧然看到道玄微微皱眉,接着道:“而草庙村位于青云山下,历来偏僻,少有人烟,但却在草庙村惨案之前,来了一个人,一个奇怪的人。”
田不易不觉问道:“是什么人?”
萧然再次环视众人,目光掠过张小凡,最后落在林惊羽的身上,道:“这个人小凡见过,但想来是不会说的,惊羽也见过,但可能他现在也不知道那是谁。”
上官策突然道:“你没有见过?”
萧然点了点头,道:“没有,那一天我不在。”
上官策嗤笑道:“那你怎么知道他是谁?”
萧然笑了笑,道:“没见过,未必不能查出那是谁。我曾根据林惊羽的描述,把那个人的身形相貌雕下,想来道玄师伯应该认得。”
法相听到那木雕,忍不住紧了紧怀中的物事。
而此时,萧然从怀中摸出一个木雕,走上前递给道玄真人。
道玄等人纷纷把目光投向那木雕,有人惊呼道:“普智大师。”
天音寺除普泓、普空和法相三人神情依旧平静外,其他人均是脸色大变。
法善更是怒喝道:“休得胡言,我普智大师已经圆寂,又怎么可能到过那草庙村,甚至于把‘大梵般若’传给一个外人。”
道玄真人原本心中窃喜,此时听普智已经圆寂,不觉惊愕道:“怎么,普智大师已经圆寂了吗?”
普泓大师面有沉痛之色,道:“阿弥陀佛,我师弟普智已经在五年前圆寂了。”
众人也是心下凄然。
毕竟不管真相如何,那普智尊为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修为精深,佛法深湛,在这天下声望之高,只在那三大高人之下,却没想到如今已经圆寂,不免感叹。
过了片刻,众人再次把神思放在大殿之上。
萧然暗暗叹了口气,道:“掌门师伯,普泓大师,五年前我、张小凡和林惊羽三人只不过是一个少年,连草庙村都没有出过,张小凡又从哪里学的大梵般若呢?
而且,大师也说普智大师五年前已经圆寂,那我们更不可能从别处见过,所以我虽不敢确定是不是普智大师传给张小凡大梵般若,但普智大师确实在草庙村惨案的前一天到过草庙村。请掌门师伯,各脉师尊,还有诸位前辈明察。”
众人都觉得萧然分析的很有道理,若这一切都是巧合,那也确实太巧了些。而道玄真人沉吟了一片刻,看向林惊羽,道:“林惊羽,萧然所说可是事实?”
林惊羽等人此时已经回到众人之中,站在齐昊身旁,躬身行了一礼,点了点头,道:“禀告掌门师伯,正是此人。”
天音寺众僧脸色更加难看,法善神色已经有些狰狞,怒道:“即使我普智师叔曾到过草庙村,那又怎么肯定是我师叔传给张小凡的‘大梵般若’。”
此时,上官策再次插话,道:“是啊!如今普智大师已经圆寂,即使他到过草庙村,又怎么能确定是普智大师传的‘大梵般若’呢!”
法善感激的看向上官策,道:“多谢上官师伯仗义执言。”
众人虽然已经认为传张小凡“大梵般若”者,必然是普智,但普智已死,如今已经是死无对证。
道玄真人无奈,只得把目光投向普泓大师,却见普泓紧闭双目,手中拨着念珠,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不打算插手此事,似乎已经把一切事情交给那个莽撞粗鲁的法善了,不觉心中恼怒。
但私传“大梵般若”之事,事关重大,大则关乎一派之根基,天音寺道统传承;小则关乎个人之荣辱。天音寺不愿承认,甚至于不敢承认,道玄真人思量若是换做自己,恐怕也会做同样选择。
若真的是普智私传的大梵般若,非但他个人身败名裂,骸骨移出往生塔,不得往生。到那时,青云门不会有任何责任,反而可能谴责天音寺,天音寺出了这等丑事,声望必定一落千丈。
普泓大师虽为一派宗主,也不得不斟酌。
而如今,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众人的目光再次看向张小凡,他若说“是”,那么天音寺无可辩驳。
道玄真人看向张小凡,眉头皱起,道:“张小凡,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传你‘大梵般若’和给你‘噬血珠’的,是不是普智大师?”这句话却是让天音寺众僧神色一变,皆紧张的看向张小凡,唯恐他说出一个“是”字。
普泓大师张开双眼,看向殿上孤单的站在那里的张小凡,心道:“天音寺啊天音寺,千年声誉真的要毁在我普泓手中吗?”
张小凡站在那里,再次变成了一个人,仿佛诸位同门的求情,萧然不顾他的请求说出那些秘密,都成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他再一次回到原点。
死也不说……死也不说……死也不说……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日他在破庙前向那个老人跪下,叩下了头,叫了他此生第一句“师父”,但这一句师父却永远留在了他的心里。
那时的他已经面如金纸,破旧的僧袍更加破烂,前襟满是黑色的鲜血。
那时的他依然对普智口中的“飞天遁地”向往不已,没有任何犹豫的记下了那整篇的“大梵般若”,并发下了“死也不说”的誓言。
如今普智早已圆寂,早已葬在历代天音寺高僧葬身的“往生塔”中。
他若说出事情的真相,他也许能够躲过一劫,但普智无疑会身败名裂,就连骸骨也会迁出往生塔。
想起那慈眉善目的老者,他心中忍不住一酸,。再次想起那夜色下的誓言,看向道玄真人,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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