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金口难开
萧奕云他们几人嬉笑了一会儿，便回到了凌云楼的小院当中。此时，天色虽已暗了下来，但终归不是就寝的时间，几人自然又聚在楼中的一处案几旁聊了起来。
“阿云，我们是明天早上就过去吗？”杨子陵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无头无尾的话语，其余诸人听了俱都一愣，唯有萧奕云明白他的意思。
“你就这么馋？”此话一出，众人知道，此事定与吃有关。难道说，在这武陵剑宗当中，还有什么出美食的好去处？
“钟顶崖上泛修弟子吃饭的地方？”蔡寒渊很聪明，可他能想到的，却也只有这么一个地点了。
“嘿嘿，非也非也！比那里妙上百倍！”萧奕云摇了摇手指，故作神秘。
杨子陵见状，也颇为配合：“是极是极！”
“你居然猜到了？”黄奉孝一把拉住他，觉着不可思议。
“阿云早便告诉我了！”说话间，杨子陵冲萧奕云挑了挑眉毛，看那样子，就像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交易一般。
“切！我还道你一下子变聪明了呢！没劲儿！”黄奉孝一扬手，有些懒得理他。
杨子萱看了看萧奕云，微微蹙起眉毛道：“小云，去……去别人那里蹭吃的，不大好吧？”昨夜萧奕云没有回来吃饭，那想来应是在碧渊潭吃了一顿，今天他又如此提议，那很有可能便和碧渊潭有关。倘若真是如此，杨子萱是不大想去的。第一，蹭饭终归不怎么好；这第二，她有些拿捏不好萧奕云和冰凝之间的关系，而她自己的身份，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所以我要问过才知道。”萧奕云笑了笑道，“你们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哎呀，究竟是谁啊？”黄奉孝听了半天，一点儿有营养的话语都没有听到，不禁有些急了。这小子，想，想不出；等，又等不了，想想，还真是应了萧奕云的那句话，“要你何用？”
“猜猜，猜猜！脑袋要转起来！”杨子陵伸|出两根食指，在颞颥处转了又转。
而黄奉孝闻言，则真的将脑袋转了起来，他看了看蔡寒渊，又望了望杨子萱。
杨子陵见状，不禁翻了个白眼。他正待出口说上一句“你是不是傻”，黄奉孝却开口问道：“阿渊，萱姐，你们向来聪明，给猜一个呗！”
好吧，看起来，他并没有理解错杨子陵的意思，他只是有点儿懒得猜，所以，在询问杨子萱和蔡寒渊的想法。
“不是钟顶崖……”蔡寒渊转了转眼珠，也想到了杨子萱想到的地方。
可是，这时候，萧奕云却说道：“嗯，若是可以，明天也把凝儿叫上，虽然她每天都吃得不错，但我也想带她去尝尝。”
这一句话道出了很多信息。首先，萧奕云想带众人去的地方并非碧渊潭，若不然，他也不会说，要带上冰凝一起；其次，萧奕云之所以会知道冰凝每日都吃得不错，那显然是因为他有尝过碧渊潭的饭菜，那便说明，昨夜他确实是在碧渊潭那里蹭了一口。
故而，这句话一出，蔡寒渊自然是接着去思考问题，而杨子萱的心，却不由得悬了起来。
“阿云，你早上……是去拜师了？”蔡寒渊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萧奕云听到这里，不由笑了。
蔡寒渊见他这般表情，不禁也笑了：“你啊你啊，胆子还真是不小！”
萧奕云“嘿嘿”一笑道：“你能想到这里，那就证明，你胆子也不小！”
“你可别拉上我，我是好人！”蔡寒渊少有地开了句玩笑。
萧奕云闻言，连忙说道：“我带你们去吃好的，我就不是好人了？”
“怎么，她对你还挺满意的？”蔡寒渊问道。
“那是自然！不过，我对她的厨艺更满意！”萧奕云咧嘴笑了笑。
蔡寒渊摇了摇头，抬眼瞄了他一下道：“摊上你这样的，也真不知道幸是不幸！”
“嘿嘿，自是幸事！”萧奕云倒是觉着无所谓。
蔡寒渊听罢，颇为感慨地道了一声：“你啊！”
萧奕云和蔡寒渊两人的对话做得是滴水不漏，只不过，蔡寒渊打头的那句话，还是让杨子萱一下子捕捉到了。事到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了那蹭饭的地点，可她知道了之后，却又觉着萧奕云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放肆了。
“小云，这样……好吗？”杨子萱蹙起眉毛问了一句。
萧奕云歪了歪脑袋道：“所以啊，我才要问问！”
“不会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吧？”杨子萱心中有些担忧，她知道萧奕云将来是离不开那人的，所以，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太托大了？
“没事的！”萧奕云冲杨子萱笑着摇了摇头，“遇到了好吃的，总也得想着你们点儿不是？”
杨子萱望着他那笑容，还是觉着有点儿像小孩子，可是，也便是这么一种如小孩子般的笑容，却让她一直都记挂于心。
见到他笑了，杨子萱不知为何竟放下了心来，虽然她总和其余几人一同嘲笑萧奕云那“萧家神算”的自称，但或许在冥冥之中，她早便认可了他的这个说法。
然而，此间似乎还有一人，直到此时此刻，似乎都还不明白，他们究竟打算去哪儿。
黄奉孝猛地晃了晃头，口中连连吐气：“我头都转晕了，你们究竟在说谁？明天去哪里蹭饭吃？”
其余众人闻言，俱都转过头来望向了黄奉孝。
黄奉孝见状，嘴角微微抽了抽：“呃……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这里可没饭蹭！”说完，他还补充了一句，“我哥那里估计也不行……”
其余四人听了此话，自然是有些懒得理他。最后，还是杨子陵好心的说了一句：“阿孝，你还是慢慢猜吧！等明天我们去了，你就知道了！”
……
次日清晨，萧奕云自然是早早便爬了起来，毕竟，这一来一回的距离不近，为了能赶上中午的那顿，他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
到了那处花圃附近，萧奕云的心中不禁有些打鼓，他知道，荀芷宁蛮喜欢他这个徒弟的，所以午饭的事情上，自然是不难办，但问题是，此时，时候尚早，他并不确定，他这位师傅究竟起来了没有。
“师傅，该不会也睡懒觉吧？”萧奕云透过花圃的栅栏，望向了里面碧绿的听雨阁，万花丛中一点绿，想来，说的便是如此景象吧！
“嗯……当是不会，昨日就很早！”萧奕云小声嘟囔了一句，便打算抬手敲门。可是，还未及他手上有动作，他却忽又想到，今天他来得比昨天早，昨天的那个时候，荀芷宁是醒了，可今天的这个时候，似乎就不好说了。
“怎么办？敲是不敲？”萧奕云犹豫了。然而，也就在他犹豫的这么数息当中，“吱呀”的一声传来，听雨阁的门被打开了，里面俏然而立的，正是一身白色纱衣的荀芷宁。
“嘿嘿，师傅早！”萧奕云见到荀芷宁出来了，心下一喜，却是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仅是挥了挥手。
荀芷宁见他如此，不禁笑了。小孩子嘛，天性率直，不拘礼数，这才是她想看见的萧奕云。昨日，萧奕云的表现她虽然满意，但那并不是她最喜欢的性格。
“有张有弛，礼数可拘，可不拘，云儿这孩子，还真是讨喜！”荀芷宁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可是昨日再加上今日，她每每见到萧奕云这孩子，总能展颜一笑，故而，她便给萧奕云的身上贴上了“讨喜”二字。
“为师煮了粥，进来吃吧。”荀芷宁冲他招了招手，便转身进了屋。
萧奕云见状，抬手推开了花圃的门扉，快行了几步，便窜进了听雨阁中。只不过，当他经过听雨阁门口的时候，一股有异于花香的香气莫名地窜入了他的鼻息，他深深地嗅了嗅，结果，却不可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咕噜”。
“饿了吧，快过来吃！”荀芷宁在案几上盛出了一碗白粥，伸手招呼萧奕云入座。
萧奕云见了，也不含糊，一个箭步便凑到了那张案几旁。
这是一张很大的案几，在它的上面置着一个大陶罐。陶罐中究竟有些什么，一眼望过去，倒是很难看得出来。不过，从其蒸腾着的热气，以及它旁边那两个陶碗中白花|花的米粥便可看出，这里面盛着的，定是荀芷宁亲手所煮的那“粥”。在那大陶罐的周围，还放着几张小碟子，碟子里面盛着些许小菜，想来，应是用来配粥的。
萧奕云见得如此情景，不禁挑眉看向荀芷宁道：“师傅，你知道我要来？”
荀芷宁闻言，又笑了。这两天，她笑得有些多，她都觉着，自己似乎都不是自己了。至少，已经不再是那个捧着朱顶红，黯然神伤的荀芷宁了。
“我还是喜欢，坐下吃东西，什么都不问的云儿。”荀芷宁知道萧奕云很聪明，见微知著，但她更喜欢萧奕云率直的一面，而且，刚刚他肚子的那个叫声有点儿响，显然是饿了，所以，身为他的师傅，她自然要敦促他好好吃东西。
萧奕云听罢，鼓起嘴|巴“哦”了一声，便拿起了陶碗旁置着的勺子：“师傅，怎么这么早就做吃的？”
荀芷宁明明方才说过喜欢他不问问题，只吃东西，可是萧奕云这一拿起勺子来，似乎就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荀芷宁笑着看了看他，舀起自己陶碗里的粥喝了一口，也不说话。
萧奕云见了，缩着脖子“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道：“我忘了……”说罢，他也不再问了，倒是老老实实地吃起了粥来。
蒸腾着热气的白粥入得口中，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只不过，那粥中除了大米的香味外，还夹杂了一丝淡淡的辛辣。
萧奕云轻轻用舌|头探了探，从粥中挑出一根细细的丝线，他用牙咬了咬，发出清脆的响声。那种感觉很像是在咬菠薐菜，但那辛辣的味道却又不像。
想到这里，萧奕云默默地抬起了头来。他望了望荀芷宁，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又低下头喝了一口。
几口入腹之后，萧奕云有些忍不住了，荀芷宁见他模样好笑，于是出言说道：“刚才是怕你饿着了，肚子都叫了，还在不停地问。”
“嘿嘿，好奇嘛！”萧奕云也笑了。
荀芷宁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昨儿见你吃得起劲儿，想来今日定会还来我这里蹭吃的，你的性子和你那二叔像得很，我自是知道的。”
萧奕云听了，自然不愿，他鼓起嘴，小声嘟囔道：“哪有像了，二叔他鬼精鬼精的！”
荀芷宁再次被他逗乐了，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他是老鬼灵精，你是小鬼灵精。”
“哦……”萧奕云听她这么说，无奈之下，也只好认了下来。
“昨天云儿午时吃了不少，想来，晚上没怎么吃吧？”荀芷宁开口问道。
“欸？师傅倒是猜得准哩！”萧奕云闻言，眼前一亮。他自诩萧家神算，自然是很喜欢和能算出东西的人呆在一块儿，如今看来，他的这位师傅，似乎便是这样的人。
荀芷宁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方才出言说道：“所以，我料定你一早便会饿。”
萧奕云知道，荀芷宁这是在回答他刚才的第二个问题，只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第二件事情，竟然是因为他。
“徒儿谢过师傅！”想到这里，萧奕云连忙抱拳行了一礼。
荀芷宁微微摇了摇头道：“快吃吧！饿了就多吃点儿！”
“嗯！”萧奕云应了一声，便低头吃了起来，可他还没吃两口，便又想起了他还没问的第三个问题，“哦，对了师傅，这粥里面……”
“姜丝。”荀芷宁似乎早有猜测，萧奕云一开口，还没说清问题是什么，她便回答了。
“哦，难怪会有些辛辣的感觉！”萧奕云恍然大悟道。
荀芷宁听罢，缓声说道：“干姜，味辛温，主胸满咳逆上气，温中止血，出汗，逐风湿痹，肠癖下痢，生者尤良，久服去臭气，下气，通神明。生山谷。”
“师傅读过《本草经》？”萧奕云闻言，不由脱口而出。
“原来云儿你也读过，看来，你倒是读过不少书。”荀芷宁没有想到，萧奕云小小年纪，除了修习了一身武艺，知晓江湖之事外，竟还对医药著作《本草经》有所研究。
“嘿嘿，也没有……小时候，家里不让出远门，天天只能练剑，于是就好上了读古籍。”萧奕云咽下口粥，连忙解释道。
“换而言之……就是偷懒喽？”荀芷宁见他的碗空了，于是又给他盛了一碗。
“呃……嘿嘿，师傅知我！”萧奕云傻笑了两下，又喝起了粥来。
荀芷宁见到，伸手指了指案几上的菜碟道：“别光喝粥，吃点儿菜！”说话间，她还拿起筷子帮萧奕云夹了一点儿。
萧奕云见到，自是千恩万谢，只不过，他嘴里放满了粥，声音并不怎么清楚。
一番朝食便这么过去，萧奕云直到将那陶罐吃干净了，才想起来今天来的目的。他放下手中的陶碗，挑眉看了荀芷宁一眼，欲言又止。本来，他还是有些底气问的，可他如此大大咧咧地蹭了顿朝食之后，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荀芷宁放下手中的勺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方才笑道：“有话就快说，不说，为师可就要洗碗去了。”说罢，她端着陶碗便要起身，萧奕云见状，连忙出言阻拦，可是，他将她拦了下来之后，却又有些接不上话了。
“怎么了？”荀芷宁蹙眉问道。她还从来没见过这小子如此扭捏过，所以，她的心中有些不解。
“师傅，徒儿……徒儿有个小小的请求……”说话的时候，萧奕云有些不敢看荀芷宁，这倒让她有了一些小小的猜测。
“好，明天为师也给你备些粥。”荀芷宁见他这么不好意思，还以为他这是好上了今早的白粥了呢！
“不……不是……”萧奕云见荀芷宁这么说，不禁更加难为情了。
荀芷宁打量了他一会儿，见他依旧不说，不由站了起来：“为师先去洗碗了，想好了再和为师说。”说罢，她也不等萧奕云反应，拿起陶罐、陶碗便离开了。
萧奕云望了望她的背影，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唉，早知道……唉……”萧奕云本想说，早知道就不答应带他们来蹭吃的了，可是，他还没讲出来，便又觉着这么做似乎也不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荀芷宁终于回来了，萧奕云抬头看了看她，不由觉着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吃饱了？”荀芷宁看他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于是打算激他一激，“云儿，你这不说也不走的，莫不是想随为师学刺绣了？别忘了，你可还欠为师一条手帕呢！”
萧奕云听罢，面上不由一苦，他连忙说道：“师傅，不是说好了大会之后的吗？”
荀芷宁点了点头道：“嗯，是啊！可我见你半天不说话，还以为你是不好意思提此事呢，所以，为师我就替你说了啊！”
“不是这件事……”萧奕云辩解道。
“那是什么？”荀芷宁好奇地问道。
“是……是……蹭饭的事……”
“嗯？”
“我想……我想带些朋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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